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第一名的頭銜,老師心中的好孩子,這是多數人的稱讚,也是少數人的諷刺。而那少數人曾是身邊我最好的朋友,最後他們卻厭惡地對我吼著,一出事被處罰的永遠輪不上我,還有誰會想與我為伍?7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bw7MbPxvn
其實我是認同了,但我從未背叛過他們,只是我的辯駁與承擔總是換來老師更嚴厲地斥喝他們,說他們三五成群竟已懂得脅迫他人說謊,莫須有的罪名不是我扣上的卻是因我而生的。
「妳來這裡幹嘛,妳走啦,別再害我們。」
「她誰啊?」開口的是何英生,他邪逆地勾著嘴角,雖然是隔壁班的第一名但卻不是老師眼中的優等生,因為他曾經掀起一場作弊風波,那時全校都鬧得沸沸揚揚。
「就是我們班的第一名…掃、把、星,有她在我們沒有一次好過,走啦。」楊浩慫恿著大家離開這個集散地,這個曾經我引領發現的,在橋墩底下的秘密基地。
我獨自在那哭了好一會兒,一輛掛著藤籃的腳踏車停在我身前,凌茜遞給我一條手帕,「跟何英生搭上的都不會有好下場,妳挑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走吧。」
此後真正懂我的只剩隔壁班的凌茜一人,她在班上是邊緣人物,也許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處在了一起。
而另一個我不知道算不算好友的何英生,是我在補習班認識的第一個人,我無法遠離他是因為他就坐在我隔壁,凌茜很替我擔心。7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ROHKTUjc8
「喂,掃把星答案借我抄。」
「你會寫幹嘛要抄我的?」我沒好氣地回嘴,但試卷還是被他擄走。
「不愧是7班的榜首,幾乎全對。」
「什麼幾乎,我哪寫錯了嗎?」我一時不甘竟和他較勁起來。
「考試不宜討論。」
「你…」
抄完他大力踢著前座的椅腳命令道:「同學,把考卷收上去。」對方嚇了一跳,但沒有人敢違抗何英生。
我嘆了口氣站起身把我們的考卷一併交到了講桌上助教手裡,助教狐疑地看看考卷又看看我:「舒妍恩,妳是不是把答案借給何英生看了?他是不是逼妳就範,老實說沒有關係。」
我愣在原地,何英生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嘴臉,勾著邪邪的笑聳聳肩,似乎隨我處置。
「他寫得比我快,如果有也是我抄他的吧。」我尷尬笑著。
助教說不出什麼只好點點頭讓我回座,而何英生在一旁竊笑著:「妳倒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為什麼幫我?」
「你真的會寫不是嗎?而且還能揪我的錯,比我高分的人何必抄我答案,不過想整我罷了。」我收拾書包,想趕快離開何英生的範圍。
「妳是忌妒我成績好卻還是可以和他們打成一遍吧?掃把星。」何英生死跟著我,我半點也不想回應。
看著屋簷邊不停落下雨水,我懊惱著自己居然沒帶傘出門。下一刻何英生拉著我躲進了他的傘下,他的臂膀中。7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TQ47vJcNG
我心裡一悸,從未和一個男生如此靠近過,我突然回神大吼:「放開我,你到底想幹麻?」
他的傘被我甩在地上,兩個人就這麼沐浴在大雨裡,我哭得聲嘶力竭,沒錯他是說中了我心裡話。
「我是忌妒你,我忌妒我珍視的一切在你眼中卻這麼輕易,我這麼努力得不到的而你卻攔在手中卻不屑一顧。」
