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一亮,慕容謙拔劍擺出架式,靜待敵人來攻。慕容謙知道形勢不利,搶攻只會耗損體力,因此任由四秀晃招引誘,猛然進攻,也是無慟於衷。蘇棠見慕容謙穩守不攻,當下著急,更催動內力,每劍交擊,均像玉石相撞般激響。楊梓亦怨慕容謙語言無禮,只想盡快制服慕容謙,免得招惹誹謗,便是劍招越出越快,越趨狠辣。
鄭賓灝卻出言道:「蘇女俠,楊女俠,且別心急,如此只會消耗體力,讓賊道有機可乘。」
慕容謙心中一驚,這老人竟一語道破自己計策,武學見解實有一班。果見四秀攻勢登時緩了下來,卻每次出劍都針對穴位,或是同時出劍制著幾個方位,教得慕容謙形勢更加凶險。此時四秀各司其職,四面八方同時攻向慕容謙的風池、關元、委中、天宗四穴,將慕容謙劍招和退路封死,若要繼續防守,分身不暇,必會顧此失彼,無論如何都有穴道中上一道劍傷,到時真氣外洩,後果堪虞。慕容謙逼不得己,揮劍還擊,使勁一引,將黃敏與伍倩的長劍黏到一旁,只見兩人雙劍竟是不由自主,互相碰撞。同時慕容謙左手運勁,使出太極拳的一招「如封似閉」,左拳伸出,眼見蘇棠和楊梓兩劍快要刺中拳頭,卻凝在半呎之前,像是碰上一道無形的牆,再也不能使勁,亦不能收劍。
四秀登時大駭,慕容謙竟能一瞬間把所有攻勢化解,戰局立刻扭轉,武功差距實在太大,心裡不由得洩氣。就在此時,鄭賓灝不知何時已湊到慕容謙身後,慕容謙只聽得一道極其尖銳刺耳之聲,轉身一看,鬼爪便是隨著聲音從天而降,直抓面門。慕容謙銳氣正盛,亦想試探鬼爪虛實,使出太極劍中的「燕子掠波」,似虛似幻,長劍輕輕的迎了上去。
此時方皓雲已拔刀還擊,只見他單手持刀,連出十招,招數皆是橫砍直斬,簡樸緩慢,力道來勢卻是有若萬鈞雷霆,江翻海攪,歐白水不攖其鋒,化招之時卻也甚為吃力。兩人早在少林交手時,歐白水對付赤手空拳的方皓雲仍是勉強平手,如今兩人公平對決,方皓雲持武之下,歐白水就只有捱打的份。只見方皓雲招式破綻甚多,揮刀不時露出幾處要穴,然而歐白水只覺大刀有若一陣陣狂風駭浪,單是接招已吃不消,遑論還手反擊。
此時方皓雲逼得歐白水再向後退避,雙手隨即握緊刀柄,猛喝一聲,躍身當頭直斬。原本單手舉刀,需得費勁力聚一邊,內力未能完全發揮,如今兩手分擔,能夠專心運勁,一身深厚內力全數注入大刀,自有撼天動地之威。歐白水在化招時已耗損不少真氣,只見方皓雲有如飛天神將,聲勢浩蕩,面對如此大刀重擊,難以硬碰,卻又不能以打狗棒抵擋,否則只是以卵擊石,便是猛吸一口真氣,騰空向後翻了兩三個筋斗,退到池邊。
歐白水從空墜下,正要落地消勢,只覺眼裡一花,方皓雲的大刀頃刻又靠到身前。歐白水吃了一驚,但已無從借力,無計可施之下,只能以打狗棒抵擋。只聽得一聲清脆斷玉之聲,丐幫鎮派寶物打狗棒竟被大刀劈成兩截,歐白水卻也幸得滾地逃脫。歐白水望著地上的斷棒,駭然同時,也不禁慚愧,心中茫然,一時間也未能回復過來。
方皓雲冷笑道:「身為幫主,連幫中至寶也保護不到,丐幫百年威名,都敗在你手上。」
歐白水心神恍惚,望著自己雙手空空如也,心中一陣後悔:「我身為丐幫幫主,便要為國捐軀也在所不惜,卻會如此貪生怕死,竟以鎮派寶物保護自己一條賤命,豈不教天下英雄笑話?」想著想著,突然間背後穴道一麻,不能動彈,已被方皓雲所制伏。
方皓雲環顧周圍,只見那邊江文心已是身負幾道劍傷,衣服捉襟見肘,苦力支持。玉女劍法的招式快捷狠辣,揮劍時卻不忙擺出姿勢,就似宮妓官人舞劍,教人一時忘卻其劍招凶險殺著,俱為優雅神態著迷。然而方皓雲這等武學宗師已一眼看破,玉女劍法招式精妙,卻為了符合玉女一詞,強為劍法添加姿勢,如此反成負累。相信曼麗師太雖深黯這套劍法,卻未懂加以改良,只如背誦般把劍法精通,貴為一派掌門,實在令人失望。只見曼麗師太左腳踏出,長劍從下往上一挑,旋即回身橫劃,同時左腳微屈,右腳盡伸向前,完招時左手往後一擺,全然是無用的碎步劍姿,若果乘勝追擊,恐怕江文心不出五招便要敗陣。方皓雲大聲笑道:「江大盜,你瞧這玉女劍法看似精密,實則華而不實。讓我指點一下,你定能十招打敗老尼姑。」
