「這裡是客廳,電視的讀取機是好的,下面的櫃子裡有電動可以玩。」然後青年又領著他到了廚房,「這裡是灶……廚房。有水有瓦斯,冰箱裡的食材是我這幾天買的,很新鮮哦。」提到這裡,青年不禁有點小驕傲,要是他有尾巴的話,黎靖可能會看見它得意地搖啊搖。「你會煮飯嗎?」
「呃……會。」眼前的狀況讓男孩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照實回答。
為什麼突然開始介紹起他的房子?
「那就太好了!老實說,我除了簡單的蛋炒飯以外其他什麼都不會。」靦腆地笑了笑,像是要驗證自己的話般,青年從冰箱拿出一盤蛋炒飯,簡單加熱一下後和一杯溫水一起遞給男孩。「那麼今天的晚餐就拜託你囉,小孩!」
「我不是小孩,我叫黎靖。」男孩接過道謝,逕自回到客廳坐下。
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黎靖的話,青年開口,「小孩,你為什麼要在你們的跨年夜時一個人坐在巷子裡啊?不會冷嗎?你的家人呢?為什麼你沒穿新衣服?大家現在都不貼春聯了嗎?不放鞭炮了?」
跟著黎靖坐到客廳的青年滔滔不絕,不斷丟出越來越奇怪的問題,語氣聽起來很是興奮。
黎靖瞥了他一眼沒回答,拿起那杯水盯了一會兒,又低頭嗅了嗅那盤炒飯。
「你在幹嘛?為什麼不吃?我看你餓很久了啊。還是你跟天上那群渾蛋一樣只吃靈體?啊啊你好可憐啊,嚐不到美味的食物真的太可惜了,我來幫你吃吧——」疑似話癆的青年說完,伸手就要去搶黎靖那盤炒飯。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解決。」白了一眼對方,黎靖終於開始吃那盤炒飯,又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剛剛的舉動有點不禮貌。
瞅見小孩開始吃,青年突然又難過起來,「……你該不會是懷疑我下毒吧?天啊我好難過——」
「你說的那個大概是農曆新年吧。」無視冒出頭的一點點內疚,為了不讓青年繼續吵鬧,黎靖吞下第一口炒飯後立刻打斷對方。
「我昏倒的那天是國曆的跨年,至於春聯鞭炮那些,是在農曆新年做的,大概再一個多月就會出現了。」
「欸?那種好吵的東西竟然還有嗎!好討厭!奇怪,原來我起早了嗎……」趁著青年安靜下來不知道在喃喃思考什麼,黎靖匆匆扒完半盤炒飯。
「那你為什麼要坐在街頭不回家?」大概已經了解發了什麼事,青年又想起最開始的問題,「冬天都到了為什麼穿這麼少出門啊,你爸媽都不擔心——」
「我的父母死了。」
見男孩淡淡的說完這句話後又開始嚼起炒飯,青年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輕輕說聲抱歉後,又開始介紹起自己,努力活絡突然冷下來的氣氛:「我叫戌凌,男性,是永遠的十八歲。目前單身,隨時都在誠徵另一伴——」
「說吧,你為什麼救我?雖然很感謝你,但我以為大家都知道黎家破產了,已經很久沒碰到你這種綁架犯了,是因為什麼其他原因嗎?先說好我連半毛家產都沒拿到。」終於把整盤炒飯吃光,男孩靜靜地看著青年,「如果是綁架什麼的話,撕票吧。」
自從他出生以來,這種事從沒斷過,就算身邊總是圍繞著保鑣也一樣,犯人並不會因為這樣就退卻,得手了就是筆能逍遙一生的贖金,幸運的是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但在五年前,他父親因為投資失利和被抹黑造謠,股價大跌,市場銳減。
同年,黎氏破產了,雖然新聞被壓下來,但仍舊造成股價跌得更快,最後黎氏所有名下的產業都由董事會接手才將情況控制下來,而黎家的衰敗卻沒有因此停下。
同年,為了讓獨生子逃過這些黑暗的漩渦,他的父母將他送進一家聲譽優良的孤兒院,有時甚至因為工作繁忙,連一個月來探望一次都辦不到。
那年他五歲。
兩年後他的父母遇害了,據說是車禍。那時才七歲的黎靖接到消息時,學立刻跟他說事情絕對沒這麼簡單。但年紀還小的他什麼都辦不到,只能任由董事會跟親戚那些老狐狸偽造證明,瓜分所有本應該是他的資產。
甚至還有人嘲諷自己的父母想的周到,早早就把孩子丟給孤兒院。
隔年,像老天爺存心做對,他被綁到偏僻的小鄉村,作為人質對曾是黎氏名下的產業要求贖金,想當然爾沒有成功。陰錯陽差下被他逃出來,沒辦法回到孤兒院之後的兩年多,就在街頭討生活,當個安安份份的小乞丐。
每當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異地,面前都是陌生人的時候,讓黎靖害怕。但他真正恐懼的,就是自己習慣這一切的時候。
他不想死,他想活著。但這不代表他懼怕面對死亡。
所以他可以淡然面對這一切。
但男孩平靜無波瀾的眼神卻讓戌凌慌了手腳。
那眼神猶如做好死亡的準備般毫無生氣,就像在等他的判決下來,然後,被處決。
沒有反抗、沒有掙扎、沒有眷戀。
他不喜歡這個眼神,不喜歡。拜託不要像這樣看著他,拜託……
在戌凌意識到前,話已經脫口而出,「我、我不是因為要拿錢!我救你只是因為你跟他很像,我之前根本、根本不知道你是誰啊!」
看見那個激動到紅了眼眶、緊張到語無倫次的青年,黎靖也懵了。
跟他很像?他是誰?也許自己真的誤會了,但有嚴重到要落淚了嗎……?
男孩正想著該道歉,戌凌就低低地說聲抱歉,用力一抹眼眶,然後就大步踱到前門,玄關門用力一拉就要向外跑!
想到對方還穿著短袖短褲,一邊焦急地找到掛在椅背上的大衣追上去,男孩嘴裡一邊喊:「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你別隨便跑出去,外面很冷啊!」
但當他追出了門,左顧右盼卻無法在飄著細雪的午後,找到那一抹溫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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