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繪 by 群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q9CenBfq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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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往往隱藏在被刻意忽略的歷史之中。」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XOd9AFY2x
又是一個黯無星辰、無法入眠的黑夜。看似理性的論述不停糾纏著我的思緒,即使我逃避地閉上雙眼,書中那些事跡依然會在腦海裡上演,似夢似真。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0cr658I5S
我在一身冷汗中驚醒,睡在身邊的卡斯特緊握著我的右手,同時睜開雙眼。他也看見了一樣的夢境。我們看見了天洞、看見了錫德之塔的崩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6nXd3L67Vb
「我們必須親自去看起源點。」我說。卡斯特凝望著我,我總能在他那雙無邪的雙眼中讀出他的心思。我知道他已同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4Y3bD9YNX
我們艱困地扶起彼此,動身前往第一次天洞出現的位置。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zUleo1D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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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八日,米蘭堡郊區別墅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Lu3qHHv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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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大人,快請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eObm8DnDr
克里斯的後腳才剛踏進某棟郊區別墅的大門,老管家已經把宅邸的外門迅速闔上,動作快到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鐵門被甩上的回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mSVEDSuSo
「與其這麼偷偷摸摸,不如我直接爬牆進去好了。」克里斯笑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wIwSY3zji
「為了我家小姐的名譽,還請大人多多擔待。」老管家欠身。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JKyq17pV1
「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搶著跟我這個公爵繼承人扯上關係?」金色捲髮少年神情自信驕傲,輕盈快活的腳步踩在中庭的碎石路上嘎扎作響。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YIIg3aCvi
「無意冒犯,請您原諒。因為小姐……」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tY7rdPLzk
「好漂亮的傑克羅素犬!」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QVO6vxH7q
兩隻棕色斑點的狗兒朝克里斯跑來,一前一後繞著他,不怕生地搖著尾巴。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82Jz9sgNG
「別擔心,他們不會咬人。」老管家連忙說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gAIvRhg5V
克里斯蹲下來讓狗兒們聞聞他的拳頭,見狗兒們熱情舔手,便伸手摸摸牠們的頭。狗兒們被摸頭更開心了,站起來趴上客人的大腿上,不停舔著克里斯。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xMq63dUon
「我聞起來這麼香嗎?我身上沒有吃的耶。」克里斯起身與管家朝主屋繼續前進。傑克羅素犬隨著他們來到門前,忽然駐足不前。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fPwELmC8o
「汪汪汪!」方才和善的狗兒們皺起鼻子、露出牙齒,朝屋內咆哮起來,彷彿主屋裡有什麼比陌生人更加危險。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oze1jKnS5
「去,回去。」老管家踏上大宅前梯,揮手驅趕狗兒們,但牠們依然竭盡全力狂吠了許久。老管家雙眼視線不安地飄來飄去,「牠們最近都這樣喧擾不休,實在惹人心煩。克里斯大人,請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P3u1wr6R7
偌大的屋子裡只聽得到遠方廳房傳來的音樂。整棟豪宅不見其他人,所有房門都闔上。管家點起油燈,在陰暗的走廊上,領著克里斯朝音樂來源走去。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14000BGRTs
諸神啊!請可憐我痛苦的心。留聲機正大聲地播放一首半世紀前的歌劇名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eUyaGvtNLe
「老爺,克里斯大人來了。」老管家在客廳入口處停下腳步,大聲通報,但裡頭的男人對來人渾然未覺,雙眼的空洞依然瞪著地面,聆聽樂曲。諸神啊!諸神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WNtCogAD4
老管家只好走進客廳,關上留聲機。「老爺,我們尊貴的客人來了。」他的聲音在嘎然停止的樂曲後顯得突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8PN3nmDUH
「諸神啊!」男人倏地起身,彷彿是下意識重複剛才的歌詞。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PSKRK0pdQ
映入克里斯眼裡的是一張憔悴的臉,雙眼滿佈混濁血絲,幾束灰髮凌亂地蓋在微禿的頭頂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1bRk2FT8I
「現在兩點了嗎?啊,看來是的。我真是疏忽了,沒注意到您已經來了,實在非常抱歉。」男人對克里斯伸出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PTpBjqvnX
「好久不見,梅里大人。」克里斯感受到對方手心滿是汗水。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vuLmqGCS3
「快請坐,請坐下。」梅里顯得有些語無倫次。「呃,您有五年沒來這裡了,是不是?」梅里在沙發前緣端正地坐下。「上次來的時候才這麼高呢,上了大學總是課業繁忙吶。」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EYmdGYQi3
「我們就直接談正事吧。」克里斯已經舒適地自己坐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b4xuMcAkZ
「您說的對,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該拐彎抹角。我三天沒睡了,有任何失禮的舉動還請多多包涵。」梅里說。「有件事情想請您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就是……關於小女的病,請了好幾位醫生都束手無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sTBsdqepm
「你想請我介紹伊絲神殿當紅的『共鳴者』艾蒂亞來府上嗎?」克里斯從銀盤裡拿起一塊老管家送上來的巧克力千層酥。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bGUxDwf7D
「我聽聞過她……啊,不,不,我不想再找醫生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4dcwrEGmIa
「我倒覺得你也需要看醫生。」克里斯歪頭打量著對方。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62gVaOzG9c
「不,不,不用了,我很好。」梅里拼命搖著頭。「我聽聞克里斯大人有進出伊絲學院的神學院。」他的語氣介於禮貌和彆扭之間。「呃,或許您知道誰懂得驅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OgFS4AaGe
「哈!」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oAaZIP9oo
「不不,我不──不是說我相信那種無稽之談。」梅里慌忙搖手。「我已經試過各種方法……如果我女兒相信她的病是來自於惡魔,呃,那擺弄幾番驅魔的樣子,或許就能解除她的心病。」梅里低下頭,看起來益發羞愧。「我想大人應該多少有耳聞吧,我女兒她……沒錯,她曾經和維克多.蕭爵爺交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vmF62h1r2
「你是指犯下九起謀殺案的自動人偶師維克多?」克里斯抹掉一塊嘴角的餅乾碎屑,一邊舔了舔手指上沾黏的巧克力。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u84erx5SE
「嗯……啊……是他沒錯。」梅里小聲地承認。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aNYoDRWts
「有謠言說他已經死了。」克里斯挑起一邊眉毛。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nH9xMMmZH
「無論是死了還是活著,他都更出名了。你知道的,他年紀輕輕就獲得博士學位、成為皇家科學院士,是世界公認的天才吶,更不用提他還深深受到黑石公爵的喜愛。當時每個人都搶著認識他,可知道他們倆交往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可是之後發生的事情實在令人連想都不敢多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rmHcYe74S
「梅里,你還好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J6vonV43W
「不太好……我又想起查理爵爺崩潰的臉,他的兒子啊……對不起,我實在說不下去,命案現場太恐怖了。卡洛琳夫人還對我尖叫,就像是瘋了。我能理解,他們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孩子,而且還是以那種方式……。可是,我女兒是無辜的,我怎麼知道那張人皮底下會包藏殺人魔的心。對於發生的事情,我也非常難過、震驚。」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VHWpzffy6