下一秒他吻上我的唇,不顧我的掙扎緊緊擁著我的雙臂。
「那妳又明白我忌妒什麼嗎?曾經他們總是話題圍繞著妳打轉,卻深怕我接近妳染黑妳,全世界都可以親近妳只有我不行。」何英生顫抖著唇,雨水不斷磨合著我倆的視線。
「我不是天生成績好,我都是為了妳,而最後妳反而卻被他們隔絕了,我心疼妳妳明白嗎?」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凌茜早已等在那裡,她雙眼紅腫看著我對我呼嘯:「妳為什麼還要淌入那個世界,我不是要妳離他遠一點嗎?難道妳喜歡上那個何英生?」
「不是的,他不是壞人,凌茜。」我試著安撫她。
「妳不了解真正的何英生,他每一個眼神和動作都是有目的的,妳究竟信任我還是他?」凌茜激動地問。
「我信任妳,凌茜,我當然信任妳,妳是唯一在我身邊支持我的人。」我思量了一會兒凌茜的反應問:「何英生是不是對妳做過什麼?」
「我不想提那件可怕的事,妳只要答應我別再去補習了,好嗎?」
從此之後我再沒有和何英生見面,而班上的人似乎開始有些不對勁,不再攻擊我針對我,反而時常邀請我聚會吃飯,就像回到過往一樣。
雖然沒再和何英生來往,但凌茜還是不太喜歡我與班上的楊浩一群人恢復友誼,時常與我鬧彆扭。
我試著想帶凌茜融入大家,但她始終極力抗拒,我想她真的獨來獨往慣了,便不做他想,直到何英生再度出現在我面前。
「我說為什麼妳一夕之間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連補習班的課都退了,原來是這個女人在搬弄是非。」何英生惡狠狠地瞪著我身後發著抖的凌茜,我頓時腦袋像是打了結似的,不知所云。
「你在說什麼?這件事和凌茜沒關係,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看看凌茜,她眼中有一股怨懟還參雜著恐懼。想起凌茜口中所說不願再提的可怕事件。
我吸口氣說:「你已經害了凌茜,不要再來害我了。」
「妳在胡說什麼,妳再說一次。」何英生氣急敗壞怒吼著。
「我說你別再接近我了,我不會喜歡你的,求你放過我。」其實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怎麼連自己聽得都無比難過,如同何英生眼中的那絲明顯的悲痛。
「我明白了,補習班妳還是回去上課吧,我不會再去了。」
我並沒有再回到補習班,我害怕再碰觸那些和他有關的事,也因為後來發生的事,讓我們徹底決裂。
楊浩他們被何英生毆打得頭破血流,唯一慶幸的是群中女性只有被驚嚇而沒受到傷害,我再度與何英生碰面,因為他們被何英生禁止與我來往,這讓我無法接受。
「有什麼就衝著我,為什麼要傷及無辜?」
「無辜?我已經對他們很仁慈了。」我從未看過何英生這樣的冷漠神情,他落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隔天突如其來的噩耗更是重重摧毀了我們,凌茜在宿舍裡輕生了,而原因全寫在一封給我的信。
“妍恩,我很抱歉以這種方式離開,我知道妳喜歡何英生,我承認是我對他於情未了,也是我和他的過往恩怨,讓我最好的朋友也不得不厭惡自己喜歡的人。
我喜歡何英生的事全班都知道,於是他們夥同楊浩一群人整我欺負我,假冒何英生約我出遊,我不疑有他赴約了,結果我被他們輪姦了。
我一直以為是何英生的主意,直到他昨晚帶著楊浩一行人到我的宿舍下跪。
何英生從未做過什麼錯事,去年發生的作弊事件也是我陷害他的,我錯了,而他不計較我的一廂情願惹出的麻煩,還替我教訓了楊浩他們,妳不知道我有多羞愧,何英生他是我唯一喜歡過的人,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卻在他面前成了什麼樣子?
