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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之間，那逝去的

紫紙

Jul 26, 2019

78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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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的夏天，我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正值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都喜歡玩電腦遊戲，我也不例外。

沉迷打電動彷彿就是每個少年必定會經歷的修行。有在上網的男性也知道，玩電腦遊戲遇到妹子，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情。

十七歲血氣方剛，沒有跟女性深入接觸過的我，看見一個ID十分女性化，當然是忍不住就要撩一下。

「嗨，你要玩嗎？」我在好友聊天室裡找到她的ID。

發出邀請。

她進入了組隊房間。

這是我們第一次的接觸。

開了一個頭，當然後面就會繼續。

所以理所當然的，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和她玩電腦遊戲。

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說：「喂，你要不要進語音？不然每次都要打字溝通會很不方便。」

叩叩，進入語音。跟我想的一樣，她果然是女的。

在我的記憶裡，她的聲音很溫柔，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脾氣很好，不會輕易發怒的人。

有用過語音的都知道，帳號通常都會有頭像，所以我也是很好奇的點開她的頭像偷看了一下。

她的長相跟她的聲音很符合，五官很清秀，長髮披肩，皮膚白皙。小巧的鼻子、不算太大但透露出靈動的眼睛，嗯，是雙眼皮。溫柔中又帶點調皮的感覺，是一個看起來不錯的小美女。

這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刺激。

我覺得自己要戀愛了。

但我是一個對自己極度沒有自信的人，所以我當時既沒有放真實頭像，又沒有開麥跟她說話。於是我們的溝通方式是：她說話，我打字。

就這樣，我陪她度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期間我們雖然有些爭執，但最後都會和好。現在的我知道，其實當初是她很好的包容我罷了。

我們的感情逐漸升溫，直到後來某個時間，她很直接的問道：「欸欸，我問你啊，你是不是喜歡我？」

面對這樣直接的問題，十七歲處男的我自然是狼狽得焦頭爛額。

面對這種比高考還要難的題目，而且沒有標準答案，手足無措的我不知如何作答。

「嗯，算是吧。」我隨口的糊弄過去。

「哈哈哈，你喜歡我喔？哈哈哈哈」她高興的笑聲在我耳機裡傳了出來。可能被喜歡對她來說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吧。

「你真的喜歡我？你幾歲啊。」

「17。」我說。

「可是我24欸。」她的聲音尤在耳邊。

「愛情不需要在意年齡。」我故作高深的說。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簡直就是一個智障，居然會說出這種幼稚的話。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情願選擇沉默，也不要回答。

因為最傷人的往往不是咒罵的話語，而是甜蜜的謊言。

給出虛假的承諾，令人期望更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摔得更痛。

當時的我並沒有想太多，日子也就自然而然的過去了。

2016年7月16日，我到現在還依稀記得，是屬於她的生日。我還特地上網查了一下她的星座，是巨蟹座。上面寫說巨蟹座的女生溫和又體貼、賢慧，對身邊人給予的包容很是溫暖。

跟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幾乎相差無幾。

我貪戀她的溫柔。

在她生日當天，我送了她最愛角色的造型，在那一整天裡，她都用那隻角色跟我玩。

「咳咳」她傳來咳嗽的聲音。

「？」我打了一個問號。

「好像有點小感冒。」

「多喝熱水。」沒錯，我就是打了這句廢話。

「嗯，好~」她軟綿綿的聲音，讓我覺得她對於被關心其實是感覺快樂的。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她還是一直咳嗽，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

終於她對我說，「我得癌症。」

很狗血對吧？很電視劇情是嗎？人生就是這樣，像一套戲劇。關鍵在於有的人演的是電影，有的是鄉土劇，很顯然，發生在她身上的是悲情的八點檔。

「什麼癌症？」我問。

「肺癌。」

難怪她會一直咳嗽。

「可以治療嗎？」

「可以，但我沒錢。」

多麽現實又殘酷的回答，真實的話總是比較無情。

「政府不是可以有補助嗎？你真的不打算去治？」我不停在網上查資料，期望可以給她帶來一絲幫助。

「算了，老天讓我死我也就隨便了，反正這樣活著也是沒意義。」她負面的說。

可憐國家空有強兵富國的理念，現實卻是連一個得病的人都沒錢治病。

「我的經濟能力真的很差，而且住的地方也不是很好，所以有癌症也不會感到意外，」她開始說起以前的事。當時她說了很多話，但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是「我之前曾經懷孕過，然後我就被拋棄了，哈哈。」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得讓人心痛。

「所以我活著有什麽意義呢？」

「那你就當是為了我，求你快點去申請補助治病。」我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渣男，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要用情緒勒索。

那天晚上她並沒有回我的話，而是選擇沉默，我們也在沉默中結束了這個話題。

我敢肯定她絕對把我那句話當成是廢話，因為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隔天早上我上線時，十分自然的就進入了她的語音房間。

「早啊～」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彷彿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我幻想出來的劇情一般。

既然她不提起，我也假裝忘記，畢竟我無能為力。

日子越久，她的病情就越嚴重。

期間她甚至咳出了血，然後拍照給我看，我一度以為那是假的照片，或者說我不想認為是真的。

在玩遊戲的時候我也感覺到她的反應越來越慢，為此我甚至跟她鬧脾氣。但她還是很包容我，但當時的我只覺得是理所當然。

現在想起，我只覺得我是個罪人。

她開始慢慢的說話，所有反應都變得很慢，說話的聲音變得更輕。輕得，是多麽的無力。

我知道她已經放棄。

她慢慢的不再玩遊戲，選擇了出外旅行。享受她生命中最後的時光。在旅行期間她也有拍了很多張照片給我看，我還記得有一張是她在墾丁大街喝一杯叫做蔓越莓的果酒。

在最後的道別，我還記得她跟我說的最後一段話：「因為我的反應越來越慢，所以我經常惹你生氣，對不起。以後不會再麻煩你了，我很謝謝你在我最後的這段時間陪我，我很開心。」

在她說完這段話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過她上線。

事隔幾年，我還是偶爾會回想起她，2016年的夏天，我沒有對你告別，現在的我跟你說：「我也謝謝你，陪我度過了2016年的暑假，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謝謝你，再見。」

在此敬上，我十七歲的假初戀。

與她之間，那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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