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聲綫凜然﹐沉穩有力的女聲仿似在演講般的說道:
「這個世上﹐多少人會仔細思考過自己的一生。有想過嗎?是不是有什麽因果在引令一個人的未來﹐使一個人作出連自己都沒想過的行爲。什至……影響周遭的人的一生。」
此刻﹐聲音的主人正站立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墻前﹐那是一位穿戴黑色紳士帽與手套﹑身穿著19世紀黑色英倫風格正裝的年輕女性。約5尺高、留着一頭黑色及腰長髮、五官俊俏﹑氣質幹練。
她身在一間燈火通明的高級商務會議室﹐橡木地板與原木橫裝,會議室中央放著一輪能容下十數人進行會議的圓桌﹐數株仿真盆栽放置于墻角﹐點綴出寂寥無幾的生氣。
若大的會議室中﹐只有她一個。然而﹐這名「一身黑」的女性幷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那空無一人的圓桌﹐而是一心注目于幕墻外的光景﹐可不尋常的是﹐眼前的景象幷非高樓建築,亦非花園會所…有的﹐只是滿目的閃爍的繁星﹐一直照耀著那片無盡的虛空──宇宙。
在這裏﹐時間變得不再重要。
「咚、咚」兩聲敲門的聲音響徹空間。
位於房間一角的橡木門被推開﹐隨後進來的赫然是一名身著英倫古典女僕服的少女﹐銀色及肩短髮、赤紅色的美瞳配上冷峻的面孔什是美麗﹐簡樸的氣質反顯得她更為專業。
女僕單手承托的圓盤上放著一小杯的紅茶﹐數塊放於油紙上造型精緻的曲奇餅。
──她用銳利的目光掃視了空曠的會議室﹐像是在找尋什麽看不見的東西﹐隨後才把目光放在這空間中唯一的「紳士」身上。
「不用擔心﹐該走的都走了﹐就是不愛留下來把話聽完……只是傳個話而已﹐又不是適合在下午茶留下來閑聊的話題,解除警戒吧。」
女性語氣中透露出穩重的性格﹐她像是看穿了女僕的想法﹐然後她轉過了身子﹐回目凝視著她。
女僕輕眨眼皮。下一瞬間﹐翠綠的瞳色一舉取代剛才有如紅寶石般赤紅的雙瞳。
「都準備好了嗎?卡爾。」女性用沉穩的聲綫詢問道。
「是的。多拉大人﹐一切已經準備完善。至少能爲她做到的範圍內﹐能準備到的已經就位。」
說罷﹐名爲卡爾的女僕走到離多拉最近的桌面﹐她後放下手上的物品﹐再轉身面向著裝像個紳士的多拉。
卡爾的聲音清雅而穩重﹐她以肯定的態度回應對方﹐後又稍作補充。
「嗯…那好~當下我們能做的不多﹐之後的──就只好靠她自己……都怪當初那幫老不死!只懂說我等的不是!還老愛修訂那些約束性條文妨礙我等的計劃。現在可好了﹐麻煩主動找上門﹐倒是懂得來煩念我等圓桌魔女。」
多拉一改沉穩的聲綫﹐輕揮手臂做了個「沒所謂」的手勢﹐態度有點懶散的感覺。
「不過也好~現在也沒有什麽好理由可以指責我等了﹐算是證明了我等遠比那些老而不有能耐得多。必要時推一把﹐讓事情辦得更順利些就當交差了。茲可惜~要不是有那個結界﹐我就能親身參與這次的行動──不過也好﹐就讓她好好表現吧。」
「……」
「嗯?怎麽了──喔﹐你在意她的能力嗎。」
儘管卡爾只是沉默地站著沒有任何行爲﹐但多拉依舊猜中了她的心思。
「放心~新人有我等的支援不可能有大問題的。就算真出大事了﹐我也不相信她會甘心輕易放弃的﹐畢竟……」
話說到一半﹐多拉立正站姿雙手抱胸﹐並再次以凜然的語調說道︰
