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 - 第30話：《嗜血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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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腦海浮現的竟是James說過的一句話。

「產生恐懼既原因可分為兩種，『未知』與『經驗』。當你對某事情或環境存在疑惑，就容易衍生不安感，呢種叫『未知恐懼』。而當某事情或環境勾起你不愉快經歷，而產生排斥感，呢種就係『經驗恐懼』，或者叫做陰影。」

先前路途屢次感到恐懼，似乎都可歸類為「未知恐懼」。

可當下讓我骨寒毛豎的，卻是「經驗恐懼」，因為我曾目睹類似的畫面，恐怖不堪的畫面。之前看過韓國恐怖電影《歸校》，而其中一幕令我存有陰影的，就是一個突然會伸出鬼手的格子儲物櫃。

眼前的畫面，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識，就像曾經歷過似的……

「哧哧……哧哧……哧哧……」

我拼命抓著電筒，死盯那一格內的類似人形物體。由於光線太暗，實在不可能看得清那人的外表，甚至連性別也辨不清……

但即使洞悉這一點，仍不足以掃走詭異。試問一個正常人，會將自己塞進一個狹小至此的鐵櫃裏嗎？

「天翔……你望到咩……」芊琴步近我，我卻用手擋住了她，怕她會失控而哭。

「哧哧……哧哧……哧哧……」

漸漸聽得出，那人發出的是喘息聲。

我向前踏一步，腦海浮現出種種恐怖畫面……會否鐵櫃裏的人，是個精神不穩的小丑，正等待愚昧的獵物走上前，接著是一刀又一刀……

「Dun ff too much。」思緒突然湧現文杰的一句話，使我下定決心，快步走上前──

每當你欲放鬆起來，下一刻便是真正衝擊的到來。

「哇！」我被眼前的畫面嚇得三魂出竅，失足倒在地上，背後亦傳來芊琴與小穎的尖叫。

櫃子裏竟竄出一個血人，右手持著一把銀色界刀，刀鋒沾滿血。他躺在櫃子前的地磚上，臉朝著我，急促的喘息著。

在燈光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男性臉孔，凌亂濃密的黑髮遮掩雙眸，可我看不清他的膚色……因為……他……

整張臉都是鮮血，而他正張著嘴，朝著我看。

他站起來時，或許會用刀片猛插我，然後露出詭祕的微笑。

小穎、芊琴等人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只管驚恐地喊叫著，而千琳則一臉疑惑地盯著血臉男──

突然，他疾速站起身，一個箭步往芊琴的方向跑去！

「啊……」芊琴驚愕的倒下，無助的掩著臉。

我焦心地撲向芊琴，想將她推開，可下半秒內，情況起了18000度的變化。

血臉男瞬間拐了個彎，越過了芊琴，撲向門口位置……

「啪！」房間內頓時鴉雀無聲……不，除了血臉男的喘息。

「哧哧……哧哧……哧哧……」

他靠在門前拼命喘息，彷如整年沒呼吸過似的。他的手緊抓門柄，界刀丟在地上，是「喀嚓」一聲。

數秒過後，他緩緩抬頭，向我們淡然微笑：「希望你地唔好大聲嗌，咁會招惹好多不必要既麻煩。」

什麼？

我撲到芊琴身旁，警戒地盯著拾起銀色界刀，往鐵櫃走去的血臉男。他並無任何襲擊我們的舉動，甚至連跡象都沒有……是在等待我們鬆懈嗎？

男子走到鐵櫃旁，熟手地扯開最左邊的櫃子，掏出一支COLD牌600毫升蒸餾水，扭開樽蓋便往臉淋灑。

「你……係咪……」千琳欲言又止，臉上盡是訝異。

半分鐘後，男子將空樽拋到地上，用手背抹著臉上的清水，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清秀的眉目。

是個年紀與我們相若的男生，而已。

「真係你……」千琳一臉錯愕的走近數步，我則站起來：「佢係邊個？」

「係我鄰居，」千琳朝我看過來，「佢都係住晨福大廈。」

我一愣，原來這本來滿臉污血的男子並非怪物，只是千琳認識的人？就這樣而已？

「你地應該都係生還者，唔知發生緊咩事啊嘛？」男生將濕透的黑髮往左撥，「我同你地一樣，只不過頭先遇到一班癲佬，為咗躲避先匿埋入櫃裏面。」

「點解要係櫃裏面？」我審慎地打量著他，「點解唔鎖門？」

「鎖門係冇意思，」男子將臉上剩餘的血跡都抹掉，「個電鋸女有鎖匙，鎖門反而會引起佢注意。」

聽罷，我和同伴面面相覷。

「我好似係晨福電梯見過你。」男子將界刀塞進褲子裏，對千琳友善的微笑。

「嗯……係……」千琳苦笑著，「不過……你叫咩名？」

事情在數分鐘內起了極大變化，我自問無法掌握。本來還以為櫃子裏有什麼，原來不過是一個生還者而已，甚至是千琳認識的？

荒謬程度媲美下一秒出現一道隨意門，然後多啦A夢走出來說「玩夠了是時候回家了」。

「我叫雲一哲，哲學個哲，」男子笑道，「所有人都叫我咸爺。」

咸爺？

我掃視他的全身，猜測他大概16-18歲。濃密的黑髮長至耳際，差點兒遮蓋眼睛，而頭頂位置卻有少部分頭髮是純白色的。他的膚色偏白，鼻子挺高的，左臉有一道刀痕，粗眉令他看上去很認真嚴肅似的。那標緻的輪廓散發著帥氣，甚至有點像台灣電影《星空》的男主角林暉閔。

