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故事集》 - 《樹》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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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

浮游

Nov 30, 2019

323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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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之地，尚算肥沃的土壤上長著一棵無枝無葉的樹。

樹不招展，日復日靜靜佇立著。偶有候鳥飛過，會在光禿禿的樹上稍歇息。那些鳥不盡相同，有長著艷麗紅冠引人注目的，也有歌聲悅耳沁人心脾的。

然而樹並不在意，或者說它對周遭一切，包括它自身，都不曾在意過。它只會佇立著，既不護蔭，亦不搖曳，彷彿亙古不變。

直到一只黑得發亮的烏鴉在夜色中出現。

也許長途跋涉讓烏鴉累了，牠選擇在樹上休息一夜，就像許多候鳥曾經做過的那樣。

樹不在意，當銀月落下，晨光初升之時，烏鴉將會離去，然後迎來下一位來客，一如以往。

不知多久，天空在靜謐中漸漸泛白。烏鴉從一夜沉眠中醒來，舒展雙翼，毫不留戀的朝南邊飛去。

荒蕪之地再次只剩下一棵光潔的樹。

看似一成不變，世事卻總有意外。

烈日之下無比顯眼的黑影，從南方天邊緩緩接近。烏鴉回來了，嘴裡叼著不知何處撿來的樹枝。

牠穩穩落在樹上，放下樹枝，又飛走了。

樹不理解烏鴉在做甚麼，也不在意，只是默默注視著烏鴉叼來一條又一條的樹枝，堆放在它平整的樹幹上。

日子過去，烏鴉停下了叼樹枝的活動，堆砌的樹枝足夠作為牠舒適的窩了。樹未曾見過去而復返的鳥，烏鴉是第一只。而這段時間裡，樹竟慢慢習慣了身上有位長期住客。

不曾在意萬物的樹開始考慮︰烏鴉的巢無遮無掩，看似脆弱不堪。

很快，從未變化過的樹幹長出了枝椏，然後是寬大的葉。光禿禿的樹變得巍峨，將烏鴉的巢包裹其中。

樹很滿意，但仍然未夠。目所能及之處除了樹再無一物，生活在此想必乏味。也許該讓荒蕪之地多點色彩？

枝椏中，數朵花苞悄然醞釀。

然而來不及綻放，烏鴉又飛走了。

安靜的樹很有耐心，想著要等烏鴉回來才讓花朵盛開。

於是一天接一天，再未見到那黑色的身影。

當冬雪吹來、積聚、又消溶，樹感受著寬葉護蔭中那完好的空巢，至今仍想不明白烏鴉為甚麼消失不見了。

從不在意一切的樹不擅思考，也不喜歡思考，它只知道大概不需要再等待。

任由醞釀許久的花苞綻放，沒有斑斕的色彩，一朵朵黑色的、帶著腐朽味道的花佈滿了樹的各處；厚實綠葉接連枯萎，枝椏變得灰敗；過路的候鳥不敢停留，遠遠躲開。

樹想變回光禿禿的樣子，卻已無能為力，腐朽的黑色從花瓣蔓延，到樹枝、樹幹，再到埋藏地底的根，直至沾染了整棵樹⋯⋯

到最後一刻，不擅思考的樹仍然想不通，從烏鴉出現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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