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275號巴士冷氣強勁,簡直就是一台流動雪櫃。當白雪櫃緩緩停在杏壇專上學院時,已經是下午三時三十分。
大勇以九秒九高速直奔進第四教學大樓,今天的課是于星垣的「社會科學」,杏壇專上學院一年級所有科目裏,大勇最喜歡這一科。因為于教授說的話題,都很吸引,上于教授的課,既不用抄筆記,也不用測驗,只要集中精神好好地想就可以了。
「社會科學」的內容固然精彩,可是大勇午飯時間總要到旺角陪小桃吃午飯,所以每次都會遲到。
看來,今天又要錯失一些精彩內容了。
「張大勇同學,你又遲到了。」于教授托了托眼鏡,卻仍是和顏悅色,沒有半點不快。于教授脾氣好是出了名的,這個時候,他居然還向大勇解釋著:「我們今天的課題是「時間」,請拿一份筆記。」
于教授舉起手腕,指著腕錶:「許多人都以為,時間是絕對的,一秒就是一秒,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可是,根據研究所得,每個人對時間都是很主觀的。舉例來說,你和一個漂亮的女孩相處一個小時,會覺得只像過了一分鐘;相反,你和我這個教授相處一分鐘,卻像過了一個小時般辛苦。」
同學都點點頭。于教授續道:「除了心理因素外,外在環境也會影響一個人對時間的感覺。有一個實驗發現,一名潛水者深入華氏39度的海水後,他對60秒時間的感受,要比下水前快了10%。另一項研究則發現,發高燒的人,會感受到時間過得比真實的速度慢。」
這回輪到大勇點頭。去年他病倒了,發高燒,小桃特地請了三天假期來陪伴自己。那時候小桃不會煮白粥,每次都加水太少,煮出幾乎可以拿來弄壽司的飯來。她還買了好些DVD,一邊看一邊切生果,把他服侍得妥妥當當……
也許是于教授的話題吸引,或是大勇緬懷過去,這一刻的大勇,並未察覺到甚麼奇怪的事情。
這一天,是二零一二年十月十五日,下午四時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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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仍然有于教授的課。
這回,是「社會科學」的導修課,一般來說,在導修課中,教授不會上臺講授,相反由同學們來就某專題作口頭報告。
四十位同學分為多個小組,各自準備一個關於「時間」的題目,內容並沒有多大限制,都是自由發揮。
大勇今天沒找小桃吃飯,因為要作口頭報告,還是別遲到的好。他抬起頭,講臺上空無一人。別過頭說了幾句,回頭一看,于教授已站在講臺上。
正確來說,于教授是突然出現的,沒有人知道他哪兒走出來。課室裏塞了四十來人,吵吵鬧鬧的,基本上沒人察覺到于教授的出現。
他甚麼時候來的?大勇疑惑著。
于教授從公事包拿出一疊筆記、幾份功課──此外,還有一個毫不起眼的黑色沙漏。那是甚麼?是紙鎮嗎?
于教授拿起麥克風:「各位同學,課要開始了。我們先請第一組的同學作口頭報告。」
「各位好,我們的專題研究是「計時器簡史」。早在五千五百年前,人們就發現豎一根棍子,在陽光下可以拉出比較長的影子,通過影子長短來計算時間。這種工具,我們稱之為「日晷」……」
大勇留心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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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一組的口頭報告,是「時間的主觀性」。」是第二組的同學:「在某個實驗中,一群大學學生在校園裏,看到了一樁持續了34秒的槍擊案。隨後的訊問中,他們估計整個事件發生的時間,平均答案是81秒。另一個極端的案例,是精神分裂者,他們對於時間很焦慮,無法區分過去、現在、未來,對他來說,時間根本不存在,時間是停頓了的。」
大勇聽到這裏,下意識別過頭看了看Thomas,他想知道那傢伙的時間是不是停頓了。
「時間」的題材頗為吸引,不少同學的報告內容豐富,于教授聽聽連連點頭。
花了許多時間,各組終於報告完畢。
下午四時十分,準時下課。于教授似乎有著無比耐性,許多同學圍著發問,他也一一解答──雖然大部分都是女同學。明顯地于教授平日少接觸女生,這幾位其實不怎麼漂亮的女生放點迷湯,于教授幾乎連期終試考甚麼也透露出來了。
大勇也擠身在同學中,靜靜地聽著。一來期終試考甚麼確很重要,二來小桃很夜才下班,他沒處可去,何妨留下來。
鈴鈴。大勇的手提電話響起。是好友傻強,他在浸會大學唸書,同時修通識這一科,巧合的是,這一科也是由于教授任教。
也就是說,于教授同時在杏壇專上學院和浸會大學任教。
「喂喂,大勇嗎?待會兒放學後在遊戲機中心等怎樣?」傻強壓低聲音,明顯在上課途中致電。
「好的……」大勇正想再說,忽然電話裏傳來隱隱約約某人的授課聲:「傻強同學,剛才我問同學們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時間是甚麼?」大部份同學都回答:「時間就是金錢。」你認為呢?」
大勇心裏一凜。這不是于教授的聲音嗎?
可是于教授仍然在眼前,與幾位女同學興高采烈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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