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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忘記的＞

藍子

Nov 18, 2015

439

4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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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大半天，踏出公司的一刻，抬頭看天，晚霞嫣紅無垠。

今天好像是二月三日，是甚麼日子嗎。

歪了頭，一直蹣跚的走著，好幾次想得入了神，差點沒絆倒。4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rI3CvJYm
直至走到車站，才記起了今天是甚麼日子。

二月三日，是她的生日。

年頭公司特別忙，善忘的我總是把這個重要日子忘掉。4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yfCPX3t1
不過是這樣嗎，我好像已經很多個年頭都沒有記起了。

直抵家窩的車已經駛近了，我瞥了瞥手錶，時針還沒指向十二時，能去到她的家的小巴就在旁邊，我再次看那抵站的車，還是拖著難舉的腳步，搭上很久沒坐過的小巴。

路邊的樹影緊接的被拋在車後，翠綠、墨綠，點綴不斷的使得我雙眼發疼，曾經這是我每天都映進眼裡、刻進心底的風景，也許不只是風景，還有那更多更多的說不清。

過後，我不太記得何時下車，不太記得如何進入大堂，不太記得怎樣按了升降機的層數，但是我就是站在這大門前。

門鈴被拆了下來，留下數條黃黃綠綠的電線，大門的漆色都剝落了，留下零散的木屑，有點礙眼。

這些日子就沒有人到來嗎，她自己一個果然不懂照顧自己。

我敲了大門，一次兩次三次，輕的，然後是重的，大門的油漆又散落更多在地上。

緊皺住兩道難釋然的眉頭，提起手就想敲下去，就在這時，大門吱咻的打開了。

我忘記了收回手，就一直擱在半空微晃著。

「你怎麼會來？」她故作鎮定，可是那沙啞的聲線明顯的透出了難掩的興奮。

「睡了嗎？」我嚥了口唾液，有點不自然。

「沒，還沒。」她趕緊欠身讓我進去。

我輕步的踏進去，掛上那道看來不堪一擊的大門。

「天氣輕涼了，我正好煲了湯，去舀一碗給你啊，你等等。」她有點莫名的手忙腳亂，我還來不及說不，她已經半跑的進去廚房了。

我環顧四周，跟我上一次來沒太大異樣，只是實在紊亂得讓我生起悶氣來，滿桌碗筷；衣服乾了收了就放在沙發上不管；窗簾拉上了，看來好一段日子沒打開，屋裡都蘊含了微弱的憋悶酸臭。

「好了，快來喝吧。」回過頭來，桌上已多了一碗湯。

「近來還好嗎。」我沉住氣問，坐在桌前。

「不錯的，託福。」她牽強的笑起來，眼角泛起深劃的魚尾紋，捏痛了我的心。

「那這些是甚麼，大門和門鈴又是怎麼的一回事。」我慼起了眉心，盯著她問。

她低垂了頭，雙手不安的揉搓著。

「反正不礙事，就放著好了。」她心虛似的回應。

一直揉搓著的手，乾燥而不帶色澤，握上手，大概亦是冰冷的，是甚麼時候，我竟然讓她一個人捱苦了。

「遲一些我給你換過壞的，東西也要放好。」我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生硬，甚至我覺得有點不近人情，可是她掛上了笑靨，淡然但溫暖。

我舀了一匙的湯，放進口裡，是那久違的味道，生疏又有點熟稔。

甜香的，是西洋菜豬展湯；暖溢的，是喝進口裡的幸福。

眼乾澀的，但紅了眼眶，繼而濕濡起來。

我再舀了一匙的湯，又放進口裡，還是帶點若有若無。

「天氣冷了，你就穿多件衣服，知你工作忙，可是也得照顧好身子，不知道你的飲食習慣有沒有變，但是記緊不要偏吃，多吃蔬菜，少吃...」她自顧自的說著，就是沒停下來的意思。

真的不明白，久別重逢，她還是改不了，喜歡一股屁的說個不停。

「哎。」我放下湯匙。

「呃？」忽爾被斷了話兒，她有點不知所惜，眼神帶點惘然。

「你知道嗎，我很善忘，」我抬頭看進她眼裡，不怯懦。

她未能及時反應，我就站起來，走近她。

「我忘記了你是怎樣陪伴我度過多個艱難的年頭；忘記了怎樣聽我哭訴；忘記了怎樣一次又一次忍受我的無理取鬧；忘記了你為我哭過多少次；忘記了你為我受了多少苦，忘記了你叮囑過我的事；忘記了你一直在等我；甚至忘記了你的生日，」她的身體有點顫抖。

「但是我沒有忘記你說過會愛我一生。」她掩臉落淚了。

「媽，生日快樂。」天氣冷了，這句輕忽的說話一直盪漾於冷卻的空氣之中。

我的熱淚潸了下來。

沒為甚麼，我不悲慟，不怨恨，可是那滿腔的晶瑩還是剔透似的滴落。

那碗湯涼了，吹著，放著，就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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