「所以你的女兒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因此生病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3ISabkPFN
「我不知道。她就是變得不正常,一定是她和維克多朝夕相處之下才會產生那種惡魔啊什麼的想法吧!」梅里頹然陷入沙發內,隨意撥著桌上凌亂的報紙。「呃,您看過這些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KpneEkPSH
克里斯彎身向前,讀著一張舊報紙的頭版標題:科學即將打造完美人類!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5RUhCmmnM3
維克多.蕭爵爺的宅邸地下室是一個秘密實驗室,多具肢解的屍體經過防腐處理、組裝,放置在古怪的機械設備上,像是要打造出人類與機械結合的怪物。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0LTz5uBjw
「很多科學家不信神,但我不是。我畢生追求製造出長久保存伊絲神造物最完美的時刻。十二歲到十七歲的少年少女擁有最優雅的外貌,他們甜美又純真,鮮少真正的痛苦與眼淚。如能獲得那些生命最無損的少年少女,讓他們與機械結合,定能在不遠的將來創造出──永遠活在最完美時刻的新人類。」引述維克多曾說過的話,或許能確認這次兇殺案的動機。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yDXntnGqo
「看來所有的八卦小報都在這裡了。」克里斯翻開下一張報紙。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xDsZvhRYs
獨家內幕──神秘圖騰召喚惡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dz2PR6XUi
目擊者表示,在維克多.蕭爵爺的宅邸發現的屍體皆以一種神秘的規則擺放著,屍體周圍的地上還有一圈被倉促擦掉的痕跡,隱約可見一兩個遺留下來的奇怪符號。我們記者訪問到一位不願具名的伊絲司祭,確認此為召喚惡魔的法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6plSS9pyr
「居然說這是惡魔法陣?嘖嘖,這篇新聞若被伊凡老頭看到一定會氣炸。」克里斯哈哈大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8JMlnIvIZ
「嗯……那兩篇都沒有這篇來得讓人困擾。」梅里顫抖的手指滑過一篇報導。「你看,這裡說維克多.蕭是被人陷害的,真正的兇手其實是小女,所以她藏匿行蹤……」梅里接下了老管家倒給他的一杯酒好安撫他的神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fMLemPPpk
「簡直像藏有秘寶的古墓突然曝光,人們爭相一探究竟,卻又恐懼死者的不知名詛咒,躲在遠方捕風捉影,什麼故事都跑出來了。」克里斯不停翻動報紙。「這裡每一篇文章都配一張好看的維克多照片,根本讓這些命案成了血腥娛樂。」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KR2X9FCO9
報紙上印著的維克多,面孔散發出一股專屬於菁英貴族的那種聰穎氣質,那頭深色的頭髮與淨白的膚色,如同埋首於研究太久,整個人也變成論文的顏色,純然的黑與白。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DhVpq0kuM
「媒體們簡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克里斯評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4Cypw0BrE
「大人所言甚是,您看這篇,竟是來自維拉齊亞。諸神在上啊,全世界都在報導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VKqsVNJZK
「那你又知道多少呢?」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4vzRp5xe0
「知道什麼?」梅里半張著嘴巴。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wNjVFqqRx
「我們剛剛在聊的事情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YocTBJdLs
「呃,對不起,我又一時精神不集中了。猜也知道您指的是什麼。」梅里氣色實在不好。「在這之前,請您務必保守秘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gNLXGQn0K
「沒問題。」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AlL8us5fn
「該如何說起……」梅里停頓了一下。「早在命案發生之前,凱莉就有點奇怪了,而這些報導更讓我覺得……不安。維克多和凱莉兩人是在半年前的一個舞會上認識的。唉,現在一想,維克多爵爺會離開工作坊,一定是出來狩獵下一個犧牲者的,他要欺騙少女多麼容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upKgpLF21
「說回來舞會?」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hj6vGuJxS
「是、是。那時無知的我很高興維克多爵爺喜歡我女兒,我女兒也很喜歡他。我以為是因為女孩子談戀愛所以才有所變化……嗯……凱莉似乎比往常來得神采煥發,而維克多更是時常請求我留他在這兒作客幾天。原本他們就要訂婚了,但當我著手安排訂婚事宜時,凱莉卻開始動不動就拿剪刀劃傷僕役的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f8Fdb2o03
梅里嘆了一口氣,沉默片刻。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YEbWZNTpa
「然後,外頭開始流傳莫名其妙的謠言,說什麼她的美貌是來自於食用人的皮膚。相信我,那些全都是汙衊啊。最倒楣的就是維克多最後一次拜訪,過後沒幾天就被發現他家裡藏有九具屍體……然後那些僕役居然在我的屋簷底下把這兩件事連結在一起。呃,您一定也明白這毫無因果關係吧,我女兒才是維克多事件的受害者,她才是被引誘,差點要成為第十名犧牲者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Mg4BPEkd9
「除了拿剪刀傷人,您女兒還有什麼異狀嗎?」克里斯問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8MvphpyEgX
梅里沒有回答,他眼裡泛著淚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AEBN9CwVA
「所以您找我來是希望我能說服令千金不要隨便拿剪刀傷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j9ks1zLgv
「嗯……差不多,凱莉說她是被惡魔強迫的。大人有認識誰能解決我女兒所受的苦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5vvdPTrJUT
「我想我必須先看看她本人,才知道我有沒有辦法幫助她。」克里斯已經站了起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rwtHlRFts
「呃,您要直接會見她嗎?我怕……」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IP53FMmp2
「怕什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dISFNsCed
梅里瞪著克里斯,聲音顫抖抖地懇求。「可否請大人以您的榮耀發誓,除了您剛剛聽到的,與小女見面時所看到的一切也千萬不要張揚出去?」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eqhyqdd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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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隨著老管家在長廊上走著,雖然走廊盡頭的窗戶射入陽光,老管家依然將油燈一會兒照向左邊,一會兒照向右邊,好似害怕日光無法到達的陰影深處可能藏有鬼怪。他們來到一扇橡木門前,老管家輕輕吸了一口氣,不情願般地拿出一根長鐵鑰匙,解開門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u71DxETEO
門內一片昏暗,厚重的窗簾阻隔了陽光與新鮮空氣,恍如讓人來到沉悶發霉的地窖。老管家一舉高手中的油燈,床上的東西便動了動。兩道森冷的目光從陰影中透出,一名蜷曲的少女從膝蓋間抬頭望向他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Aa86cu5JT
「凱莉小姐,早安。」克里斯輕快地打了招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j9Nkf5iq7
老管家此時出聲慌忙提醒:「大人,為了安全起見,請您不要太接近小姐。」他轉過身,似乎不敢以正眼看向他所服侍的小姐。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mft28xLXq
「我有那麼可怕嗎?」少女幽幽說道。她緩緩舒展自己的身子,深色的波浪長髮落到臉頰兩旁,微光反射下是一張光潔柔滑的鵝蛋臉,些許的蒼白病容竟更增添一股動人的美。她的細腿從床上放了下來,白珍珠似的足趾滑進了綴以寶石與蝴蝶結的高跟鞋裡。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1udLEhMom
克里斯不由地摒住了呼吸。少女站了起來,身上僅著一件白蕾絲連身裙,一件薄紗套在衣裙外頭,襯托出一種素雅的美。不過她臉上卻有著難以形容的幽怨,雪白的牙齒輕輕咬住下唇,哀傷的眉毛下垂,就算是心腸再硬的男人,也會為此景感到心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eAx8gnUpV
「如果我是藝術家,即使散盡家財只為求得一次畫小姐畫像的機會也在所不惜。」克里斯由衷地讚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6qCgXRrPb
「原來是克里斯大人,許久不見。」凱莉望向來人,伸出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HsE7xbmix
「大人,請別忘記保持距離。」老管家馬上發出驚恐的聲音,阻止克里斯上前行吻手禮。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xQnrsyFVr
凱莉長嘆一聲,將手收回,行了個優雅的屈膝禮。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JWUaXVCzz
「很遺憾旁人不允許我沉浸於你的美麗。」克里斯點頭致意。「妳知道我今天為何而來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eisBnGVSx
「我父親又在四處宣揚什麼讓人誤解的話了吧。」凱莉再嘆了一口氣,坐到椅子的軟墊上,望著指頭上留著透明粉紅、修剪整齊的指甲,似乎不明白這樣的手有何傷人之處。「惡魔是他的想像,一個從謠言中得出的某種看法。」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4wb4Usfpp
「克里斯大人,請聽我說。」老管家立即傾身湊到克里斯耳邊。「無風不起浪,我親自送了好幾人去醫院。」他聲音哀怨。「現在這大宅裡只剩下我這個老管家,其他人都嚇得辭職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VAbHOAGRr
