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 - 借火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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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借火

半桶水

Jul 18, 2019

83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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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懶散地依身在露台的欄杆上緩緩吸了口煙。今晚的月色晴朗，奶白色的光暈溫柔打在她深紅色的頭髮上，相比起屋內洋溢熱鬧和叫囂的派對，她更樂於待在一旁冷眼旁觀。

「能借個火嗎？」

安妮側頭一看，一個穿著黑色皮夾、灰色西裝褲的男人面帶微笑站在身後。她聞言從手袋掏出打火機，隨便拋向男人的方向，然後轉過頭繼續瞪著外面的夜色。

男人點燃一根似是某根高級品牌的香煙，靠近安妮的位置。「這真是個無趣的派對，對吧？」

「對呀。」安妮回答。「無聊頂透。」

「你是湯姆先生的客人？」

「不，我是瑪莉那邊的。要不是瑪莉堅持，我早就在湯姆發表謝辭前逃得遠遠的。」

安妮停下吸了口煙，待辛辣的氣息在口腔充分遊走一遍後，她才一絲絲地吐出幾縷煙雲。

「嘿！」那男人以與其硬朗外形不符的高音調說著。「你吸煙不過肺！」

「虧你發現到啊。」

「不過這可是個矛盾的舉動──做著吸煙的動作，卻沒享受當中真正的樂趣。」

此時安妮終於肯直視男人的眼睛，即使在夜幕籠罩底下，她仍能分得清它們是翠綠色的。「但是我起碼踏出了第一步，嘗試過才決定放棄、做著半吊子的行為。」

「我好像聽到話中有話，願意跟我分享一下嗎？」男人掛著剛剛好的笑容，態度十分得體，也使她沒有拒絕的藉口。

「好吧，其實也不是甚麼大事。我很愛我的男朋友──是、你沒聽錯我有男朋友──但他卻不滿意我的身體外貌。我曾嘗試做手術解決，結果只整了一半就放棄了，因為這一切只帶給我痛苦和更多的痛苦，可是他從沒理解我的感受。」

「手術……你是指整容手術嗎？」

「不。」安妮低下頭。「是變性手術。」

男人頓時安靜下來，眼睛睜大且以非常無禮的方式掃視她的身體。「幹！」過了幾分鐘他才叫道。「你是男人？」

「沒錯。手術只做了上半身，下面仍是純男人。」

「幹！幹！」

男人伴隨粗言穢語急步離開陽台，與正走過來的瑪莉擦肩而過，瑪莉一臉驚訝地來回看著安妮和男人的背影。

「我的老天，發生了甚麼事？那不是彼德嗎？」

「噢你認識他啊，沒甚麼，只是又一個愚昧的調情者。」安妮笑著道。「繼同性戀、愛滋病患者、變態妓女後，我又有個新身份──一個變性人！還是未完成手術的陰陽人！」

瑪莉並沒有如往常般一同放聲大笑，反而一臉怪異看著安妮。「他、他表現得很驚訝嗎？」

「驚訝得把他那紳士面具丟掉，夾著尾巴說著『幹』逃走了。」

瑪莉眉毛提得老高，支支吾吾半響，她才緩緩說道：「我前幾天碰見彼德的時候，說了關於你的事──就是你那些古靈精怪的拒絕方法和其他林林總總的事，所以我想他不應該會有如此反應……別瞪我，我都是為你好！彼德是湯姆公司的董事，人也不錯，所以我才把你介紹給他，免得又被你的胡言亂語嚇跑。」

未聽完瑪莉的長篇大論，安妮已經轉身衝入室內，周遭的聲響彷彿電影演繹舨靜了下來，只剩一句吵得惱人的咆哮在腦內迴盪──那混蛋騙了我！像看猴子表演那樣看我演戲！

不消一分鐘，彼德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他默默站在牆角的一隅，把玩著手上的打火機，然後用那雙流露笑意的翠綠瞳目看著她。他在等我，安妮憤憤地想道，該死的他在一直在等我。她抵下心中的狼狽，盡量回敬一個自信磊落的直視，穩穩地走到男人面前。

「能借個火嗎？」她挑眉。

「樂意至極。」他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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