「畢竟她就算能力不如我等﹐可她和我等一樣﹐是不可能忘掉的!曾經作爲人類的一部份──『名爲不屈不朽的可能性』……正是因爲這種可能性﹐我等當初才不至于被這片嚴酷的虛空打敗;要不是它﹐我等亦不可能以現在的權能指揮汝等吧……」
「只因她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新人』嗎──」
卡爾突然打斷多拉的演說﹐翠綠的瞳孔注視著她的表情﹐想從中看出那怕一絲不自然的舉動。
「不﹐不對。怎可能如此簡單……」
多拉遭到質問﹐但表情依舊淡然﹐可她已經察覺到了﹐空氣中詭異的氣氛。卡爾的態度﹐似乎比以往無理。說罷多拉伸出食指比了個「1」﹐然後「啪」一聲打了個指響。
「如果她真的無法勝任的話﹐那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的理由了﹐不是嗎?就像我﹐如此一來當初渺小的我﹐不就完全失去與你相遇的幾會嗎。所以──你儘管先放下憂慮吧﹐現下不可能對新人做出乎合事實的評價﹐雖說你的擔心不無道理。」
多拉雙手攤開﹐用溫和的語氣﹐爲那位還沒有任何功績建樹的新人平反。
「是﹑是。正是如此﹐多拉大人的話語毫無破綻﹐這必然將會成爲她之所以存在的至高真理。」
話畢﹐卡爾輕彎右臂橫置于胸前﹐45度彎腰行禮以示尊敬﹐幷以此表示認同……只是﹐從給多拉戴了一頂大帽子的輕蔑語氣中﹐似乎帶有那麽一點挖苦對方的意味。
「哎呀~真會說﹐我都不好意思了……算了﹐換個話題吧。卡爾﹐告訴我現在那位可愛的新人處于什麽狀態﹐何時能醒來?」
多拉不好意思的撓了一下脖子﹐幷試著轉移話題。
「目前依舊處于冷藏狀態中﹐預計在4小時後程序便會進入緊急解凍階段﹐幷將在30分鐘內正式運行解壓中樞系統的密匙──她將會在7小時後在蘇醒。」
卡爾本要把詳細的流程報告給多拉﹐只是聯想到對方一直只要重點﹐過程都是耳邊風的性格﹐就果斷省略了報告。
「咦﹐7時小時嗎……」
「嗯──7小時之後﹐我想想……大陸上最出衆的舉動。對了!!北方大陸的唯一帝國──『奴羅基洛尼』將會在7小時候完成對南方大規模侵略的準備﹐撞中這個節點也是麻煩……屈時那裏的形勢將會越發緊張﹐看來是有需要擔心……」
「不﹐還好冷藏她的地方與那些分爭之地有一段距離﹐反而是有必要加緊偵察了﹐自故以來只有瞭解形勢走向的人才能獲得先機。或許—或許我等能依仗這次的混亂重拾站在那片大地上的權利!」
多拉右手托下巴左手叉腰﹐以近乎呢喃自語的口氣策劃著什麽。對面的卡爾側例行保持一慣平淡冷漠的表情等待她脫出這怪裏怪氣的狀態。
「嗯……說是這麽說﹐不過這裏人手有限是個大問題—算了!想得太多也沒好處﹐世界一直都是那麽善變的……」
「卡爾﹐事不宣遲﹐先回去月面基地計劃一下如何對應將會接種踵而來的麻煩事吧。還好我等事前留了一手﹐東西都藏在地下城遺址﹐連去南極要塞的時間都省了。」
「東西?是指大人你私下動用『圓桌』的『流‧動‧資‧産』弄來的那一票玩具嗎?」
卡爾轉身步向橡木門﹐幷且一語道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還特意加重了音量以凸顯問題所在﹐似乎幷不想放過痛戳多拉的機會。
「哎?!你怎麽發現的!!我以爲藏得够好了……不過沒所謂啦﹐反正覺得可以用得上就弄出來了﹐我等又不差那點資源;何况我不是在走之前也把新人放一起了嘛。現在正好用得著不是嗎﹐而且說成玩具也太過了──嘻嘻﹐抱歉~當是前期投資就好啦﹐對不對?」