「我看得出來。」克里斯瞇起眼睛,以銳利的目光凝視著凱莉。「凱莉小姐,妳聽得到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ycFkaykV4
凱莉一語不發,動也不動地望著克里斯。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A8MMumc26
「我也可以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0iALm1Hy0
凱莉撥弄頭髮,有點侷促不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QLK77dFM1
「別緊張。」克里斯眨眨一隻眼。「我們可以先談談。」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dgAkVaXCp
「關於什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P5HwHEzQO
「維克多.蕭。我希望先了解他是不是這些事的起因。」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QfMUeSZJL
「維克多.蕭嗎?你不是第一個問起他的人……」凱莉的手指在頭髮上捲來繞去,眼望向老管家,「管家先生,關於維克多的事情你或許不陌生,可是今天,我想要有點隱私。」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4XbqmWqOG
「凱莉小姐,對不起,老爺交代在下不能隨意離開,以免克里斯大人發生任何意外。」老管家硬著心,沉著臉說。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2POk2TD9g
「那為了待會的驅魔儀式,你去找來幾條繩子還是皮帶吧。」克里斯彈了一下手指。「順便再端些茶和點心,我們就坐在這裡等你過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nxtbAKnmj
老管家點起幾盞房間內的燈,小心地打量四周,像是要確認一切沒有問題,便用最快的腳步離開。老管家才離開門邊不到一公尺,克里斯便靜靜地將門關上,並將一張椅子斜放在門把下,卡住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pdU04g8wZ
「好了,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了,老實說有非專業人士在場我還覺得比較麻煩。」克里斯誇張地向凱莉彎腰鞠躬。「凱莉小姐,我可以拉開窗簾嗎?明媚的陽光最適合與像妳這樣美麗的少女作伴。」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yzZVTXRJX
「請不要,管家先生點起的這些燈就已經太刺眼了。」凱莉的聲音陰陰柔柔的。「更何況陽光會讓人變老、變黑、變醜。」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BBDmFxXRF
「看來只有男孩子才喜歡陽光。」克里斯笑了笑,一邊從腰包中掏出手銬。「不好意思,為了安全起見,請妳先把雙手放到椅子後面。」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R9Oif0DKr
「我知道了。」凱莉在位子上扭動起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pvUjI9d5l
「知道什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XANXsfX23
「你也是來玩你們男人愛玩的遊戲吧。」凱莉瑟縮著,把雙手乖乖地放在椅子後。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IHx9KGZtO
「遊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30OKw1W5W
「你不是要我當你的奴隸?」凱莉用她那更加幽怨、可憐的目光凝視克里斯。「拜託不要傷害我,我會配合的。」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oOqM5kIMf
「這是天大的誤會啊!我是來調查惡魔事件,沒有任何要傷害妳的意思!」克里斯拼命搖手。「我是──驅魔師,這件事要麻煩你幫我保密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WjJ7YDlp7
「驅魔師……」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qgytKJrWZk
「這手銬只是驅魔儀式的一個安全措施,因為光是驅魔師在場,就算妳本人沒有意識,惡魔也隨時會出來,到時候妳會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麼危險的舉動。我怕我若得與惡魔戰鬥,反而會對你造成更大傷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48xVVKJpfy
凱莉怯怯地說。「那麼拜託你不要站到我的身後,我害怕看不到的男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l9XDifIQ4
「沒問題!」克里斯倒退坐上凱莉對面的一張椅子。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rTDuMGSTw
「那手銬……?」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BxfzFXTc7
「那個現在不重要。」這句話要是讓伊凡老師聽到他一定會被揍。「凱莉小姐,妳要不要先說說看是什麼事情困擾著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Tel9eXxZ1
克里斯猜自己不小心觸及了對方痛苦的記憶。伊凡老師說過,人們以為只要將秘密藏得夠深,隨著時間一久恐怖的感覺就會消退,可是內心的傷口卻會默默化膿,變成重複的惡夢,變成滋養惡魔的溫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mHMVhpPDi
「……這種事,怎麼說得出口……」凱莉以克里斯聽不到的音量低聲喃喃,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指。「……沒什麼事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F5kt1Ti8c
「妳看起來好消沉。還是身體不舒服呢?有什麼話想找人說,可以跟我講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5Xljs9sIM
凱莉微微吃驚似地望著克里斯。她臉上露出天人交戰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表情終於軟了下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GD4eE3PAm
「克里斯大人不覺得麻煩的話,請聽我說吧。我待在這裡太久了,身邊只有那位老躲著我的管家先生。有人願意聽我說話,真是感激不盡。」凱莉臉上又出現悲哀的神情。「或許一位相信異界之靈存在的驅魔師,是最適合聽我訴說這個故事的人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8J9fDZ56qQ
「說吧,我在這兒聽著。」克里斯點點頭。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gsYe6WCV3
「克里斯大人,你懂恨嗎?」凱莉不等克里斯回答便繼續說道。「我曾在一部電影中看過這樣的台詞:『恨是種疾病,無藥可醫』。如果是這樣,我母親病得很深。我母親年輕時擁有驚豔四方的美貌。她對外表非常自負,時常像蝴蝶般在王公貴族之間翩翩起舞,享受所有男人全都搶著要她的快感。她痛恨自己變老,出現皺紋、黑眼圈、該緊實而富有彈性的肌膚,漸漸變得乾癟下垂,如同在花瓶中逐漸枯萎並腐爛的花朵,原本的芬芳轉為惡臭,等待著被丟進垃圾堆。老態使她失去了一切,最後只得隨便嫁了一個子爵,我的父親。我遺傳了我母親的美貌,但我母親看見我的時候,那雙眼中充滿了驚恐與怨恨。我可以清楚地從母親的眼中讀到──我是她最恨的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1291Kqe8C
她莫可奈何地聳聳肩,瞥了一眼克里斯,似乎以為對方會反駁,於是立刻垂下眼眸。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eTj8tRbQDm
她每次找那些她以為是朋友的對象傾訴,總是得到嘲笑:「妳想太多了吧!」或者搖搖頭說:「這種想法太糟糕了,世上怎麼會有母親恨自己的小孩呢?」或者把她當成了什麼重病的病人過度關切:「親愛的,妳還好吧?妳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念頭呢?」甚至也有冰冷的話語:「我不想聽這些問題,妳應該找心理醫師談。」她渴望能有朋友願意好好聆聽她的故事,但每當察覺對方有一絲這樣的反應,便止住不語。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k2f6SB27r
所幸眼前的少年並未對她的發言多作批判,只是靜靜聆聽著。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9q2fWTufH
「她老是沒來由地懲罰我,像是在寒冷的夜裡讓我赤身裸體待在陽台上。」凱莉發現自己能夠放心地繼續說下去。「最讓女人恐懼的就是更年輕、更貌美的女人了。我母親最常說,女人老了,就像牆角一顆乾扁發霉的橘子,再也沒有人想要碰妳一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il5uXZ4jq
「別老是聽妳母親說的。」克里斯從花瓶裡拿出一朵鬱金香,遞給凱莉。「歲月也能讓女人變得更加迷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LzmFqmee6
「但總是變醜,這是真的。這是你們男人無法理解的恐懼。」凱莉接下那朵鬱金香,沮喪地縮起肩膀。「男人,有些男人,即使垂垂老矣仍然能受到美麗少女的青睞。」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OcJ2sjjCm
「沉迷於年輕的肉體,並不是男性的專利。」克里斯咧嘴而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xY0I89Ueo
凱莉回以一個微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ySch6uWXY
「好吧,該來說說你想聽的維克多了。」她說。「人人都說他是惡魔,但他不是,只有他不是,可是他……」鬱金香在她拇指和食指間轉了又轉。「任何了解他的人,都會相信他不可能會做那種黑暗殘酷的事情……」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LMFWh3ZIT
「他是位好心的紳士?」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aHmiB2aKI
凱莉一隻指頭再度撥弄起胸前的頭髮。「可以麻煩你先把梳子遞給我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uyxt3eNhX
「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克里斯起身走向梳妝台。桌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照片裡的凱莉頭髮繁複盤起,別上垂掛水晶的緞帶花紗,臉頰上畫了一朵雪花妝紋,誠然是宮廷流行的打扮。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Sm1lIHTLz
「那張照片好看嗎?」凱莉的聲音傳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Rm3OsKwpo
