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暖化 - 雪之華

嗶！嗶！嗶！‥‥‥嗶！嗶！嗶！

「喂‥‥」

「日野博士！實驗成功！富士山開始下起雪了！」

「哦，原來是佐藤，為什麼你總是在人睡得正甜時打電話來！」惺忪的睡眼與責難的語氣果真是絕配。

「不好意思‥‥日野博士‥‥只是我認為你應該是第一個知道這個好消息的人‥‥所以」

「什麼重要消息！？」

「我們的實驗成功了，富士山半小時前已經開始下雪了！」

「你說‥‥富士山開始下雪！？」我的睡意被這簡單的句子一掃而空。

「這是真的？！」

「真的！我現在正站在富士山腳，看著久違的雪，很美‥‥」

我坐在床上，呆了半响，一時說不出話來。

「日野博士，PitGetti的仁夫先生已經致電實驗室恭賀，還打算作預約與你談談專利的事。」佐藤已把話接下去。

「消息真靈通，不愧是最有規模的能源公司。佐藤，請幫我回覆預約，時間地點定為後天的下午四時鈴木咖啡室，若仁夫拒絕，就把專利的事拉倒吧。」

「不要怕，把身體挺直，保持平衡。」

溫柔的媽媽一邊說一邊拉著女兒的小手，在雪地上戰戰競競地滑行著，而女孩的另一只小手正牽著親切的爸爸。

「很好哦，抄子。我們現在放手了，你試試自己滑一下。」

說罷，媽媽和爸爸慢慢把可靠的手鬆開了。

「啊！不要！怕怕！」抄子大叫。她開始左右搖晃，接著東歪西倒。

快要倒下親吻冷冰冰的雪了！抄子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心想這回一定會很痛了，雙眼開始有點濕濕的。

突然！強壯的臂彎把抄子環抱起來，緊緊的抱著她，在她的耳邊細訴。

「抄子，有沒有弄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每一個字在吐出時也帶有微微的暖氣，輕輕的撫弄著抄子的耳珠，那一剎那她緊緊抓著眼前的爸爸，身旁的救星，最溫暖的一刻，雙頰泛起一陣暈紅，羞答答的低著頭，彷彿抓住了幸福的尾巴，生怕它悄悄溜走。

我坐在人影疏落的鈴木咖啡室中，不知怎的，腦中泛起一幕又一幕年幼時和父母的回憶。

甜美的回憶隨著一個人的出現消逝得無影無蹤，那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精神矍鑠的人。

人未到，這個人的氣勢很不簡單，一定就是仁夫正秀。

「日野博士，你好，我是仁夫正秀，請問我可以坐下嗎？」片言隻語顯出其風度翩翩。

我揮手示意他坐下，輕輕的回應：「你好。」

「本人代表PitGetti恭喜你的實驗成功。自從2047年12月在南極最後的冰川也融化，全球暖化的問題已經惡化至全世界的冬天已漸漸離我們而去。我們真心為全世界的人感謝你帶給他們可以感受到下雪的喜悅。」仁夫真誠的說著。

「仁夫先生，請不要說客套話了。」我捺著心中的喜悅，表現出一副不已為然的表情。

「日野博士真謙虛。那麼我們回到正題吧。我代表PitGetti表示希望收購雪之華的專利權。」

「哦，你知道雪之華是什麼？」帶著質疑語氣的我問著。

「只知道雪之華是一部可以令山上空氣以納米分解形式釋出低溫的機器，可惜具體操作的方法我們不太清楚。」

「你們其實已經掌握了我們的研究，否則你不會在富士山下雪後的二十二分鐘便致電實驗室的，對嗎？」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仁夫。

「日野博士，請不要這樣想。PitGetti只是希望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高的科技帶給人類最大的福祉。」他不慌不忙地回應。

「如何？」

「PitGetti擁有全球最先進的科技及最龐大的生產網絡，只要日野博士首肯，不但你可以一夜之間化身億萬富翁，以往位於全世界的雪山亦將於一年之內重新滿佈雪花。」

「那麼現在的小童也能有機會享受與父母滑雪的幸福？」我心中突然閃出這個問題，奇怪的卻是這想法不斷縈繞著，沒有一瞬即逝。

「那種溫暖，那種親切實在難以用其他的感覺比擬。對於高中便流學海外的我，深知他鄉雪景不及日本的美，這些紛飛的白雪只是令我想起孤身的落幕，同時卻又令我懷念家鄉的飄雪。」

沉浸在白茫茫景緻中的我，面前出現了一份不厚不薄的合同，把我帶回現實。

「日野博士，若你認同我們的理念，我們願意以200億美元買下你雪之華的專利，而你，只需要在這裡簽上一個名字，剩下的請交給我們吧。」仁夫把輕輕的鋼筆以雙手奉到我手中，表現得十分的尊敬。