曼麗師太聽得方皓雲出言譏諷,還稱十招以內擊敗自己,立時嗔道:「好啊,我倒想看看他如何十招打敗我。」說罷使出一招「雲破月來」,正是玉女劍法中的殺招。只見劍招溫柔綿順,若即若離,似是藕斷絲連,無窮無盡,卻處處殺機,瞬息江文心腰間臂間掛彩,呻吟叫痛。
方皓雲見此招雖是迅急,但威力不大,覷準其左手擺出姿勢,便道:「削她左手!」江文心情急之下,顧不得太多,只能聽命,立即砍向曼麗師太左手正要伸出的兩指。只聽得曼麗師太「咦」的一聲,連忙格開鐵刀。
曼麗師太心中一怯,攻勢也自然緩了下來,江文心有了喘息餘地,立時扳回局勢,信心大增,也看出曼麗師太非要擺出姿勢不可,便針對其左側攻去。曼麗師太只覺江文心彷佛有若神助,每刀都搶在自己先頭,頓時難以進攻,漸漸地陷入劣勢。果然不出十招,曼麗師太拼命向前一刺,江文心心中澄明,見其左臂空隙,便狠狠橫劈,只聽得曼麗師太一聲嗚呼,左臂血流如注。
江文心看著峨眉掌門敗陣在地,仍是不敢相信,喘著大氣,喜道:「謝過刀聖。」
方皓雲道:「你我共同禦敵,何必多禮?」言畢走近把曼麗師太拉起,扔到池邊的僵直站立的歐白水旁。曼麗師太抬頭才發現歐白水早已被制,怪不得方皓雲能有空閒指點。方皓雲又笑道:「果然丐幫和峨眉還是糾纏不清。秀眉老尼與王叫化的未了情,終由他們的徒弟償還了,可真青出於藍啊。」
曼麗師太心中又是恚怒,又是著急,卻是無能為力。反觀四名徒弟在慕容謙和鄭賓灝四周掠陣,怒道:「你們四們孬種,去幫忙啊,還在這裡發呆?」受傷之下氣血翻騰,連番咳嗽起來。
四秀聽得師傅叫喊,往聲音方向一看,只見歐白水和師傅均已落敗,被擒池邊,心中大為驚惶,又如何抗敵?竟便是站在一旁發怔。蘇棠見到連最敬愛的師傅亦失手,竟嚇得腿軟,跌倒地上。曼麗師太見此情況,也氣得七竅生氣,連拍地下。
方皓雲見大局已定,亦一早諾言不對付慕容謙,便跟陳浚升道:「陳樓主,換你了。」陳浚升點了點頭,卻不說話,只凝神注視慕容謙。
這時慕容謙已與鄭賓灝交手近乎百招,只覺此老人的鬼爪詭變莫測,卻越發越弱,鬼爪紫氣亦逐漸消退,不似先前般凌厲逼人,可能年邁力弱,難以經受長時苦戰。又斜眼瞥見丐幫峨眉人馬已被制伏,現在大敵只剩陳浚升與鄭賓灝,逃脫機會又添一分,立時大勇,凝聚真氣,左拳一招「蛟龍出海」,右劍一招「三環套月」,分兩側攻去。原來鄭賓灝精通醫術,醫得百病,也難免接觸毒藥。為了懸壺濟世,索性習得一身毒功,增強抗體,順道學得一套毒爪功。此毒爪功須輔以劇毒內力催動,使得爪上沾滿劇毒,亮現紫光,即使任何人看到亦要忌上三分。只是鄭賓灝年歲已高,內力雖則精純,但不及慕容謙般悠長不絕,加上純陽無極功向來不怕毒藥,只要不被爪中見紅,也屬無礙,便是奈不了何。
此消彼長之下,慕容謙逮到鄭賓灝破綻,只見其腹部稍露,便直直一記長劍刺入鄭賓灝的肚裡。鄭賓灝微微哼聲,鮮血從嘴角流出,應劍而倒,動也不動了。
四秀見得如此狀況,嚇得驚慌失惜,更是啼聲啜泣起來,一時間後庭所有人停頓下來,只彌漫著落寞的血腥味。
方皓雲正要說話,卻嗅得一陣濃煙,回頭一看,只見知秋館的前院火光湧湧,劈啪作響,黑煙升天,望了陳浚升一眼,兩人均是一愕。倏地池後牆壁一聲轟隆巨響,竟被炸開了一個大洞,爆風直捲後庭,片刻整個後庭白煙蓋物,視線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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