「好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jrFjcPo9d
「是因為化妝?還是因為我真的漂亮?」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5oKmeDLUOa
「妳哪種樣子都很好看。」克里斯從梳妝台上閃閃發光的瓶瓶罐罐之間,找到了一把軟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4LhbG8tCm
「我真的很漂亮嗎?」凱莉又問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67aSCYZUWU
「是的是的,再問下去我就要辭窮啦。」克里斯一邊點頭如搗蒜,一邊注意到凱莉正詭異地望向另外一頭衣櫥上的圓鏡,凝視她自己的倒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RyPG6SDK5
「好高興,我真的很漂亮。」凱莉鬆一口氣似地說,然後接下克里斯手中的梳子。「謝謝大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v6tXE8IHP
克里斯狐疑地靠近那面鏡子,仔細端詳。沒有任何異常。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jHu66FyG5
「維克多是個可愛的大孩子。」凱莉梳起她宛若絲綢的頭髮,繼續呢喃著。「他喜歡吃花生糖,喜歡在傍晚時散步來找我,逗著父親養的那兩隻小獵犬,搔狗兒們的肚子。誰不喜歡愛狗的男人呢?」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lDMEfgKOn
「妳說的確實和傳聞中的他很不一樣。」克里斯斜身靠在那扇帶鏡的衣櫥上。「我還以為他從不出門,整天待在工坊裡作研究。」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8sixOxoGd
「如果你們都能了解維克多就好了……他每次離開前總是帶著一抹憂愁面容,希望得到我的撫慰。」凱莉輕輕放下梳子,眼神變得遙遠,她抬起手,在空中柔柔地一拂,像是在輕撫一個無形男子的面頰。「這時我總是會說,好啦好啦,不用擔心,這世間本來就有許多不如意的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UiyJoagy7
凱莉眼中微微閃爍著淚水。她把手移到頸上,微微偏頭。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jOjfhybua
「他會留下一抹花生香味在我的頸上。他無論何時,嘴裡一定是甜甜的,帶著花生糖的味道。他老愛說他得吃點糖才能思考。我有時會聽他說些科學理論,裡面太多艱澀的字眼,我很少聽得懂……只能說他相當熱愛科學研究。」凱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大概就這樣吧,管家先生應該快回來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d3eGPxYDs
他們默然不語,但也沒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老管家可能不想過來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5EmhPvj8s
「這是我的判斷。」克里斯忽然斬釘截鐵地說。「妳身上的惡魔,還是必須解決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LdRE2FBiz
「克里斯大人,請您走吧。」凱莉露出哀求的神情。「這個世間有這麼多不好的事情,您大可以去找其他事煩心。我所求的只有這美貌……」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DysAkQg97
克里斯直視凱莉的雙眼,他的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她的眼睛,從對話開始至今都還是綠色的。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4bb8uKA5C
「妳真的不想治好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67jNuIBN1
「我確實失手傷害了幾個人,但現在除了負責照顧我的管家先生,這棟別墅再沒有其他人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phrhZmXbV
「妳的父親在這裡。」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LDquTNJNF
「因為你是尊貴的王室成員、威蘭德侯爵、蒂米斯公爵的長子。要不是因為你來拜訪,父親也不會來這棟偏遠的宅邸。」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4Ezx9t4aHf
「你的父親非常擔心妳,好幾天沒睡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Sru0KQ94E
「克里斯,你不了解他。」凱莉的聲音細弱。「他會來,是因為希望有人能做點什麼,讓我不失他的面子,僅此而已。就連陪你一起進來,或者探望我,他都不願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9Icc8KKfK
「妳不想自由地到其他地方嗎?」克里斯伸出手,露出溫暖的笑容。「妳大可以放心讓我幫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Jewx5MDCQ
「我沒有任何想去的地方,」凱莉撇開了頭,凝視著房間裡更深的陰影。「更何況一名未婚女子隨意離開家門,會讓整個家族蒙羞。我唯一在意的就是美貌,美貌是我僅存的價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87b5f0qy2
「凱莉小姐,我擔心妳的精神狀況會越來越差。如果妳願意,伊絲神殿歡迎妳去靜養一陣子。那裡的大家人都很好。如果妳有需要,保密是絕對沒有問題的。」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J0Ddo7CyW
凱莉搖搖頭。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Ej3lbHa0Z
「相信我。」克里斯牽起凱莉的手。「離開這裡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d7LUmOdLP
「我討厭陽光。」凱莉忽然尖叫起來,將自己的手從克里斯的手中抽離。「我不要離開這裡,我討厭陽光!我不要變醜!」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xEBZH90Mi
叮。水晶耳環的聲音在克里斯的耳邊警告著,他看到了一雙失去光彩、迅速染上深紫色的瞳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s7EBJ8dkf
「不好!」克里斯抓住凱莉的手心傳來一陣猛烈灼熱。他一咬牙,掏出手銬,將凱莉雙手反扭到椅後銬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BgY3qab6c
「手銬!你果然也是個變態男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TIr1pezGC
「妳需要點陽光。」克里斯迅速來到窗邊,將所有窗簾打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CEJsPCkql
「拉上窗簾!」凱莉高聲尖叫起來,被卡在椅子上的身軀搖晃著。「拉上窗簾,拜託!……為什麼你不動作?」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yb5C2T45p
「凱莉小姐,聽好,惡魔索取的代價非常高昂。」克里斯從腰包中取出一瓶聖水,淋在自己的手掌上,這隻手方才已經被瘴氣所侵蝕,手心處的皮膚已變成赤紅色。他不禁抽一口氣。「妳現在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狀態,趁還沒……」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sGJFW6eV7
「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沒救了。」凱莉不停尖叫,明明空氣是涼的,她的臉上卻不斷冒出汗珠。「所以你快拉上窗簾,放開我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CSSReBDiS
「是妳──殺了維克多宅邸的九人,獻祭給惡魔,和牠訂了契約?」克里斯質問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M9qIGScOr
「我從沒去過維克多的宅邸。」凱莉躲避陽光般地將頭垂得非常低,好似希望垂落的頭髮能隔絕陽光。「別再提惡魔了。是永生神的使者滿足我的願望的。」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bnsaQWLWn
「永生神──永恆變換,永不止息的火之君主!」克里斯想起伊凡老師口中常提的永火教之神的名字,瞪大雙眼。「祂的使者以完成願望為名,殘殺、奴役人類。祂自身就是惡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Qd5UV8FmN1
「算了,我不在意你們伊絲信徒怎麼想,怎麼稱呼祂,或者對所謂的『契約』不以為然。你眼前的我就是永生神使者非凡力量所帶來的活生生奇蹟啊!」她抬起頭,標緻的臉上綻出得意的笑容,「就連那心思原本全放在研究自動人偶身上的維克多,見了我之後,都不肯離開呢!」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QzK95czfU
晶瑩的淚珠從凱莉的臉蛋上如雨般滑落,她的表情又變得哀戚。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fvnIGtC0q
「克里斯,你知道嗎?男人將女人分成三種,可以付出生命的女人、醜女人和母親。如果一個女人長得醜,無論她怎麼努力,男人也不會覺得那些努力有什麼份量。所以你明白嗎?成為美的化身,成為男人願意付出一切的對象,可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IerPVJ7Md
陽光下的少女渾身汗濕,讓黏貼在她身上的蕾絲衣服變得半透明,她在椅子上哭泣、痛苦無助地扭動,不停挑戰克里斯的理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TpWfoqTYq
「為了訂契約,妳付出了什麼?」克里斯告訴自己這是個試煉,專注於少女身邊浮現的黑色闇影,避免自己分心。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T879KKXBi
「靈魂。唯有將靈魂獻給永生神,方能讓永生神賜與我永恆的美貌。」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1FnyczF290
她突然不再扭動,紫色的雙眼鎖住克里斯的視線。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Me0a3Yx1l
大意了!克里斯發現自己無法移開目光,胃裡燃起一股強勁的饑渴。他想要擁有她,壓住她的身體,撫摸她每一吋白玉似的肌膚。冷靜,冥想!冥想!貝兒會生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lZRrjPfpr
「凱莉,妳明白妳獻出了什麼嗎?」克里斯大聲怒斥,部分身體已經失控,他用右手緊抓住伸出的左手。「靈魂是最糟糕的選項。妳將會永遠被困在邪神的牢籠中,成為惡魔的奴隸!」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OZ8VGFBkN
