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比起漫長的流放,短的像驚鴻一瞥。
如果香香沒有按照約定在執行、如果自己沒有真的看透她。伊哲愈煩惱心境愈偏於灰暗,猶豫不安加深了,時間因此漫長得像度日如年。
傷口恢復得不好,不知道為什麼渾身不對勁,很難集中精神想事情。有一種氣力不足的感覺。有一種忐忑不詳的預感。
「我都照你說的做,你不要找理由違背我們說好的,你說要讓我走,你後悔了?」
香香以為伊哲要找她的麻煩,反應極大,挑釁又聒噪的抗議,手腳都要出動的樣子,雙頰也氣鼓鼓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確定,妳不會留一手。」
她眼瞳中有閃爍的意味,卻故作氣憤說:「我不會走的!你看好了!靖文對我這麼好,他真心的愛我,他需要我,他不會讓我走的!」
「不要狡辯,妳現在面對的只是我,如果換了別人,妳會後悔的。」
「才第二天,你不要煩我!你想看他痛苦嗎?」
伊哲不確定自己處理的正不正確,頭有時候發暈,意識不是很清朗。
香香和知亞住在同一個房間裡,好像是之前的習慣。反正他們顯然早已睡在一起了,伊哲管不了,知亞的聲明他一點都不相信,但他至少試著勸過,將來出了什麼事,再來後悔吧。
伊哲的心情很糟,無意識地抓亂了緊束的頭髮,後來索性解開髮帶。
他不想再犯錯,但他也不能再這樣看待這件事情。
面對漆黑螢幕,將近一刻鐘。道場一定有收到訊息。切換連線,畫面上一個忙碌的人影,一發現他上線,就驚慌的把桌面上的杯子打翻了──好險,是空的;他趕緊扶正杯座,在他慌張失措的時候,伊哲已經打好文字送過去。
『那幾個人調查的如何了?你是否熬夜做事?沒有換班嗎?』
伊哲溫和的問語,並沒有減低對方臉上的壓迫感,還惶惶的往左邊偷瞄著。是道場嗎?伊哲這麼猜測時,對方正轉頭跟那個人說話,麥克風沒有開,看嘴型,好像是說:是,是雷先生。他一回過頭,伊哲問:『有人在等我上線嗎?』他戰戰兢兢的點頭,伊哲揮手令他離開,座位只空了一下,就有一個理著平頭的黑衣男子,從容的整束衣襬,沉穩坐下,一面對鏡頭,立刻殺著指責的目光,雙手電光般彈跳,很快發來訊息。
『熬夜做事的人只怕是你。老大哥都告訴我了,他叫我來維護草原的安全,有我罩著這邊,你只要把宮廷裡的王子照料妥當就好,給我安心養傷不要逞強做事!』對方一按下傳輸鍵,就亮著一雙藍眼盯過來。
伊哲迴避他食人心魄的目光,故作詼諧的說:『戴維斯,你再生氣,頭頂就要蒼白了。』雖然他沒看,但螢幕螢光顯然閃了一下。
沒想到會再面對這個人。
離開知亞的兩年,道場安排他到特殊學校上過短期課程,雖然戴維斯教會他許多異能體質者的知識,也意外延生困擾。
這個特殊學校最重要的約聘教師,曠職來這裡,沒問題嗎?他專門教導異能的控制與變通,他自己是超級特殊人士,藍血人,教任何狀況的學生都沒問題,上他的課總是收穫良多。只是何時開始,他開始對自己的男人身分動了真情,明明已經跟他攤過狠牌,他依然窮追不捨,造成他很大的困擾。現在還混進秦氏後勤,做著不適合他身份的工作,而且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取得道場的重用。道場明知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卻偏偏指派他來做會常與自己接觸的直屬專員。伊哲很想抗議,但道場顯然不打算聽他任何意見。
『不必替我擔心,我來之前染過頭髮,你沒看見,黑亮照人嗎?你再不下線,我就送病毒給你,你應該記得我可愛的孩子們。還有,週遭事物我打點過了,別去巡視!』
伊哲努力望著他,露出精神來,試著扳回優勢:『戴維斯,你剛加入我們,就破格成為護佐的直屬專員,我一直很期待你來幫忙。但是,你不能妨礙我的職務。』
這行裡密語一出,戴維斯對他牽起右邊嘴角,嘴角皺起一條紋路。『你想看我新作的動畫嗎?』
伊哲的雙肩一沉,強做最後努力:『你不要濫用交情哦!』
這句話大錯特錯,伊哲後悔自己剛才心情大亂時解開了髮帶。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伊哲根本抬不起頭看對方的臉,他只看底下文字列,就已經知道戴維斯是怎樣的表情。
這樣的眼神,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明白自己惹了麻煩。
所有短期課程期間發生的危機都不足以比擬眼前這個麻煩。
伊哲關閉設備阻止戴維斯幾乎燃燒過來的火燄,肩膀垂下,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覺得手臂痛死了,一到床上躺下,就快睡著。
但是,他們一定會再來,十四歲的「天使」,對他們而言太貴重,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努力思考著,不知在哪一個環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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