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足球是圓的」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錯。對於維拉來說,今年的世界盃真的很難熬,除了原先實力最被看好的祖國卻在八強戰中慘遭實力差距不只那麼一點的對手血洗敗下陣來,更早一天,就在他安慰提早出局的俱樂部隊友時,接獲了令人震驚的消息。9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ZVapiv5gr
「馬塞洛,我得跟你說…」一旦要說正經事,隊友一定以名字稱呼他,這點讓維拉不自覺抓緊話筒,隊友那頭的背景聲音充斥著葡萄牙語,這樣的發音,還是令維拉不太習慣。「曼德斯回覆了,所以沒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在派瑞斯回報價格後確定加盟的事。」維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克里斯是自己在職業俱樂部隊上最要好的朋友,他們已經為俱樂部攜手奮戰整整十年,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要走?「你已經決定要去義大利了?」維拉勉強擠出這句話。「喬治娜也同意了,之前在Gucci工作,對於米蘭她也比我更熟。」克里斯提到自己剛臨盆的女友時,口氣更加確定。隔著話筒,半餉都沒有聲音,雙方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我以為…」勉強嚥了嚥口水,維拉續道。「你在我們歐冠三連霸後說的那句話並非真心的,我一直認為你的成就表現已經超越了里昂與桑托斯了,根本不需要再透過更高的薪資或是更廣大的球迷影響力來證明自己,況且…」後面那句真的沒辦法說出口,因為經歷過俱樂部更衣室風波、換帥的艱難時光,唯有彼此,一直攜手堅持走到最後。「祝福我吧!吾友~」克里斯輕嘆一口氣。「明天我會先啟程回葡萄牙一趟,接下來會到希臘避一陣子風波…。」
果不其然,隔天馬卡報爆出克里斯出走的消息後,維拉老東家在股市上頻頻重挫,不少名宿直言這是俱樂部最大的決策錯誤,反觀新東家在公布克里斯加盟之後,直接吸引多達100多萬球迷的關注度,更有甚者,在新賽季尚未開打前,印製克里斯背號的球衣早已銷售一空,但只有維拉知道,對於克里斯來說,這些硝煙信號所開闢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戰場,選擇離開待了10年,為自己打造戰術的舒適圈開始,克里斯早就踏上了征途。足球,作為全世界最多人參與以及最多人觀看的運動,運動本身早就被這些野心勃勃的商人打造成資本競賽的殿堂,看似身價萬千、穿著名牌,出入名車,簇擁美女的球員多為這場金元遊戲所餋養的鬥雞,一旦戰力不在,忘卻本份,隨時便會被踢出賽局。
多年來,來自葡萄牙偏鄉蔓薾小島的克里斯始終兢兢業業,從家鄉的小俱樂部,一路克服身體狀況與自卑心理,晉升到首都的俱樂部,更被最具媒體影響力的英國頂級聯賽豪們俱樂部簽下,自此褪下青澀的外衣,成為國際知名的球星,從第一場替補的處子秀開始,司職右翼的克里斯將瞬移左右迷蹤般的盤帶技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並巧妙切換傳導,製造傳中契機以及補上左路的空檔,進而大大增進進攻的可看性。
在進球效率年年增長,並不斷為所效力的球隊帶來各項榮譽的情況下,支持的球迷更為他傳唱專屬的chants,每當他在球場上翩然亮相,球場便環繞著” He plays on the left, he plays on the right, that boy Ronaldo makes look shite!”,但隨名氣伴之而來的卻是甚囂塵上的各類醜聞緋聞,在場上自我中心以及求勝至上的態度引發許多觀眾的不滿,為了獲得有利判決結果不惜假摔更是讓不少對手嗤之以鼻。在這樣的景況下,當他與來自曼徹斯特的女演員艾瑪走在一起後,女人渴望擁有他,男人渴望成為他,他本該迷失,本該享受,但他卻未深陷其中,仍然精進自己的技術,因為隱藏在他健壯的軀殼之下,仍是當年從北大西洋馬德拉島上飄洋過海,帶著鄉音被眾人嘲笑的12歲小男孩,他知道,足球造就現在的他,但隨時也可能將這一切帶走。
維拉回想起當克里斯一步一腳印爬升到世界頂峰的位置時,自己還在巴西當地俱樂部打拼。父母自小離異的他,一頭扎進足球的世界是為了自己的祖父,年輕時祖父在室內足球俱樂部中踢了左後衛的位置,因此他也不假思索的選擇了相同的位置,在經過祖父的規劃下,他離開室內足球轉到巴西知名的青訓隊中,但家中經濟狀況實在不好,回想起青訓選拔正式代表隊的前一天夜裡,自己接到爸爸電話:「還是得告訴你一聲,弟弟沒辦法再繼續讀書了,因為我失業了,我們家也已經沒錢了…爺爺身體一向不好…唉…我知道跟你說也不能怎麼辦,但我現在只有你可以商量了,拜託回家一趟,好嗎?」話筒中傳來爸爸那股黑暗幽悶的絕望感,讓他連包包都沒法收就要衝回家,離營前被青年隊教練環腰攔抱住,對他大吼:「你要幫家裡!行!你要去打零工嗎?好!但你真的賺得了錢嗎?你真的有辦法幫得了自己的家人嗎?」維拉委頓的跌坐在地上,這時教練播通了給祖父的電話,將電話塞著仍低聲啜泣的維拉。「維拉?」話筒中傳來祖父低低的聲音,「我在…」「留下來!里約熱內盧的貧民窟不是你的終身之所。」「嗯?」「聽我說…你的天份會帶你展翅到世界各個角落…聽我的,我會跟教練拜託,請他們協助。我們家的狀況不一直是這樣?但不是每次都挺過來了嗎?別哭了,我知道明天對你相當重要,一但你獲選,你就有機會留在正式隊,有機會領取一份固定的薪資,我會跟爸爸說一聲。好嗎?」維拉在話筒另一側無聲的點頭,教練見狀就把手機接回去了。坐在地上等待教練的維拉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好慢,他腦中閃過弟弟在鐵皮屋下茫然無助的身影,也瞬間閃過祖父枯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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