「克里斯大人,你不可能理解女人的痛苦,因此你沒有資格批判我的所作所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yXI4v5sKK
陽光不停照射下,凱莉臉上滴下的液體逐漸變得混濁,變成乳白色的水滴,宛如蠟淚。她的臉在融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8xP6Ksb89
「我母親安排我與許多男人認識,急著把我嫁出去。明知那些男人沉溺於各種淫穢而殘酷的遊戲,卻始終對於發生在我身上的慘劇視若無睹。在一次不幸的意外中,我被毀容了,我母親也只是笑了笑,好像她正希望看到這種結局,而我父親知道後,居然怒斥我太過粗心、未能保護好容貌,這下可沒人願意要我了。當我變醜後,在我因痛苦而啜泣時,父親會責打我,要我安靜;我曾經想要反抗,但只換來他更劇烈的暴力,那些落在身上的每一下鞭打,像是在說醜女人是活該受罪的。我母親多麼高興父親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她終於不再討厭、忌妒我。可是我無法忍受……她的笑容,每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只讓我知道我自己有多麼醜陋。雖然她的身軀乾癟,無法讓任何人再次愛上她,但僅僅只是衰老的年華,又如何與我的醜陋相提並論?我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對造物主的褻瀆。……拜託,拉上窗簾!我都求你了,告訴你這麼多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Wco1NTedE
「我很遺憾。」克里斯驚駭地望著眼前難以辨識面孔的對象。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77WNZZBQH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同情是殘酷的,是對發生在我身上悲劇的嘲諷。」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BISzTcobN
凱莉齒間溢出的羞憤喊叫之中,詭異地參雜了笑聲,接著,不屬於人類的邪異笑聲從她張大的嘴巴中奪口而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U3zWbyrtT
「這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在永生神的力量下重生了!當我恢復美貌,更甚以往時,我看到母親臉上的表情──多麼令人愉悅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7ayxIibBb
窗簾忽然自行移動,倏地自兩旁合攏,屋裡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只能看見凱莉那雙豔紫色的瞳孔,如夜裡的獸閃閃發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frJuUmMhi
「喝!」克里斯抽出銀飛鏢,扎進大腿,「痛痛痛痛死我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wtWgk96u4
痛覺讓克里斯恢復神智,他連忙大力拉扯窗簾,窗簾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固定在窗戶上。他索性用銀飛鏢將窗簾割裂,幾絲陽光再度射進室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ephCVXRxC
「凱莉,不是這樣的,妳變漂亮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報復母親。對母親的憤怒讓妳對生活有了動力。雖然我很遺憾妳選擇的方……」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u0w3DvVlq
「應該有更好、更聰明的方式來解決我的問題?聽你的語氣,你和那些男人、和我父親沒有什麼不同。你接下來也要說我是個笨女人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4sqIDiHM32
凱莉笑個不停,笑到已經在痛苦喘氣了,可是越來越大的笑聲還是從腹腔中源源不絕地湧出,向著喉嚨奔流而上,笑聲自她的咽喉不斷噴湧而出,彷彿她不需要呼吸。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hOJKjzQQX
「妳看看妳現在的樣子!」克里斯從桌上抄起一面小圓鏡,對著凱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VEEQXmymI
鏡中的少女臉孔如魔鬼,眼白都變成黑色,臉上浮現黑色的血管,在融化的蒼白肌膚上鼓動蔓延。她雙眼圓睜,發出一連串的尖叫。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drS4tNt9O
啪!克里斯手中的鏡子應聲碎裂。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9NP3WCXXg
「伊絲神在上,請賜與我光明力量。」驅魔師拿出裝著聖水的小瓶子,將聖水灑到少女的臉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zAhyt9ebv
凱莉臉上冒出白煙,雙眼睜得偌大,充滿誘惑的魔力在她暗紫色的瞳孔中翻滾。明明面前受到惡魔附身的少女非常可怖,情景妖異怪誕,克里斯的心跳卻不自覺地再次加速,全身因興奮而發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uCjpAhm0B
「發生什麼事了?克里斯大人,請開門!」門外傳來老管家敲門的聲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qfkdGowthh
不知何時,天花板開始滲水,是黑色的水,而水漬迅速擴大。冰冷的墨色水滴開始落下,掉落在窗簾、油燈、桌子、椅子、床所有物體上,如水蛭般牢牢附著。殘存的陽光逝去,消失在一層逐漸形成的黑膜之後。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RoulfkA9V
「諸神在上!」克里斯難以置信地望著黏膩的黑水憑空出現。「伊凡老師告誡過不要隨意召喚惡魔,就是這種情況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acNy0g9Vj
克里斯念誦真言,朝大門撒上聖水,聖水所及之處黑膜變得稀薄,但瞬間便如傷口癒合般復原。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DFIOo5j7g
「伊絲大神啊,幫幫忙,讓我出去!」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vgqM11bei
克里斯才說著,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9MRcpfBud
原本卡在門前的椅子,因為到處變得又濕又滑,於是在老管家撞了一次門後輕易地滑落了。老管家也跟著滑進了房間裡,把克里斯一併撞倒。老管家爬不起身,手腳在地上胡亂滑動,連連絆了克里斯好幾次。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q799axrLh
「管家先生,我們快走!」克里斯要抓著管家離開,但他抓不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h39b1OkYe
天花板上黑水滾動,猶如汙濁的雲朵,油滑的黑雨迅速淋滿他們全身。克里斯像是在抓魚,對方一直從他手指中滑脫。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y7nfffPgE
「怎……救……」老管家話說得斷斷續續。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65s6BXsw64
「諸神喔!」克里斯定睛一看,發現老管家嘴上滿是黏稠的黑絲。老管家最後一次閉上嘴巴時,雙唇頓便被厚厚的黑膜覆蓋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Fp9vL97J1
克里斯毫不猶豫地朝老管家潑下最後一瓶聖水,倒抽一口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4w5Dly1Sg
被化解的黑膜下,露出了血紅的肌肉組織,黑膜早已完全腐蝕了原本的皮膚。一眨眼,破損的黑膜重新再生。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GOIUKCTsR
「這什麼黑魔法,太邪門了吧!」克里斯不知所措。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erFi6JEye
黑雨繼續下著,克里斯如同陷在已到腳踝高度的焦油坑中,而倒在地上的老管家泰半身子陷入黑水中,露出水面的部分也佈滿厚厚的黑膜,而且越疊越厚。老管家逐漸失去人形,變成一個卵狀物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RqndRgMp1
「老態龍鍾是多麼噁心。這會兒下垂的眼袋、彎曲的脊椎骨、發酸的氣味、皺褶的肌膚全都沒了。管家先生這樣平整多了。」不知何時凱莉已經恢復了美麗面孔,她柔嫩的粉色嘴唇上揚,望著化成黑繭的老管家。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6FqBthPLx6
「這惡魔真難纏!我還是回去找伊凡老頭來吧。」但克里斯發現剛剛還開著的門早已消失在厚厚黑膜之後。他甚至無法確定出口在哪兒,因為所有的物體輪廓都變得模糊不清。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UNYHwo5J2
克里斯無視身上黏道黑色液體的地方,拖著腳步在黏稠的黑色物質中往前走,卻沒有撞到任何家具或牆壁。他似乎不在房間裡了,而是置身於一個沒有邊際的虛幻空間之中。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UDzUchqiL
「門呢?」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aUUSN6eSf
「大人,在我終結你的醜陋之前你不能離開。你的臉上好多雀斑和青春痘。」凱莉的聲音之下還有另外一個更加尖銳,絕對不是出自人口的聲音,形成極不和諧的雙重聲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hj6Php1ZY
「感謝喔。」克里斯舉高右手,以真言之語誦道。「伊絲神啊,請賜與我光芒,庇護我,給我力量,拒絕這幽暗世界的掌控,讓聖光的引導降臨!」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GrYmXmP30
一束耀眼的強光赫然切開烏黑的雲層,落到克里斯的身上。不燙的白色火焰裹住克里斯的全身,他身上的黑色黏液消失,而已經淹到膝蓋的黑色油泥如被風暴吹散,四周朦朧的黑影在一瞬間變得清晰,呈現出家具的形狀,而那些家具上的黑膜全都裂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8eHHPSRab
「聖光!第一次見到聖光這麼厲害!」克里斯發出了興奮的驚嘆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lb4Tvaw3r
「啊──!」凱莉發出尖叫。她的臉宛如一只被鐵鎚敲到的陶瓷娃娃,白皙的肌膚不停產生裂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WNwKqU0AE
然而不到三秒,聖光的光束縮小,然後消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XniwnhEpp
