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AR 淚光 - Each─10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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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ach─10

愛不說

Feb 14, 2020

316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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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參宿。商，商星，為心宿的主星。

　　參宿位於西，心宿位於東，絕不會同時出現於天空。

　　所以唐朝的杜甫曾寫過：「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之前我還在懷疑築幸的媽媽，為什麼不抽空帶築幸去演戲，沒想到，答案很快便浮現在我們眼前。

　　國一下學期的四月初，築幸遞給我一個邀請函。

　　我不解，她也是面露疑惑。

　　「媽媽說要幫我辦個小聚會，找幾個要好的朋友參加。」

　　「可是，妳的生日不是過了？」

　　她手指捲著髮尾，「我也不清楚呀，她通常做事不會沒有目的，應該是有什麼用意。」

　　我拆開信封，地點在築幸家，時間是四月末的禮拜六。

　　「我可以去嗎？」

　　「為什麼不能？」她雙手叉腰，臉色不滿。

　　「妳誤會了，我當然想去，只不過，我們國小國中都讀不同校，怎麼可能有機會認識？我去不就穿幫了。」

　　「我有時候會騙我媽，我出門是去圖書館，所以設定是這樣，你和我是在圖書館結識。」

　　她又補充更多的細節，以及該圖書館的資訊，我邊聽邊抄在筆記本裡。

　　「都記清楚了？」

　　我向她比了個大姆指，「沒問題，如果這拿來考試，我肯定一百分。」

　　築幸輕拍了下我的上手臂，笑著斥責道：「別開玩笑了，這很重要。」

　　「對於妳的事情，我一向很認真，放心吧。」

　　她吐了口氣，像是把緊張給釋放出來。

　　「對了，我忘了講一件事，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真的假的？聽到要瞞住妳媽媽，我壓力就好大，現在我非常需要好消息。」

　　她用手指在嘴唇前比了個禁聲動作。我不免感到好笑，涼亭附近又沒人，會有誰偷聽呢？大概是她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是個大秘密，很重要。

　　「我最近才發現，我媽媽喜歡佛像。她房間有尊琉璃佛像，早晨、晚上她都會向祂祈求保佑，然後，有時候我會用媽媽的電腦上網，發現她儲存了一些關於佛像的網頁，所以，我希望那天你可以帶著你親手雕的佛像來，送給她。」

　　築幸會下意識比出禁聲，我能理解是為什麼了。

　　她小心翼翼觀察她媽媽，還藉由電腦找到情報，最後發現她媽媽喜歡佛像，和我的興趣恰好相符。這根本無法用三言兩語形容，當中的體會唯有築幸方能曉得。

　　「可是，送手雕佛像會不會太明顯？妳媽媽也許會想到是妳偷告訴我她的喜好。」

　　「不用擔心，」築幸自信一笑，「我平時對佛像不感興趣，甚至還質疑過她幹嘛要那麼虔誠拜佛，她不可能想到。」

　　看來築幸是徹徹底底做好準備。

　　「佛像千百種，我該雕什麼好呢？」

　　「你雕個站姿、開懷大笑的彌勒佛吧，樣子討喜，而且在日本也有被供俸。」

　　「好，我會去找相關圖片參考，保證不讓妳的辛苦白費。」

　　我們擊掌相視一笑。

　　終於，那一天到來了。

　　媽媽替我去鎮上一家古早味餅店，買了一盒酥餅做見面禮。這家店的餅很好吃，裡頭有包餡，其他縣市都有人來買過，是很不錯的伴手禮。

　　當然，我的禮物不只有酥餅，還有我前幾天才完成的彌勒像。

　　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雕出最慈眉善目的彌勒佛。彌勒佛提著布袋，被我用紙盒與廢紙層層保護，然後，放進我的背包。

　　這雕像可碰損不得，一旦讓築幸媽媽滿意，她對我的印象就會大提升。

　　我和築幸都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與情誼，不該以外物強加干涉，但是，她媽媽對築幸交朋友的限制太多了，迫不得已，也只能低頭順著人家給的方向走。

　　按下門鈴，開門的是她媽媽。

　　「阿姨好，我是中野同學的好朋友……」又客套幾句，她滿面春風地往旁邊一站，讓築幸迎接我進去。

　　唉，為了避免她對我和築幸起疑，我只能用這種生疏的叫法稱呼她築幸。

　　她配戴眼鏡，下巴並不尖，雙眼細長，眼角微微上揚，嘴脣豐潤，有些地方不符合我的想像。

　　沿著走廊直走，往左拐進到客廳。

　　我是第二個到的，沙發上已經坐著一個女生。

　　築幸為我們互相介紹，但她其實事先跟我提過，除了我以外，她還邀了兩位國小時要好的女同學。

　　我當時問她，「怎麼不邀妳班上的？」

　　「要是受邀者大肆嚷嚷，讓其他沒受邀的人感到心裡不平衡，那我怎麼辦？所以就乾脆不邀班上同學了。」

　　「你好，陸同學。」坐在我對面的李妙綾向我打招呼。

　　「你好，李同學。」

　　尷尬，我不曉得要聊什麼，好在李妙綾自己主動找話聊。

　　「陸同學，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那麼生疏地稱呼對方，不如我們就直接叫對方的名字？」

