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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巫姍霓

Nov 8, 2019

363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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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緩緩吹過蒼綠的大地，藍綠色的樹頭在風中搖晃著，一位看起來十來歲的少年站在墓園的中央，黑色的厚重大衣不知道什麼原因被磨出了幾顆大洞，他低著頭口中不斷的吐出白煙，雙手把帽子拉的幾乎看不見臉龐。

天空中灰黑的雲朵不斷的捏動著，不一會兒便下起了細雨。雨水一絲絲的落入土中、草中、或是路人的衣帽中，寒風也颼颼的不停吹著，少年緊緊的抱著手中用破報紙裹住的一朵朵白色玫瑰，深怕任何一片花瓣被風給吹走。

就像他的愛人一樣，被帶走。

褐色的皮鞋在地上不斷的磨蹭，路邊的行人們一一走回屬於自己的家中，街上也早已開出了一朵朵的花傘。

冷風不斷的吹，雨水也不斷的打下來，少年依舊站在墓園中一動也不動，放任雨水和寒風的摧殘和拍打，牙齒不斷的發生喀嚓聲，雙腳也一直在地上來來回回的磨蹭著。

少年依舊站在墓園中，遲遲不肯離開，「對……不起……」聲音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寒冷而不斷的顫抖，口中的白煙在風中飄散、聚集、飄散……

「都怪我……沒……能保護……好……」少年的聲音斷續著，水滴也不斷的從帽緣掉落而下，已經分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都……怪我……都怪……我……怪我……太軟弱……了……」白色的玫瑰花瓣被風用力的吹拂，白色的玫瑰花瓣被輕易的吹落在冷冰冰的草地上。

「怪……我太……沒用了……太……沒……用了……」地上的白色玫瑰花瓣在翻滾著，少年把玫瑰抱得更緊更緊了，卻依舊阻止不了花瓣的掉落，自己愛人的離開。

「都怪我……保護好你……」少年站在墓園中用力的大喊著，聲音卻早已變得沙啞不清了，淚水和雨水也早就把黑色的大衣弄得濕軟無力。

「約定……對不起……我……實現了……」少年抬起了頭，望著灰黑的天空，想起了過去他們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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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苡……」兩個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男孩兩個手勾著手，笑得很靦腆。其中一個男孩有著什麼顯眼的銀白色短髮，臉上卻毫無血色，看起來十分脆弱。他躺在病床上發出小小聲的呼吸聲，雪藍的眼睛看著勾著他手的另一個男孩看著，眼睛裡散發出死亡的氣息，與另一個男孩完全相反。

「泉……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有著褐色頭髮的男孩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說道。

「嗯……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說道，他一手緊緊的握著另一個男孩炙熱的手掌。

「可以啊，只要是藍苡說得我都會答應！」男孩笑著說，並也緊緊回握了另一個男孩冰冷的手。

「真的？」男孩眼中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他直勾勾的看著有健康身體的男孩。

「當然！因為……我們是朋友嘛~」

「藍苡……可以……幫我把這裡的人全部都變不見嗎？」他望著褐色頭髮的男孩，眼神幾乎將他給吞噬。

「變不見……你……」男孩用力的想把手從泉的手中抽離，卻被泉緊緊的抓著不放，鮮紅色的爪痕在藍苡的手上一條條的印上。

「對……就是……“殺、光、他、們”。」他把手緊緊抓著藍苡，眼睛投以令人震懾的眼神，看起來完全不是屬於這個年齡該有的眼神。

「殺光他們？」藍苡的聲音不斷的發出顫抖，連呼吸都變得急躁、不整齊，喉嚨好像公園的兒童沙坑一般，又乾又痛。

「對……沒錯……」泉用力的講著每一個字，想要把那些字全刻進藍苡的腦中。

「為什麼……我不懂……不懂……」藍苡用力的搖著頭，並把泉的手用力的甩開，奮力的向後退去，卻被病房中的一張椅子給絆倒在地。

「你說為什麼？你怎麼會懂呢？你擁有一副這麼好的身體……而我？沒有。你怎麼又會了解呢！」泉向著藍苡用力的吼著，幾乎要將肺給嘔出的用力。

「你怎麼又會懂呢？」泉用力的將藍苡從地上揪起，臉上露出了令人害怕的笑容，說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的泉……不是這樣的！

一張張留著白髮男孩的笑臉浮現在腦中，泉？你到底怎麼了？你到底去哪了？

那個溫柔的泉？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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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藍苡？」一位身穿白衣和藍苡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望著藍苡說道。

「怎麼了？」

「你不覺得泉很奇怪嗎？」

「泉才不奇怪呢！我的泉最、最、最可愛了！你這個死八婆！哼！」

是啊~我的泉，最可愛了。

曾經最可愛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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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每一個夜晚，月光爬進房間時的時候，都會聽見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

「不要啊啊啊……啊啊……不要……」

「走開……不要啊……啊啊……」男孩的尖叫聲中不斷的夾雜著哭泣聲，機械的聲音隔著牆壁不斷發出喀嚓。

「不要……啊……救我……救救我……」

「啊啊……藍苡……救……」

之後的每個夜晚都不斷的重演著，每一晚、每一晚……

每一個月亮升起的時候……每一個月光爬進房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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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苡……」躺在病床上的白髮少年比過去看上去更憔悴了，更慘白了。

「怎麼了？」

「之前的約定就作廢了吧……那個約定實在太過分了……不過我現在有了一個更過分的要求……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答應我……」泉伸手緊緊扣著藍苡的手，想要獲得溫暖。

「什麼……」

「你……忘了我吧……逃出這裡……等我死了過後……他們就會來找你……我不希望你也……」

「不要……！」藍苡緊緊的抓著泉瘦弱的手，淚水毫不受控制的奔了出來。

「答應我……藍苡……答應我……不要和我一樣活得這麼辛苦……答應我……」

「嗶————」冰冷的機械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覆蓋了整個病房。

「不要………………」

不要……離開我……泉……

不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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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雪白布蓋在白髮少年的臉龐上，他的手從白布中探了出來，纖細的像極了一具白骨。

到現在我才發現……

泉……一點都沒變……

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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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依舊這麼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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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倒滿了好幾具的屍殼和屍骸，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

鐵鏽味充滿了房間，藍苡手中緊緊握著匕首。

「早該這麼做了……」他口中吐著白煙，笑著說道。

泉，沒變。

但是，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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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風吹過了站在墓園中少年的臉龐，帽子被風一手給帶走，「泉，我們去尋找屬於我們的家吧。」少年臉上有著一道長長的疤痕，一張雪白的側臉、染白的頭髮和另一張古銅色的肌膚、褐色的頭髮拼湊了在一起。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喔……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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