「呵呵。」凱莉笑了起來。「呵呵。」她臉上的裂紋依然逐漸擴大。少女以無比怨毒的眼神瞪著少年:「我會毀容,都是你們男人的錯。」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ys3sDLgVW
裂開的皮膚一片片掉了下來,露出血淋淋肉身。空氣持續變冷,克里斯打了個哆嗦,眼角注意到有東西在飄。凱莉的皮膚碎片在空中組成一張巨大的皮。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DZD5kDfXT
「惡魔,你終於現身了!」克里斯舉起手。「正好,我正想確認是不是我變厲害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8VdXHpL04B
「我所求的只有這美貌。僅此而已。」空中的皮凝結出一張嘴唇的形狀,發出了凱莉的聲音。「拜託不要再傷害我了。要我變醜,我不如去死。」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1x3hT1PeR
在克里斯猶豫的剎那,一道黑影從地上竄出,「聖光!」克里斯機敏地高喊,手指向偷襲者。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eNXhLzFNZK
充滿神聖能量的光芒再次降臨。突襲克里斯的東西發出一聲慘叫,那東西表面的黑膜被聖光熔解,底下出現一個宛若從墳場爬出的腐爛屍體,四肢腐蝕的快要見骨,但臉上剩下兩顆眼珠鑲在骷髏頭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tNDelLdyG
「管家先生?」克里斯吃了一驚。管家的狀態不知是死是活,同時怪物大張四肢,以不可思議的巨力緊緊扣住了克里斯。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GZZtTZyF8
「放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8JSLhbWpf
「凱莉小姐,要吃點心嗎?」變成怪物的老管家發出咯咯笑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f2MdAhAin
見克里斯動彈不得,皮之惡魔輕飄地裹回凱莉身上。一名無暇美麗的少女再次出現在克里斯眼前。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53jfVknHQ
「不愧是我忠心的管家呢,替我抓住了醜陋的驅魔師。」凱莉笑得甜美。「殺死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pGAKh8vTb
老管家張開大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7XHLj9BrY
克里斯朝怪物猛地一個頭槌,只聽到老人脆弱頭骨碎裂的聲音,老管家鬆手倒地。克里斯揉著頭:「痛死我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hYUEOM6gQ
凱莉發出憤怒的吼叫聲,四下消失的黑膜迅速長了回來。克里斯從縮小的立足之地跳了起來,飛躍那軟若肌膚的黑色地板,來到凱莉面前。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4oPHKoPVoI
「惡魔,解除詛咒。」克里斯臉色一沉,大力按住凱莉的頭,以真言禱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cQxB9Hu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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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絲神,我的引導神,請眷顧我,賜我力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v6e2GaFLs
審判神極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hWHjhhryE
戰爭神藍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sCzDUgWpV
覺醒神記憶之鏡,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e3sPiIEv2
靈魂引導神霧之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5Qdqr1KPiC
愛之神赤子,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JB9pZDWzb
生命神生命之樹,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rbYnrDjpN
黃金神雙月,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9RWCoTy2B
諸神請與我同在,賜我力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ZbRvib52S
惡魔,我命令你離開這女孩。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dkhMGmA7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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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驅魔聲中,凱莉全身搖晃,不停尖叫。大約過了一分鐘後,她忽然不叫了,斷線似的垂下頭,有如陷入睡眠中。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bD1yHZrbf
「凱莉,聽我的聲音。這些年來妳追尋妳母親的腳步,想要成為一個美麗的女人。」克里斯溫柔地說。「妳的努力反而招來嫉妒,妳無法贏得母親的愛,而妳父親則當妳是傻子,他只知道顧著自己。幸而妳認識了願意疼惜妳的維克多。不幸的是維克多不在了,他的故事還讓妳受到牽連、遭到指控。妳的家人非但不信任妳所說的話,持續傷害妳,更因此將妳趕入遠離他們的偏僻住所,因為面子比女兒更重要。妳將這些絕望的事情說出來時,妳真的是我所有認識的女人中最悲慘的。」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L9SeJLsCu
凱莉微微一笑,淚水從她美麗的睫毛上滴了下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bSpwyaUM7
「凱莉,伊絲神賜予妳祝福,光明力量在妳手上。聽我的聲音,與我一起對抗邪惡。」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Naf609DgR
「……」她的嘴角像金魚般開開闔闔,「好啦,好啦,不用操心這麼多事……好啦,好啦……」隱約可以聽到她反覆地說著。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GcllvXw2L
下一秒,克里斯手中抓到的是一張溼軟鬆塌的皮。眼前少女白皙的臉皮猶如一塊尚未成形的奶酪,輕輕一捏就碎裂塌陷。凱莉抖了抖身體,如同在輕鬆脫下一件鬆開的衣服,整張人皮掉了下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1YiRRkstAT
克里斯的手上是鮮血、脂肪,和被他抓皺的皮膚,他揮手想將人皮甩開,沒想到那皮緊黏著他的手指,比不停落下的黑雨黏得還緊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I2oR0pO2u
凱莉半是淒涼,又半是滿足地嘆了一口氣,宛若克里斯手上拿的是一件她最美的禮服,皮膚白如婚紗,脂肪黃如蛋白石,邊緣鑲了一圈血的紅蕾絲。這一件有意志的惡魔禮服將自己甩起,披到克里斯的臉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LFhl6Smd2
克里斯用力扯著扒著黏在臉上那層皮,鼻孔嘴巴都被封住,使他無法吟誦真言。他要窒息了,快要爆炸的肺臟頂住肋骨。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PsA1svG6H
啵。克里斯拿銀飛鏢刺開封出嘴巴的皮膚,大口喘著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MTfAtWsw1
「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g18vvyZv4
「你要殺了你自己嗎?驅魔師。」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HZ6bXxMGI
克里斯耳朵上的惡魔皮膚浮出一張嘴,發出細小的聲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E1tx97VsqL
克里斯吃了一驚,原本貼在他身上的惡魔皮膚本來就很緊,此時變得更緊了,他右手抓向左手上的惡魔之皮,清楚感受到皮膚上傳來指甲刺刺的觸感,和抓他自己的皮膚的感覺一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f5XeoJo4d
不妙!克里斯豁然明白──這皮之惡魔正在與他化為一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5WPbAeoBE
「你看過老管家失去皮膚的下場,你確定要召喚聖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xxhqahblc
「惡魔,你和凱莉小姐訂過契約──」克里斯指向椅子上那如剝皮後的人形肉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nJuERmBfD
「我沒有違反『讓凱莉小姐永遠美麗』的契約喔。」克里斯的喉嚨也冒出一張小嘴,發出凱莉的聲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h4ZHlQEpA
克里斯正要按住喉嚨上發出聲音的惡魔小嘴,但他發覺哪裡不對勁,於是把手放回眼前打量。他不安地望向自己的雙手,他的手好美,這是第一個念頭,這是雙女人纖細的手,這是他的第二個念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摸向胸部沉甸甸的重物,他捏了捏,「我有柔軟的胸部!」此時,再怎麼調節呼吸也無法使他冷靜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63On8tWIw
「凱莉希望成為美麗的表象。你穿著她,你成為她,她的美將由你的養份繼續餵活。」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RFiTFXkch
空氣閃閃發光,幻境之中憑空浮現了千面鏡子,繞著克里斯打轉。他看到鏡中有一個棕色長髮的少女,月眉星眼,齒如含貝。克里斯忍不住將自己湊近一面鏡子,腳下不知何時穿了鑽石高跟鞋,不習慣的他一個踉蹌,鏡中千千百百個身影一齊扭動了腰。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hEx8Kh2Yf
「哇!怎、怎麼會這樣……」克里斯赫然發現他的喉嚨發出凱莉輕婉的聲音,望著鏡中美麗非凡的自己,他不禁搔首弄姿。「諸神在上,這真有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oFVSleARs
「不如你也把靈魂交給我吧。」惡魔再次藉由克里斯的喉嚨說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JhEc5GrIg
「喂喂,你居然說出這個老掉牙的台詞。」克里斯說完便閉了口。他覺得自己與惡魔對話,簡直是一齣自問自答的猴戲。他皺了皺眉,想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摸向胯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Tor8aQT8FO
