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請問是製圖師,萊爾奇先生嗎?」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BsR6qC47
目前我賴以維生的工作,是繪畫景圖,同時將走過的路繪成地圖。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buqactVVA
但和真正的製圖師不太一樣,我沒有使用正式精確的工具,所以並非真真正正的地圖,更沒有製圖相關的證明文件。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d7GDDBwof
不過繪畫是我擅長的,一次偶然之下將地圖和景圖給賣了出去,意外獲得好評。大概是我的風格太好認,就算我一連旅居到不同城市,眼尖的人一看作畫就知道是我。
最近因遇上欣賞我的人,為了連夜抄畫複本賣他,我暫時定居在旅店裡。
現在是下午時分了,我維持一個姿勢趕畫許久,導致全酸酸痛、眼睛乾澀,卻還是樂在其中。黃昏的關係使屋內有點陰暗,我點過的蠟燭還亮著。正巧在同張桌上擺有小鏡子,我看了一眼,還真跑出黑眼圈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bvpkZN8sC
對了,我和製圖師不同的地方在於,我畫得是我走過的路線圖與景圖,寫下自己對路程景致的想法與情感,還有路線所能獲得的食物;大概許多人第一次看見這麼親切的圖紙,所以我漸漸變得有名,生意好到連正牌製圖師都跑來嘲笑我的圖是沒用的垃圾路線圖。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5MOR5kjwh
雖然我不是想搶他們的生意,但一般情況,人們果然還是喜歡有情感的事物。反正,真正有難度的地圖就交給他們了,我只不過是行些比較特別,部份旅行者、商人、冒險者才會走的路線。
我打開了門,眼前是位奇特的老先生。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oaVSyAuqN
要說他奇怪的地方實在太多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aw052LECl
以老人來說,他太客氣又有禮貌。
我生平第一次被稱為「先生」,而且他明明穿著平民服樣,除了整體卻十分整潔清爽、挺著胸膛之外,剛剛我開門的瞬間,他居然微微點頭示禮。
老人蓄有低調的整齊短鬚,我還真沒見過這麼乾淨俐落的老先生,他的目光宜人可親,擅與人交際。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ecOJd7JNV
「啊,是的,不好意思,我剛發愣了。不過,我不是真正的製圖師哦,要準確地圖的話,還是找有文件證明書的製圖師吧。啊啊,可是如果你對我的畫,有興趣的話,就進來請坐吧。」
雖然是奇怪的老爺爺,我還是抱著期待。
肯定是聽見我的事而來的吧?我忙著收拾騰出空間。他便把門關上。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js2ws3Pya
然後他露出老年人特有的和藹面容坐下了,這笑容不禁讓我懷疑,他是不是覺得我像他的孫子之類的呢?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H4w3VWTiU
「你比我想像得還年輕呢,幾歲了呢?」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uE3lxgiGu
「十八了。」我也笑著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沙啞聲,聽起來很叫人舒心,想繼續聽下去。從他給我的氣質來看,應該受過相當正式教育,是有官位的人吧?或是職管事之類的高階職位。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e1otuGBei
他會喜歡哪種圖呢?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5jy2cidC2
是山谷的絢麗花海?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i50teG6Sp
還是像聖職者謙虛地從低處向上凝視,所繪出氣勢宏偉的層層山巒?
又或是視角從茂密綠林中向外望出、色彩由深至淺的開拓花圖、暗示走出森林心靈也隨之豁然的景圖呢?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FsUNYWTj
「你認識一位叫黎班比的人嗎?」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wqYGoPKed
「……您認識我母親?」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YNAFgSAlH
我有一瞬間還在想,黎班比是人名,還是畫名?
這名字很耳熟。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9lDcplFNQ
忘了母親名字的我,是不是太不應該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BVWDy2LUe
熟悉、懷念、愧疚的愁心感,一下子被老人從心裡深處給釣了起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CS8O9yvTF
「你母親有留給你墜飾嗎?」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WSkVGWLrF
「……」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7xlLm2it
「看來是有。」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tujI2TcIT
真是的,難道我臉上有寫字嗎?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8T6lFr6RA
老人站了起來,在我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時,他卻對我正式行禮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CLN7GmgRf
「終於找到您了,萊爾奇『少爺』,您的親生父親,阿卡瓦利‧涅‧盧克萊克老爺在上上週去世了,他唯一的長子,是私生子的你。他最後的遺言是希望找到你,繼承家位。」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明明是陌生人,可這次我沒時間發呆回想這是誰的名字。
這是家喻戶曉的貴族大人耶!
「等等!那個、叫萊爾奇、母親又剛好叫黎班比,應該不止我吧?」
「您的母親黎班比之名,全國境找不到半個,因為是外來語,再來這也不是用來取名的文字。萊爾奇少爺,您應該不止會一種語言吧?」
還真被說對了。
我一直以為我會多種語言是正常的,但發現不管我旅行到哪,共通的語言絕大數只有一種,還有段時間都在納悶究竟能用在什麼地方。
原來外境語嗎?