他大概175公分高，身形比我略壯丁點，身穿紅色的利物浦球衣。下身是米色鬆身短褲，配以淺啡色的Woodland高筒鞋。

坦白說，儘管我仍未擱下戒備，但他卻予人一種豁然的安全感。

「我係呢度遇到過好多住晨福大廈既人……」自稱「咸爺」的人轉身搜尋著鐵櫃，此時我才明白為何他這樣自居。

那利物浦球衣背面，竟印著「BECKHAM」及「7」的號碼。

麻煩告訴我，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

「咁點解你會……黎咗呢個異世界？」千琳繼續問道，眾人裏僅她與男孩相識，儘管只是一面之交。

「異世界……你地係咁稱呼佢？」咸爺在鐵櫃裏端出數支COLD蒸餾水，拋到我們手上。

「我一醒咗，就發現自己身處呢棟醫院既2樓，一切好似幻覺一樣。」咸爺提著一頂棒球帽，在我們面前坐了下來，「我同你地一樣，唔知發生緊咩事。」

他不像是懷惡意的人，否則必定早已出手，不過還是觀察多一會兒好。

千琳見狀坐了起來，芊琴和小穎亦然。小心眼的我是最後一個坐起來的，與他們圍成一個圓圈，電筒置於中間。

頃刻的沉默後，咸爺戴上棒球帽，語氣淡然：「你地有冇遇過一個叫晨小絲既女仔？25歲左右，長髮皮膚白，戴住一條十字架頸鍊，而佢係啞既……」

眾人陷入沉默，只因我們並無遇過任何啞女。死靜顯得窗外雨聲更鏗鏘，窗內氛圍更尷尬。

「Sorry……麻煩到你地……」咸爺含羞一笑，站了起來，「我會自己搵佢──」

「唔好啦，」千琳堅決叫住了他，「不如……一齊搵？我地都冇所謂架……」

「嗯。」芊琴微笑著，小穎亦道：「係囉，出面好危險……」

唯獨我仍在思考，為何一名利物浦球迷會在球衣印上曼聯球星的名字，這是多麼荒謬的事情。

「咁……你地呢？你地有咩打算？」咸爺猶疑著，終究再次坐下。千琳以驚人的歸納能力將來龍去脈都交代一遍，但當千琳說到白髮女孩的日記時，咸爺卻皺眉了。

「我入黎呢間房既時候，係角落搵到呢張野，但唔知咩黎……係咪你地講既日記？」咸爺從米色短褲的口袋抽出一張皺摺斑斑的白紙。我拿過紙張，心情是七分驚三分喜。

那些字體……跟之前所看的6張日記字體如出一轍，而且這張紙同樣是A6的大小，而且右上角寫著一個號碼：71。

「我地手上既日記只係去到70……原來71係呢度……」千琳取過日記紙一看，十秒後臉色卻驟然大變。

「咩事？」眾人大惑不解的瞧著她，可她只管死盯著日記的字，臉色蒼白無比。

「小琳？小琳？」芊琴搖著千琳的肩膀，她卻無甚反應。

「我……我……應該一早發現……」千琳緊張的咬著右手手指，呼吸顯得艱困，「但點解真係咁……」

「發現D咩？」芊琴抓著她的手，一頭霧水。我才取過日記紙第71頁，千琳已經驚懼地吐出一句話：「茹霜可能已經死咗……而我地……我地……」

「我地點？」我緊張到頂點，完全不理解千琳的話。

「我地身處既地方……」千琳吞下一口口水。

「並唔係活人應該黎。」

接下來數秒，眾人如定格般不動，沒人打算說話。我感受著脊背的寒意，思緒如墮進萬呎深淵。

這裏不是活人的地方……那麼換句話說……這裏難道是……

「地……地獄？」小穎臉色煞白的道，手緊抓著我的襯衫。

我一邊傾聽窗外的雨鳴，一邊思考著千琳的話。就算千琳所言屬實，她是如何突然得出「這裏不是活人該來的地方」此大膽荒謬的論述？

日記。

我這才頓覺，71頁的日記一直在手上。由於光線昏暗看不清，我將紙張在地磚上鋪平，讓電筒照亮紙面的髒字：

4/8/2013

爸爸待茹霜最好了，今天教曉了茹霜一個魔法，叫「祝福三遍」呢。爸爸說，這是一個教我待人善良的美好魔咒，只要將三個祝福物成功送出，收到禮物的人便會獲得真正的幸福呢。可是，若果祝福失敗，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喔。