克里斯露出了驚恐的表情。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zGBbhqAlu
「惡魔!還我命根子來!聖光!」克里斯悲痛嘶吼著,朝自己轟了一記聖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oBkjNWxRD
光照下來的瞬間,克里斯大聲哀號。黏附在他身上的惡魔騷動起來,全身的皮如潰爛的水泡般浮腫、裂開,然後一片片飛離。他感覺自己像是正在被人拔皮,痛得眼前發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X2XlLuhND
克里斯第一次知道痛能要人失去意識。冷汗下,他瞇著眼看到漂浮的碎皮在空中組合回一片巨皮,皮上浮現無數小嘴,發出刺痛大腦的嘲笑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vhfy16f39
「諸神保佑我!」克里斯大吼:「Don vo espirito Chris Berrzos!」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dPB7lNxz8
以克里斯.白瑞瑟斯的靈魂起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Q5Av37R06s
克里斯頭上出現一圈森冷氣息,空中浮現出透明冰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4y7EO7k3qC
「聖槍救贖!」昂揚的聲音彷彿不是自他的口中喊出一般。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FTv5k9P7x
數十根冰柱轟然降臨!巨大的皮被釘在地上,皮上浮現無數人臉,一齊發出受挫的怒吼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PxMTOBMi2
那皮之惡魔想要散開逃逸,但瞬間每一張嚎叫的臉孔都被冰凍凝結。惡魔明白自己就要死了,非人的尖叫聲充斥整個空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Xn48zXnkK
惡魔的軀體隨著慘叫聲綻開、破碎,化為一陣冰霧,溢散在空氣之中。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9GjoavXME
昏暗模糊的空間逐漸消退,房間的輪廓浮現。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VY4geTLqp
「呼,好險,嚇死我了。」克里斯再三摸了自己的胯下確認。「想不到老頭教得這招這麼厲害。再來一次試試──聖槍救贖!……唔,聖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BrFi5P3WF
什麼都沒有發生。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jVAiVi4mc
「搞不懂為什麼不行了。」克里斯惋惜地說,接著他看向凱莉。「惡魔契約,果然強大!連牠死了都能維持。」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uHhVQDkcw
凱莉不知何時恢復原本的美貌。克里斯在凱莉面前彈了幾次手指,凱莉卻像人偶般呆滯沒有反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OyKCEuFVB
「惡魔消滅是消滅了,可是被惡魔取走的靈魂,也跟著一起粉碎四散了。」克里斯小心翼翼地伸手要從腰包中拿出一顆串著繩子的魂鈴,他的手依掉了一層皮,任何一個微小的碰觸都會引起劇烈疼痛。光是將魂鈴拿出來到掛到凱莉的脖子上,就讓他哀號了好幾聲。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ECvx02M5S
克里斯全身痛到頭皮發麻,極度的疼痛讓他進入一種奇異的超脫狀態。他以從未有過的專心,唸誦起喚魂的真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a54FvZ7VY
伊絲神啊,請拯救她,請引導她,降臨您的慈愛力量到痛苦的靈魂上,帶領迷途的靈魂返回她所屬的骨肉之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IRZW8V0ogk
某個思緒流進他的腦海中,他眼前一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1vbJ1TS3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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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個呼吸的距離邊睡著一個臉色蒼白如人偶的男子──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K6RX7RCc0
「維克多.蕭!」克里斯一腳把對方踢開,「你是人是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6p2eQITHm3
他頓時感到自己與對方既近又遠,同時查覺到自己並沒有踢出那一腳,他的身體不受他所控制。原來他正在透過另一人的眼睛在看著眼前的情景。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lEfbXBNTf
「原來如此。」克里斯無聲地說。「這是靈魂的記憶。」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Im6XTKi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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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莉手指輕撫過維克多的胳膊。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0hpTbRBFw
「維克多,我也想去你時常參加的研討會看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eKJh115WW5
「妳去也聽不懂的。」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XUFWN6jjId
「你可以教我幾句,讓我好像懂得一些東西。」她微笑。「做做樣子。」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YIPPmsp5N
「一加一等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nZIotDg0UJ
「啊?二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6N0SYq4CaU
「妳的回答裡有個問號。妳不確定妳的答案嗎?」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2oZXO97IU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提這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TmE6FxBMn
「我想知道妳無知到什麼程度。」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tjjQCwoKG
「……」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JZXPLb1Wh
「當妳說『啊?』的時候,我以為會聽到一加一等於一加一。」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vDGlRS8Z3J
「我為什麼要這麼回答……」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07XGVswJDu
「倒單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8A3Z12zGbF
「什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VkqMj7JIO
「倒-單-擺-。」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放慢,語氣充滿刻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LKi2qoQkV
「倒單擺?」她有點畏縮地模仿他的發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0MU1H6sD6
「倒單擺是自動人偶可以兩腳走路的關鍵。」他用兩根手指在床上做出走路的動作。「這樣妳明白了嗎?到時候妳開口一定會是這樣。別人說一句,妳就傻傻地重複一次,頂多再補上,對不起,請再說一遍?」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lnNFvZdZuN
「維克多,拜託,別這樣,我真心想要懂……我想了解你的世界,而且我覺得現在世界上所發生的事情,大多跟科學都有關係。」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1aIE6ovYA
「妳去報名蘭提斯大學,如何?」他明明知道鮮少有女人上大學,蘭提斯大學更是不收女生。然而他的語氣是如此理所當然,似乎沒有爭辯的餘地。當他應付他不喜歡的麻煩時,總是使用這種語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07jeidoB8
「我沒有要懂得非常專精……我想,懂一點兒就好。」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deZG52Ga9
「那妳懂得像現在這樣就夠了。」他用帶著花生甜香的輕鬆的語調說,彷彿那樣就不是嘲弄,只是句俏皮話。他開始脫她的衣服,然後他解開自己的釦子。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JvGjejgXi
他長得很好看,是個好男人。她盡量讓自己只想著他好的那一面。他很聰明,是個好男人。她不斷地告訴自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eXofjnBYF
「乖女孩。」他吻著她,然後擁抱她。「成為我的人偶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sIPBcgoCl
「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更可能是她笨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或許她僅希望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冷漠,有點抗拒。不過說什麼都一樣,他根本不在乎她說了什麼。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uThvVPKoI
所以她動了一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8x8qhqm1XN
「親愛的,怎麼啦?」他用促狹的語氣問道。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gjLADWd3vJ
他是怎麼解讀的?她在挑逗他?還是她不安份,不夠順從?她猜不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gqcgRM1Qg