「黎班比是老爺取的名字,在他深深愛上您母親後,學會了外境語,意思是──」
「親愛的奴隸。」我忍不住搶先講了出口。
既然父親取這個,還有剛剛稱我為私生子,這樣我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呢?我怎麼都沒想到?原來母親這名字,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也就是說,曾經是父親家的奴隸或女僕之類的?
「今天我來找您,是想勸您繼承家位。」
「嗯……」
就我懂事以來,已經和母親流浪在外多年習慣了,四海都是我的家、不期而遇的陌生人都是朋友。然後在四年前,母親病逝了。十四歲的我孤身一人,靠著偷東西、畫畫維生。
這樣子的我,居然是貴族少爺?
然後我這個貴族少爺,只會繪畫、繡針織布、洗衣、料理、打掃等女性的技能。
有點不敢繼承耶……嗯?
「那個,老爺爺,你剛剛說『勸』我?」
「是的,少爺。我是盧克萊克老爺的家管職事。事情有點複雜,請容我快速講解一遍,事情是這樣子的……」
*
太糟了。
我以為失去母親後,我的人生已經跌到谷底了。
但比起谷底,眼前緊迫追來的危機,把我硬生生塞入墳土裡。
簡單說一遍我從老爺爺那聽見的事。
老爸死了,他還有五位女兒,也就是我的姐姐妹妹。所以老爸希望把我找出來,繼承家位。
但對於想要娶我姐姐妹妹的親戚們又或是外人們,壓根不希望我繼承家位,因為除了挖不到財產之外,更與貴族之名貼不上邊。
也有部份姐妹不希望我繼承,這樣她們就能掌握自己今後的人生,不用受我擺佈,還能支配一定程度的家產。
盧克萊克大貴族之名,不論在各權各勢之中,都佔有一席之地。
我這私生子的存在太礙事了。
事到如今跑出什麼私生子?對吧?
最大的問題來了。
那群人馬,已經派出殺手了。
而且目標鎖定在六到八個人身上,其中一個是我。
我運氣很好,是老爺爺先找到我。在他得知遺言的當天,他馬上就開始尋找了。
而且,老爺爺說我不能逃走。
一旦我逃走的行為被發現,就被會認定是那個私生子,會被優先處理掉。
所以他才說,是來「勸」我繼承的。
*
我連老爺爺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就離開了。
連應該如何回到領地、如何繼承都沒說,只給我一小袋子,裡頭放的卻是最閃耀動人的五枚白金弊。
夠我不愁吃穿一輩子了。
啊,可以買多少縫衣的材料?繪圖工具?食材?多少雙新鞋?也可以放膽花錢去嘗試人生的「第一次」春天了。
目前要從我待的城市,前往領地的方式大概要走超大的U字型,通過層層關卡與城市、其它村莊。路線當然也可以有好幾條,但怎麼看都是死亡之路。
一旦發現「我」這個目標突然開始移動,偏偏又是前往領地的方向,絕對會被盯上的。
往前是死、逃跑是死。
那不如……
從U字型的中間闖過去吧。
其實是有條路可以走的呢。
大概吧?
那叫「懷石之路」,是過去為紀念爭戰死去的人們、王家貴族,包括建立、貢獻國家基礎相關的大人物,在這條遼闊山路雕刻歷史石碑、雕刻英勇人物的石像、打造祭祀神壇的道路。
以現今而言,是條非常重大的經濟商路、軍路、大城與大城之間、國與國之間的連繫道路。
可不知為何,某一天,變成了怨靈之路。
「據說」整條懷石之路已經變成幽靈鬼怪的聚集地。
這個據說,是因為前去探路的人都沒有回來,要嘛剩下的倖存者都發瘋了。因此敢走這條路的人謬謬無幾。也許是某個女性死靈法師搞的鬼也說不定?這句話也不知從哪流傳出來的。
現在我在哪呢?在傭兵介紹所裡。
我趁夜偷偷摸摸的從後門進去。
雖是夜半,卻還有許多傭兵醒著,輕聲細細聊著我所不知的過去,我遮遮掩掩地去櫃台,盡可能不去看其它人。
這種傭兵介紹所是中立性質,除了品質保證之外,對信用的保證更加堅持。他們會針對委託的內容,介紹適切的傭兵,通常不會偏袒哪些組織。
更不管現在你的立場與處境,太適合現在的我了。
櫃台的光頭大叔疑惑地看著我,我盡可能壓低聲線對他私語:
「我想要能陪我通過懷石之路的傭兵。」
「……」
我以為,他會認為我瘋了。
但我從他臉上看見的,有更多的笑意和欣賞。
「你想探險?還是為了功名?」
「為了──是為了活下去,不得不經過。」
他這次倒換成狐疑的表情,但似乎馬上想通了什麼,又或誤解什麼吧?
「你出得起多少錢?」
「我有白金幣。」要平常我才不敢說出這麼瘋狂的金錢。只有少數幾間傭兵組織或介紹所才能講,一般場所一講出來,我馬上就被剝光連條內褲都沒有。
「這的確是連人命都買得起的巨額。我會為你準備最好人選,但人數就不能期待了。」
「我對這方面完全不行,我只能砸所有的錢,還有我的命。」
「砸錢證明你往懷石之路的決心?」
但我搖頭。
「我想說服自己,這才是唯一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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