毫不猶豫的我接過鋼筆，正要簽上我的名字。以後的小孩再可以再一次擁有分享這份經歷的機會！

「但是‥‥‥這是他們想要的嗎？」我不禁停下了，放下手上的水筆。

仁夫臉上極興奮的表情在一瞬間清失了蹤影。

「這是他們想要的嗎？」冷鋒一般的問題直刺向仁夫。

「他們？」我知道他在這一刻是多麼多麼的失落。

「我們的下一代。」我淡然的回答。

「他們當然想要！你想想，這一輩的年輕人除了在歷史上可以知道什麼是冬天和雪之外，他們根本感受不到那種凜冽的寒風，更遑論那漫天飛花的雪景。博士，你的發明不是正要為這個時代帶來希望的嗎？我們的下一代正正是需是這些啊！」仁夫振振有辭的說著。

「你想想，正正因為有著如愛迪生般那麼有智慧的發明家，人類可以在漆黑中得到光明，如諾貝爾的科學家，人類可以在一剎那間開山劈石，如喬布斯的企業家，人類可以在彈指之間了解世界的變化。日野博士，我們相信你這項發明足可比媲他們的，甚至更勝過前人，因為你戰勝的不單是一套物理定律，更是從未有人可以擊敗的天氣。我們絕對相信這一項發明可以造福大眾的人們！」他說得不亢不卑，生動而具說服力，我的疑慮被他鏗鏘的一字一句一掃而空。

我再次拿起剛才輕鬆放下的鋼筆，心中沉浸在仁夫的話中，好動人的話語，好美妙的幻想。

「我的發明真的那麼偉大？難道我可以獲得諾貝爾獎？！」

「諾貝爾獎！諾貝爾獎！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日野抄子！」我的腦海不自覺地已經浮現得獎的場面，多年的努力終為世人所認識和肯定，那是多麼令人嚮往的一刻？

「等一等！諾貝爾‥‥他一生最大的遺憾好像是‥‥就是他發明了炸藥，因為人類把炸藥化為戰場上的武器，令因戰爭而死傷的人數激增‥‥」我心想。

「假如我把專利出讓給PitGetti，我是否對雪之華的科技再沒有過問權？」我問仁夫。

「這個是當然的，當我們獲得這個科技的專利後便會計劃如何把它應用於世界各地，甚至可能發展出其他用途。」他依然耐心的回應，沒有一絲的不悅。

「其他用途？包括軍事用途？」

「日野博士，這一點我也不清楚，因為這是總裁們的決定。抱歉，我亦不能作出什麼保證。」仁夫像是不太明白我問題的用意。

我實在意想不到雪之華的技術若用以軍事用途可以有多麼的可怕，我相信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發，這項技術是有著令整個國家甚至世界帶至小冰川時期的可能性。

「冬天的消失其實源自什麼？就是人類對科技的渴求配合商人的短視，工業發展和冷氣機的普及成了關鍵因素。回想我小時候人們還以為溫室效應是危言聳聽，可惜當歷史印證了其真偽時我們已不能再回頭了。」

「日野博士，假如我們加入條款，承諾雪之華的科技只應用於你認可的用途之上，請問你的疑慮會否一掃而空？」

仁夫果然是一個很有技巧的說客，言簡意賅的把我最希望的都說出了，我再一次動搖了！

「我們還可以邀請日野教授擔任我們的顧問，基本年薪為一千萬美元，PitGetti亦會全力資助博士日後的所有研究，條件只是雪之華的專利。」

「我聽錯了嗎？不是吧！這樣優厚的條件實在‥‥」我喃喃自語著。

其實，只要雪之華可以不淪為殺人工具，我便不會重滔諾貝爾的覆徹，對嗎？實驗室又可以有同時獲得財政支持，這實在是太吸引了！

仁夫看見我被打動的表情，從公事包中取出另一份合約，好一個有備而來的說客。

「日野博士，我們真的很有誠意，剛才所說的條件正是這一份文件上所載的，只是欠上你的簽署作實。」他再一次雙手奉上新的合同。

這時鈴木咖啡室外正有一對父母和一個小孩子走過，他們都穿著人字拖和短褲，而小孩的手上正拿一個水泡，笑嘻嘻的在路上彈跳著，他的口中好像還哼著歌，他們正前往沙灘？原來也有人們十分享受這麼嚴熱的天氣，也許人們都漸漸淡忘了冬天的感覺？

上一輩的短視可以導致這一輩的冬天消失，誰又能保證，這一輩不會又因為短視而斷送下一輩的夏天甚至更多不能估計的東西？

這個玩弄科技的惡性循環只會不停延續下去‥‥但我這一刻的決定會否令我成為幫兇？

輕輕的筆突然又變得沉重起來，我的額上開始滲出一滴又一滴的汗珠，究竟我應該如何選擇？！

既然沉重，何不放下？

或許，那是我們都回不去的從前，但我們的決定可以改變下一刻的未來。

想到這裡，我淡然一笑，輕拂衣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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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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