他緊緊擁抱她,讓她動彈不得。答案是後者吧。淡淡的花生香味幾乎要窒息她時,她軟的好似他懷中的一個布娃娃。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fHXEoutXi
這是愛的感覺嗎?她不懂。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1UqoitUt1
或許這的確是愛,和其他被安排事物一樣,愛也可以因安排而有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kd60PbKwn
她被引入社交界的那一天,結束第一支與父親的舞蹈之後,他走上前。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9EMW6cc3RC
「按照之前說好的,第二支舞就麻煩你帶小女了。」父親對他說道,但不像其他誇耀自己兒女的父母,梅里用一種教誨年輕人的口氣補充。「她生性有點愚蠢笨拙,小心別被她踩到了。」然後露出長者的和煦笑容,彷彿他說的是什麼智慧箴言似的。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abf0aNjf04
這樣讓人難堪的話也只有父母說得出吧,然而聽到這話還會留下的也只有心軟的兒女。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gxqKLEMSN
「我會帶領她,所以她不會踩到我的。」他紳士地牽起她的手,「她很漂亮。」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Go9fwkz6l
漂亮。她唯一的優點。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2QT2GoAFgA
從初識時那一次舞會,和之後許許多多次的舞會,他走向她時,她吸引了多少女人欣羨忌妒的目光;他摟著她的腰共舞時,多少男人瞪著她看。她知道她成為風雲人物的一份子了。他的才智彌補了她的不足,亦彰顯了她的不足。他們出雙入對,散發出如完美王子公主般的光環,讓她得到從未有過的勝利感。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slaij1Hx1
她發現自己捨不得失去他了。他想讓她成為他的東西,她也想讓他成為她的東西。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uByKK9x63
這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HrDFrPdjk
既然如此,她必須讓自己更形完美,以美麗織成的網來擄獲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74xUABjD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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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撫摸著一本書。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RGiqLTUJf
「如果那也稱作看書的話。」他曾經如此評論過她看的美容雜誌。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uwU6JuzgIn
「這哪裡不是書?」她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PTLwv2dTui
「這也算是書?」他笑。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EFxKZk50u
這本不一樣啊,她想告訴他。算了,說了他也不會聽。她的手指滑過一個小小的燙金符號:有著火焰的眼睛;以及一個詞:許願。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1OZNCjWjS7
她知道他喜歡什麼:纖細的手指、柔軟的肌膚、粉紅的唇瓣,以及總是溫柔的說著:「好啦,好啦,不要操心這麼多事。」這是她的招牌,像個自動人偶什麼都不想,而他很喜歡。「和妳在一起很放鬆。」他說。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MubnGUo3K
她將會是一具比他手中所製造的自動人偶更加完美的行屍走肉。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D57OHKEDyI
讓他因此而貪戀她,至死都無法遠離她。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dpQV50T4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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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失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ka2ozvc2A
從維克多失蹤的那一天,男士們爭相與她邀舞。長滿老人斑、費盡心思打扮自己的夫人們的目光不時從扇子上飄出,偷瞥著她;剛踏入社交界的小姐學她打扮,搶著當她的跟班;還有更多女人瞪著她,戰敗地吞了一口口水,「胸大無腦,淺薄荒唐的婊子。」她們這樣評論。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d27fnBgLH
「連賣弄點風騷都不會。」這是她的勝利宣言。幸福在於比較,女人打扮不只打扮給男人看,更是給女人看。在舞會裡,她是月,男人如繁星簇擁著她,其他女人則是沒人注意的黑幕,負責襯托她;在家裡,追求者帶來的禮物疊成一座小山,父親洋溢著得意的笑容,眼裡算計的光芒像是在算著誰能帶給他們家族最多的好處。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Y2Y6a6yymU
可是當越多男人進入她的體內,她覺得自己益發空虛。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7366Xc0ZS
當她聽說維克多的死訊時,她才明白那空洞的感受緣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yBMz8iMTO
他,屍體的他,或許該用『它』。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5p1sSfqQt
她是最美的女人,她是眾人競相追求的政治商品。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1nnm8FDQT
她,也是個成為物品的『它』。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kER7g26w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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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眨了眨眼,陽光從被他割得破爛的窗簾照了進來,像是被鹽酸潑過的老管家昏在地上,讓克里斯不敢檢查自己現在的樣子。克里斯注意到凱莉站在窗邊,撿起之前他遞給她的那朵鬱金香。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WUNnvNguN
「這朵花兒外表如此鮮豔璀璨……」凱莉翻轉了鬱金香。「可是裡面是空的。而我就像這朵花。」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jp1ql0gl24
「瞧,陽光盈滿了花瓣之間。凱莉,妳擁有靈魂。」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CoPjV7qKML
凱莉轉身望向克里斯,背著窗,陽光轉瞬消失在她的眼底。她將鬱金香放到壁爐架上,上方牆壁掛了一幅邊框鑲金的仕女圖。仕女笑咪咪地彎起了眼,臉頰紅潤潤的,然而站在畫像下方凱莉是一抹蒼白的影子,宛如連哭泣都忘記了,比畫中的女子更加沒有生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SqNisi5kJ
「妳現在活著,而且很安全。妳放心吧,任何邪惡之事都無法再靠近妳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r3L451vwSE
「克里斯大人,你這句話真是個禮物。我一直期望有一個真誠的人能這樣對我說,告訴我一切都不用擔心,但對不起。」凱莉說。「我感受不到任何快樂。我沒有任何感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SVwHnjPIZ2
「妳會慢慢恢復的。妳現在能和我流暢對話,擁有思考能力,比妳以為的情況好很多了。我的老師被惡魔撕裂靈魂後,可是花了三年才有辦法正常應答,但到現在依然鮮少情緒反應。」克里斯想起一件事。「啊,對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EATqGXF6sq
憑著先前看到的記憶畫面,克里斯走到櫃子旁,打開抽屜。他在抽屜深處找到一本皮製的精裝書,書背底端的燙金浮雕是火焰織成的眼睛──永火教的符號。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BTpbIOoUbs
「凱莉,這本書是誰給妳的?」克里斯問。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5aH85LsL0G
「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你來接觸我,我大概無法回去參加聚會了。」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ouTcuD08fZ
「這本書我要帶走。」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Yi8antgMj
「拿去吧。」凱莉伸手取下脖子上的魂鈴。「這也還你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31MA1RYpMg
「留下魂鈴吧。它能穩固靈魂,並持續召喚破碎的靈魂,讓妳逐漸恢復感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wP4XFh2hMa
「我母親常罵我是垃圾。」凱莉忽然將魂鈴拋出。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w6I1UgUEX
克里斯伸手接住。魂鈴撞擊到失去表皮、開始滲出體液的手時讓他痛地抽了一口氣。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HloaaFU4vS
「她說得真好。當人實在太痛苦了。要是我有感受,無法忍受的一切將會迎面而至。」凱莉瞥了一眼地上的男管家。「更何況,如果沒有感覺,我就不會知道自己有多愚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mCywlsFG6E
陽光沿著少女的柔美輪廓暈開。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F8pUZGsJ5N
「如果你希望這具身體能繼續容納著生命,我求你不要管我,讓我就這麼活下去吧。」copyright protection392PENANAzMFFR75Vy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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