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前掛著的遺照是徐志華生前最喜歡的一張照片,照片中他身穿那件黃衣戰衣,模仿李小龍做那經典的揉鼻動作。因為是年輕時拍下的,眼皮仍未下垂,眼角仍未有皺紋,眼袋很淺,眼神也特別凌厲。
徐志華的妻子黃秀珠、女兒和兒子披麻戴孝,來到遺照前。
黃秀珠哭成淚人,說:「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點原諒了他,讓他回家住,他那晚就不會待在武館,就不會…」哭得說不下去。
女兒眼泛淚光,摟著母親安慰道:「媽,你不要自責,不要胡思亂想…」
兒子沒有流淚,望著父親的遺照不語。
喪禮上親人發表感言的環節,黃秀珠由於情緒太過激動沒有上台發言。女兒拿著早前寫好的一篇講稿,一邊落淚一邊講出父親生前對家人有多好,父親和母親雖然都很痛錫她和弟弟,但一個扮演白面,一個扮演黑面,父親很縱容溺愛子女,兒子想買遊戲機,女兒想買演唱會門票,無論價錢多貴也買給他們,甚至試過通宵去為女兒排隊買韓星的演唱會門票,但又怕妻子責怪不免要撒謊,往往被妻子踢爆,鬧出笑話。女兒憶述著一家人最快樂的時光,關於父親半年前出軌的事隻字不提。
輪到兒子上台發言,他兩手空空,沒有準備講稿,凝望了父親的遺照一會後,對咪高峰說:「阿爸生前的確是為我們一家人帶來了很多歡樂,但更多的是為別人帶來歡樂。他崇拜李小龍沒有錯,但有必要用李小龍妻子的名字為自己的女兒命名嗎?」
台下的黃秀珠回想起,十九年前,徐志華的妻子黃秀珠剛誕下一女,徐志華叫女兒做徐蓮達。妻子當初十分反對丈夫為女兒改這樣一個怪名字,怕女兒長大後會被同學取笑。
徐志華說:「任何取笑這個名字的人都是無知,李小龍是我偶像,蓮達是李小龍妻子,蓮達這個名字於我來說,就像你所信奉的基督教聖母瑪利亞一樣神聖不可侵犯!」
黃秀珠說:「可是我不會將自己女兒的姓名叫做徐瑪利亞呀,因為會被人笑!」
徐志華說:「這是因為妳信耶穌不及我信李小龍虔誠,耶穌未必會聽每個信徒的禱告,但我將來教女兒學李小龍的截拳道,必定可以保證她不會被別人欺負!」
黃秀珠說:「如果女兒的名字非要跟李小龍有關,以我所知丁佩也是李小龍的情人,女兒如果叫做徐佩也勝過叫徐蓮達…」
徐志華說:「難道你覺得做小三會勝過做正室嗎?」
黃秀珠說不過丈夫,最後徐志華得嘗所願。
喪禮上兒子繼續說:「我家姐的名字徐蓮達雖然古怪,但還不至於可笑,我的名字才是我死鬼阿爸最有創意的傑作!」
黃秀珠憶起在女兒出世一年後懷了第二胎,徐志華用妻子確認懷孕的日期作為號碼買了一張六合彩票,因為覺得那是幸運的一天,也定會是幸運的號碼。
黃秀珠問:「老公,你想我肚內的是男嬰還是女嬰?」
徐志華答:「男或女也沒所謂,同樣是親生骨肉,我一樣會很痛錫。」
黃秀珠說:「但我記得你曾說過想要一個兒子,來繼承你的武功。」
徐志華說:「那當然是最理想。」
黃秀珠問:「那麼你想中六合彩頭獎還是想要一個兒子?」
徐志華毫不猶豫地說:「兒子。」
結果徐志華的六合彩票落空了,帶妻子去照超聲波,結果得知是個男嬰,徐志華開心得握拳學偶像李小龍發出了一聲尖叫。
在兒子出世之前,徐志華花了很多個晚上苦思應該為兒子取一個怎樣威猛的名字。本想叫兒子做徐小龍,但徐志華的多年好友兼武館助手叫做馬小龍,不能撞名。想了很久,才想到偶像的乳名叫細鳳,靈機一動決定叫兒子做徐小鳳。
這次黃秀珠更是大力反對,因為這個是小鳳姐的名字呀!
徐志華懷著堅定的信念,說:「兒子長大後會盡得我截拳道的真傳,別人一定會尊敬叫他一聲小鳳哥!」
從此香港就多了一個不為大眾所知的徐小鳳。
喪禮上徐小鳳續道:「可惜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叫過我一聲小鳳哥,這只能怪我沒出息,功夫練得不好,學業更差勁,剛考完了DSE,不用等放榜,我已可以對我爸說我一定升不了大學,像我這樣一個差勁的人自然贏不到尊重。
但我想這在我出世之時就已注定,雖然照理我不會有嬰兒時的記憶,但我彷彿聽到親戚嘲笑我的聲音:徐小鳳真是改得好,越看他的樣子真的有幾分像小鳳姐!當然這有可能是我幻想出來的情境,但我會產生這樣的幻想,全因由幼稚園到小學再到中學,我也因為我爸改的這個名字受盡了嘲笑!
這個名字帶給我的痛苦隨著長大我漸漸能承受,別人嘲笑我小鳳姐和對著我唱喜氣洋洋時,我會罵他們祖宗十八代,先口角繼而動武,仗著我爸教我的功夫,十次打架總贏六七次。當我爸問我為什麼會打輸了?我說因為對方人多,我爸就會說李小龍在精武門中一個人能打贏幾十個日本人,我多想告訴他,甄子丹在葉問也可以,因為他媽的那是拍戲呀!
雖然我恨我爸為我改了個可笑的爛名字,讓我吃了不少苦頭,也討厭他引用李小龍的名言和事跡來教訓我,因為我覺得那是他媽的廢話,對我完全沒有幫助!但除了這些外,我沒法恨我爸,因為正如家姐剛才所說,我爸是個顧家的男人,很專一,很愛我媽。但相信各位都知道半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我媽的教友在街上碰見了他和別的女子親吻,我才知道我爸對他的偶像李小龍有多崇拜,連婚外情這件事也學足!」6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oHUyAdX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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