　　「好，一直稱呼同學，我也覺得不太好。」

　　「聽小幸剛才說，你是在圖書館和她認識，不知道你們都看什麼書？」

　　李妙綾人很友善、熱情，本來我還以為今天只有我一個男生，會默默被排擠，有她在，應該不可能發生那種情況了。

　　另外一位女生王怡安也到了，她比較少說話，但也好相處。

　　所有禮物都沒在門口時就交給阿姨，而是等到眾人就座，彼此寒暄一番，吃些點心、喝過茶，由李妙綾起頭，眾人心照不宣地把焦點放在禮物上。

　　東方社會，到別人家裡玩，除非是很常去的熟人家，否則，兩手空空不送點東西，不管主人客人，或許都會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們三位客人一一把禮物取出送給阿姨，阿姨笑瞇瞇地說不用太在乎禮數，又說感謝我們的心意，就把禮物收下了。

　　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我打開背包，拿出紙盒，除了築幸，大家的表情都感到不解。

　　「阿姨，其實我另外準備了一份禮物，畢竟酥餅是我媽媽付錢的，我就自己動手做了一份禮物，感覺更有誠意，希望您會喜歡。」

　　紙盒並非是送禮用的精緻紙盒，而是我家平時收集的空紙盒，阿姨面有難色，而其他兩位女生則是一臉好奇。

　　築幸見狀，趕緊說道：「不然我們現在打開看看？妙綾和怡安好像好想知道裡面是什麼。」

　　王怡安點頭，李妙綾則說：「是啊。」

　　阿姨微笑，取了美工刀，謹慎著將一層一層包裝割開，當她看見禮物的真面目時，露出驚喜的神色，我就知道成功了。

　　「這是彌勒佛！」

　　「是啊，因為是我自己雕的，所以比較小，木頭的材質也很一般，希望阿姨不要介意。」

　　「怎麼會？有這份心意最重要，剛好我很喜歡佛像，這份禮物再適合不過。」

　　我故作目瞪口呆樣，「真的嗎？那真是太巧了。」

　　「難不成，你就是文信國小的木雕天才？」怡安問。她有位朋友以前也就讀文信國小，知道我的事。

　　大家聽到我擅長木雕，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又增加幾分讚賞，唯獨阿姨先是稍微思索，才恢復笑顏。

　　小聚會最後在歡馨的氣氛中結束，我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築幸也悄悄對我比了大拇指。

　　不過，我們沒有得意多久。

　　六月中旬的涼亭內，築幸告訴我一個嚴重的消息。

　　「我媽媽說要帶我回日本念書，以後我們無法再見面了。」

　　我嘴角僵硬，「築幸妳可不要胡說八道，妳們在台灣好端端的，回什麼日本？」

　　視線緊盯築幸，放在她肩膀的雙手卻微微顫抖。

　　她苦笑，「我也希望是我在亂說話，但這是事實，你必須接受。」

　　「我？我要怎麼接受？我們都約好長大後，要一起過自由的生活，到處去玩，現在妳去日本了，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會有的，」她拿出一張紙條給我，「你去註冊這個電子信箱，這是我的電子郵件地址，雖然我們不能一起出來玩了，但我們還是可以彼此聯繫。」

　　紙上寫著一串英文加數字，我對於這東西很反感。

　　小學的電腦課，有一次老師要我們寄信給他，當作一次作業，但是，他根本就沒有詳細教，寫在白板上的郵件地址有幾個字根本就難以辨識。我一個人無法完成，是後來同學幫我才完成，所以，對電子郵件我是厭惡的。

　　不過，既然築幸要去日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把紙條小心地收進資料夾。

　　「華園，你能閉上眼睛，雙手放在身後不動嗎？」築幸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

　　我想站起來，卻被她雙手一壓，坐回長椅上。

　　「妳要做什麼？」

　　「我想在我們未來重逢之前，好好道別。」她微笑。

　　閉上雙眼，我有些緊張等待著，不曉得她會做什麼。

　　過了幾秒，我感受到某個柔軟的東西碰到了我的嘴唇，這時，即使我再笨再蠢也曉得築幸在幹嘛。

　　我違背她的請求，張開雙眼。

　　極近的距離，我對上她的雙眼，隨即，七彩光芒在我左右眼角餘光閃耀，我傻呼呼地愣住了。

　　等到光芒消失，築幸的雙脣離開，我才回過神來。

　　她的臉上留著兩道幾乎筆直的淚痕，一切都不言而喻。

　　她語帶哽咽，「你怎麼不守信用，居然偷看。」

　　「築幸，其實我會魔法哦。」

　　她瞪大雙眼。

　　我的嘴靠近她耳朵旁，「我可以讓眼淚往上方流。」語畢，我開始為她演示魔法，她笑了出來。

　　「為了妳，即使我不會超能力，也能施展魔法。」我想要擦掉眼淚，眼淚使我視線模糊。

　　「別動。」她說，然後拭去我的眼淚。

　　我緊緊擁抱她，輕聲說：「未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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