在妳面前我又成了什麼樣子…
”
晴天霹靂的不只是凌茜身亡的事實,還有事情背後的真相,楊浩他們全都進了少年監獄,而何英生,我再也找不到他。
期末考的到來,我不得不回到了補習班,我和何英生的座位還保留著,抽屜裡遺留著當時的講義,裡頭寫了許多筆記,我從沒想過何英生的字這麼秀氣好看。
“這裡比較複雜妳得多練習,上次會寫錯也是跟這裡同樣的邏輯。”
小小的便利貼浮貼在講義的書緣,書的背面貼合著一個小信封,裡頭擺著一把鑰匙,和一列地址。
“這是女主人的鑰匙,如果妳來了就表示妳同意做我的女朋友”
想起那晚雨中的吻,原來他是認真的。只是太多事情橫亙在我們之間。
畢業後我考上了第一志願,在此之前我去探望了楊浩,他很懊悔自己做的蠢事,我再氣憤終究不予置評。
「我看不慣那個女人老是跟著英生,還耍手段丟掉其他女生的禮物,所以才想教訓她的。」楊浩滿臉橫淚,我緊握著雙拳,臉上大概也佈滿了淚痕。「排擠妳也是我下的指令,我喜歡妳,所以我不想毀了妳的前途,妳條件好成績好,不該和我們混在一起的。」
「你說謊,那為什麼我你後來又跟我示好?跟我恢復情誼?」我怒道。
「因為我發現你和英生…我不要妳被他搶走。」
曾經何英生說過他曾經被禁止接近我,怕染黑了我,原來都是楊浩的主意。
「你真的…很令人作噁,你才幾歲,你如何斷定自己和他人的價值,你憑什麼決定所有人的命運?你又怎麼能對凌茜做那種事?」我忍著哽咽,憤恨地咒罵。
「對不起…」在我憤而離開的背後,聽到楊浩微弱地說著這三個字。
十年後,我在一間行銷公司設計部上班,從未和誰提起這段往事,因為那都是兒時的愚蠢回憶了,現在我知道一個人的價值不該由他人決定,自已的決定更不該由他人左右。
在當時我不是始作俑者,卻也是個封閉膽小的傢伙,才會看不清誰是敵誰是友,或許就連現在我仍學不好這一點。在公司裡與我真的交心的幾乎沒有一個。
「妍恩姐,我要結婚了,妳會來吧?」徐璟晃著手上紅通通的喜帖,就站在辦公室門口對我笑瞇瞇的。
徐璟是部屬裡頭最得我心的一個,因為她和凌茜有幾分相像,讓我忍不住多照顧了她些,現在她要結婚了,對我來說似乎還有些慰藉在裡頭。
「妳的新郎可是我親自審核過的,我自然要到場了。」
婚禮上徐璟和她的丈夫何君逸不走傳統辦桌,而是自助式庭園婚禮,我特別喜歡這個主辦提供的紅酒,看得出新郎官下了重本。
「妍恩姐,真是多謝妳我才能娶到徐璟,也給我哥這個十年黃金單身漢,介紹介紹吧。」
許是紅酒喝多了,我看著何君逸怎麼越像何英生了,我擺擺手道:「十年,我也是十年黃金剩女,不急,我喝夠了先走了。」
我拖著一身訂製的小禮服,還沒到家先到了一座車庫前,車庫深鎖著看似有一段時間沒人打理,上頭還有凋零泛黃的包裝紙紮成的蝴蝶結。
「怎麼長這樣,我以為是座豪宅呢。」我嘖了一聲,把隨身攜帶的鑰匙拿了出來,想不到這車庫挺高級的,一插入鑰匙孔就像科幻電影中演的那樣,重新啟動似的,我肯定醉得不淺。
車庫周圍亮了燈,捲門緩緩升起,一輛單車停放在中央,上頭全是灰塵,但看得出是輛男用單車,後頭裝了座椅和腳踩杆,我走近撥撥那些厚重的灰塵,嗆得我不停咳嗽。
「妳只敢喝醉了才來嗎?」何英生的聲音迴盪在我耳邊,我晃晃腦回應:「我確實是挺醉,都幻聽了。」
「人都在妳正前方了,妳都認不出來,現在出了聲妳還當是幻聽,我看我也該醉了。」
我疑惑看看四周,緩緩轉過身才看見真有個人在那,不可能的,都過了十年。
「我以為妳是故意不認我,沒想到妳到這裡來,是表示妳一直沒忘了我,對嗎?」何英生那勾著邪逆的笑仍舊未變,我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
「你去哪了?為什麼一夕間就消失了…」我嚎啕大哭著,他卻已經把我擁入懷中。
「我和楊浩沒這麼簡單,他家勢力很大我不得不離開台灣,不過現在我回來了,妳還願意到我身邊嗎?」何英生埋在我髮絲裡,言語中帶著哽咽。
「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埋在他的胸膛,悶悶地只敢說出這句話。
何英生笑了笑道:「不會了,絕對。」
後來我才知道,何君逸就是何英生的弟弟,而這台單車是他們兩個一起打工存來的,說起來替何君逸談成了一樁婚事倒也算是還了他一個人情了吧。
五年後,我和何英生的婚禮在關島舉行,楊浩也來了,帶著他的妻兒,但匆匆道賀便離開了。有時我還是替凌茜覺得不公,楊浩生兒育女的結局本是她也該得到的,不過得知楊浩得了肝癌末期,也就不再去想了。
年少總是輕狂,我慶幸我經歷過卻沒有跌得太重,若再一次,我只想和何英生靜靜地牽手走過。
不過現在我們已經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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