爸爸說，「祝三遍」是大人為了教孩子「防人之心不可無」而編造出來的，還在取笑茹霜真心相信了魔法，害我臉紅呢。

大人都是這樣的，總不願意相信有趣的事情。茹霜選擇相信魔咒是真的，或者試一試也無妨吧？

若果可令所喜歡的人幸福，那麼的確是很美好的事情啊！

71頁的日記到此為止，另一面被血染滿，看不清內容。

我看罷，仍是一頭霧水，不，簡直是置身霧海般。據我所知，就是茹霜進行了一個叫「祝福三遍」的遊戲……好了，然後怎樣？

「『祝福三遍』……係咩黎？」小穎大惑不解地摸著頭。

我疑惑地凝望著千琳，發現她抽出了迷你扭計骰，眼神空洞的扭動著它，嘴唇微微顫動：「唔會架……邊可能……」

「你……冇野啊嘛？」我輕抓著千琳的手，可她的雙眸彷如親睹煉獄似的。

「小琳，到底發生咩事？」芊琴焦心起來。

「你地……你地唔會信我架……」千琳的眼角竟飆出眼水，「你地會笑我真心膠、迷信架……」

怎麼她這樣說？

我輕輕取過千琳手上的扭計骰，嘗試鎮靜她的情緒：「唔會啦，其實宜家……又會有咩野係冇可能？」

「呼哧……」千琳喘息一會兒，好不容易平復起來，心有餘悸地道，「其實我都唔肯定，不過可能就係『祝福三遍』令我地墮入呢個……所謂異世界……」

「遊戲？日記裏面唔係寫……係一個魔咒咩？」咸爺拿起日記翻看著，一邊掃視203號房黑暗的周遭。

「佢表面上係一個細路先會信既魔咒，但實質係一個殘酷既人性遊戲。」千琳擔驚受怕地說著，「其實『祝福三遍』係幾年前網絡流傳既都市傳說，有傳係源自台北，但其實出處都係未明……」

「咁『祝福三遍』到底係咩？」我向千琳遞了一支COLD蒸餾水，「你介唔介意講出黎……」

千琳取過水樽，深吸一口氣道：「『祝福三遍』既作用就係可以選擇對身邊三個人進行『祝福』，而被『祝福』既對象就會得到幸福。」

「祝福既方式好簡單，就係同靈界交易，以自己靈魂換取三次祝福機會。首先，選擇一樣喜愛既物品，然後搵夠三件同樣既物品進行既定儀式，靈界就會將佢轉化為『祝福物』。獲得『祝福物』後，你就可以將佢分別送比三位對象。如果對象將祝福物攜帶身邊連續三日，靈界就會令所選對象永遠獲得幸福。」

「呢D所謂咒語……係我地女仔圈子好常見架姐。」小穎嘟嘴道，「就好似聽講隔離女校有個習慣，大家畢業會交換底衫作為紀念，咁樣就會令雙方友誼永固架──」

「咩話？底衫？」我傻眼地苦笑道，怎麼會有人相信這種變態的惡趣味？

「『祝福三遍』絕對同其他無聊傳說唔同，」千琳一本正經的盯著小穎，「『祝福三遍』實質其實暗示緊一個概念：信任與背叛。『祝福三遍』既然係同靈界交易，就唔係單方面祝福別人咁簡單，進行祝福都涉及好大既風險。如果祝福對象真係將『祝福物』攜帶係身邊三日，咁祝福就會成功，靈界交易都會完成。但係，如果對象冇咁做，不論原因係咩，祝福都會失敗。」

「失敗……咁會點？對象得唔到幸福？」芊琴竟聽得入神，我卻仍抱持觀望態度，只因這所謂咒語實在太像電影情節了。

千琳續道：「對象得唔到幸福只係第一樣。如果佢違背交易規則，三日內丟棄咗呢個『祝福物』，咁你就必須係果三日裏面攞翻『祝福物』。如果你成功攞翻『祝福物』就唔會有後果，只會失去一次祝福既機會。但如果你攞唔翻……」

「會點？」咸爺急不及待地問道。

「祝福失敗，然後你既靈魂會被魔鬼……」千琳吞吞吐吐，臉色慘白如紙，「扯、入、陰、間。」

聽罷，眾人再次陷入沉默，而我看穿了每人心底的恐懼。

「所以，如你所講……」芊琴消化著千琳的話，「茹霜會唔會就係進行咗『祝福三遍』既交易，然後失敗後就死咗，然後被扯入……」

「雖然聽落好荒謬……」千琳的牙齒隨不安而顫動，「但如果據此思路，我地好可能……就係比茹霜既靈魂扯咗入陰間……」

「陰間」這一字，使周遭溫度驟降數十度。10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qEnlpM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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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話：《嗜血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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