多拉一臉驚訝﹐就像被發現在半夜裏溜到便利店用零錢偷買黃書的初中生。然而﹐面皮厚的她不覺得這是個大問題﹐反以「未雨綢繆」爲理由推托問責﹐還打算裝出可愛的表情胡弄過去。
「……就是因爲你什麽都放一起才會被發現的。」
「那麽﹐多拉大人﹐我回艦橋了﹐預計在45分鐘又20秒抵達月面要塞。」
沒好氣的卡爾不打算追究﹐她拉開橡木門步出會議室﹐獨自留下正打算品嘗曲奇的多拉。
「嗚—嗚—」傳來兩聲響亮短促的警號。
「通告﹐本艦卡爾.伊斯梅號(Carl. Ismay)將于3分鐘後進行『Fold In』(進入空間摺疊航行)──請有關乘員就位。」──「重複﹐本艦卡爾.伊斯梅號將……」
卡爾才剛出去不久﹐船內立即響起了警報﹐幷放出了全艦廣播。
在離會議室不遠的走廊盡頭﹐卡爾面對一個裝崁于墻上的長方形木盒﹐她把一個復古的話筒挂回去屬它的撥輪式內綫通話機的左側。
回目掃視一番走廊的橫裝﹐天花板的蓮花形吊燈散發著柔和的日光﹐灰白的墻上雕飾著以植物爲主題的雅致花紋﹐橡木橫裝的內飾與雲石地板的色調融爲一體﹑還有通話機木箱表面鍍上黃金的雕刻……一切都透露出一種奢華的古典美。
女僕低頭審視了和船內橫裝相互襯托的女僕服﹐然後輕拉裙擺露出穿著黑色的圓頭短筒皮靴﹐以及被純白絲襪所包覆的小腿……
她向會議室的方向行了一個淑女禮﹐並順著姿勢以右脚爲支點原地旋轉了一圈﹐銀色的髮絲亦隨之而舞動,姿態輕快而優美。下一秒緊接態勢用脚尖住走廊左方輕躍──
「咯」──
那一躍剛好在拐角處停下來﹐皮靴與地板觸碰的聲響在走廊間輕微回蕩。這名女僕用翠綠的目光窺視著會議室的橡木門﹐期望橡木門下一刻便會打開。
—可仿佛又不想讓這個願望有靈驗的機會﹐她豁然轉身闊步而去﹐只留下一個﹐不論是多拉還是別人都沒見過──世上最甜美的微笑。
在無數繁星所照耀的虛空之中﹐一艘擁有四座高大的烟囪﹑船首高聳的桅杆﹑黑色主調船身配上紅色船低﹑與烟囪接連的白色上層建築……看著與出自19世紀那些著名的郵輪有异曲同工的地方?!那爲何一艘19世紀郵輪會漂浮在這浩瀚的虛空之中?
有一點需要伸明的是﹐這正是由圓桌魔女仿照惜日曾出現在大銀幕上﹐那艘「奧林匹克級」的同型郵輪所改造的武裝郵輪。
只是船身上再沒有難看的柳釘﹑船體亦沒有密集的窗框﹑烟囪不再是用來排出廢氣的裝置﹑兩小一大噴吐著光輪的推進引擎取代了原版的螺旋槳﹐加上被捨去的尾舵……一切都表示相像的地方僅僅只有表面和內容奢華的裝飾﹐這裏是魔女用來會晤重要賓客的流動會議室。
下個瞬間﹐毫無預兆般──位于船首的方向出現了一輪巨大無比閃爍的光暈﹐它旋轉著向外散發耀目顔色的粒子;光暈的內部却像拔了塞子的排水孔﹐只有數道白光向中心點緩緩「懦動」──
隨後光暈以想像不到的速度瞬間「掃瞄」了卡爾.伊斯梅號(Carl. Ismay)﹐下一秒──整艘郵輪便連同那巨大的光暈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踪﹐只有留下零星的光粒子飄散于這片虛空之中……
卡爾所說的﹐名爲『Fold In』(進入空間摺疊航行)的過程就此結束﹐虛空再一次回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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