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紀錄+雜物堆 - 【故事】關於果菲 About Gloffy (下篇)

　　「來，往這邊。」雷哈輕拉著果菲走出森林，眼前是一片花海。

　　「這是......」果菲不曾離開過瀑布周邊，他從來不曉得除了瀑布邊盛開的花樹以外，原來人類世界還有如畫般的花海田。

　　「之前迷路的時候，我發現的。」雷哈自得的說，回想起迷路那段時間，他也和此時的果菲一樣驚訝，原來世上也有如此壯觀的花海。

　　這座半島雖然不大，沒有嚴峻的高山巨峰，卻由一片廣大森林籠罩，而穿過森林深處，是從未被人類影響如仙境般的景象，渾然天成，壯麗且令人讚嘆。

　　原本殘留在心中對雷哈不信任的猜疑，被眼前的景致消滅得無影無蹤。

　　果菲相信他。

　　見到果菲罕見的笑容，雷哈想起了自己的計畫，這世上有多少物種滅絕於人類之手，難道又要再將這奇幻生物逼到絕境嗎？

　　比起自己那自私的夢想，也許留著這些美麗的物種才是正確之舉。

　　雷哈下了一個決定。

　　「吶......果菲。」

　　「嗯？」

　　雷哈捧起果菲的臉，輕輕吻上，他決定從自己開始，建立起人類與鹿人兩族間的橋樑，說不定還能化解百年前的錯誤。

　　還來不及反應的果菲，頓時間全身酥麻無力，他雙手環住雷哈的背脊，閉上眼享受著舌尖的碰撞，此刻他和他都不想離開彼此。

　　果菲紅著半張臉，他問對方突如其來的吻究竟是什麼意思「雷哈......這是?」

　　「離別吻，」雷哈又輕啄了果菲的唇，然後說「今晚，來接我們的船就會抵達這，得和你道別了。」

　　「道別......嗎？」果菲失落的嘟囔著，離別終究還是得面對，好不容易才遇到雷哈，短短的三天時間，就填補了果菲心中的空洞。

　　也是，對方可是人類，本來就和自己是不同種族，要在一起比登天還難，更何況長老一直希望能接受朵席延續鹿人族。

　　「會寂寞嗎？」

　　「......不止寂寞......這裡很痛。」果菲摸著自己的胸口，眼眶中已經泛起淚水。

　　「我的這裡也是。」雷哈握住果菲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後他再一次溫柔地親吻果菲的唇瓣。雷哈緩緩將果菲按倒在地，而兩人的身影埋沒在花海中。

　　「等等......這是男女之事吧，」果菲害臊地推開雷哈的身子，撐起被壓倒的身體繼續說「而且不是相愛的兩人才能進行嗎？」

　　果菲之所以無法接受朵席，是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是抱持著〝相愛之人才可交歡〞的理念，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如此想法，也許那傳說是真的，來回穿梭瀑布太多次，會變得越來越像人類，擺脫鹿人族的思想。

　　「我記得鹿人並沒有把這事特別拘泥在愛情之上。」雷哈曾經看過留下的考據，鹿人進行交尾時不會刻意建立在愛情上，只有人類才有這種想法。

　　雷哈寬衣解帶，哼笑著「但你說的沒錯，在人類的文明中確實是兩個相愛之人才能做，所以就算都是男人也是可以的。」他將自己的金髮向後撥，霸道地來到果菲的上方，瞇起眼說「我想和你......」

　　「雷哈......最喜歡了。」不等雷哈把話說完，果菲親吻雷哈的唇，然後反撲壓倒他，同時不知不覺間眼淚跟著流淌下。

　　注意到懷中人的淚水，雷哈抹去果菲兩頰上的眼淚，在對方耳邊傾訴著「我也喜歡果菲。」

　　雷哈被果菲身上的花香吸引，而果菲對雷哈的積極表現得欲罷不能，也可能正值發情期，導致果菲很享受兩人交纏的氛圍，原以為很排斥交歡之事，卻在雷哈的煽情下，互相配合得很好。

　　「果......菲......」

　　「雷......哈......哈......」

　　兩人呼喊著對方的名字，碰撞聲中夾雜著急促的呼吸，就這樣結束了兩人間的交歡，若時間停留在這一刻，想必會更美好。

　　。

　　經過一番激烈後，兩人躺臥在花海中，互相依偎著彼此。

　　「話說果菲為什麼會認為相愛的兩人才能做呢？」雷哈好奇除了人類以外的物種，居然會有所謂建立在感情之上的傳宗接代思想。

　　被雷哈這麼一問，果菲起身，他表情凝重。

　　「若不想說也沒關係。」雷哈也起身搭著果菲的肩，輕吻愛人的後頸。

　　果菲撫過對方的臉，閉上眼將唇湊上前去，雷哈明白果菲想要什麼，給了他一個深吻。

　　「......」接過雷哈的吻，果菲接著說「長老一直希望我能接受族裡一位女孩，但我真的對她沒興趣，也不想和她生子，或許為了逃避，而我擅自定義了行房條件。」

　　雷哈了解果菲的意思，這已經是人類的思維了，他想安慰眼前之人，便親吻果菲的額頭說「延續鹿人族也並非是件壞事，我認為不必刻意去排斥她。」

　　「可是我......現在已經有......」果菲還來不及說完，遠方則傳來鳴笛聲，那是船抵達時發出的信號，通知雷團隊趕緊收拾打包，準備回去。

　　為了不耽誤上船時間，他們離開花海田回到瀑布邊，雷哈擔心會遇上休頓，好在休頓和其他團隊人員已經在鳴笛聲前回到營地，而且此地無明顯打鬥痕跡，這說明此趟捉捕無收穫，他已經料想到等等回去休頓會說些什麼了。

　　果菲下瀑布前告訴雷哈，希望他在離開島前，能留一點時間做最後的道別。

　　「沒問題，我會在營地附近等你。」

　　兩人親吻後，果菲便跳入水中，先行回到部落，他想和長老以及全部落的族人說，人類不全然只有壞人，也有和雷哈一樣的好人在，若族人願意相信雷哈，或許真的能解開兩族間的仇恨。

　　果菲上岸後，酷力就站在瀑布邊等著他從另一邊回來，焦急地說「果菲，大事不好了，長老正在找你。」

　　「長老嗎？我也正好想去找他。」果菲甩去身上的水，他邁開腳步，比平常的動作更為敏捷。

　　「等等我，果菲！」酷力緊跟在後，他努力地想追上好友的步伐，卻只能追著他的背影，這時酷力嗅到了異常的氣味，「話說回來，果菲，你身上那股陌生氣味今天特別強烈，你發生什麼事了嗎？今天那個猴子玩伴是爬到你身上撒尿是不是？」

　　「你......別管那麼多。」果菲心裡罵了一聲，雷哈的味道太濃烈，無法靠著瀑布花香來掩蓋。

　　果菲來到利馬利長老的屋前，他掀開布簾說「長老，聽說你找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長老坐在椅子上，兩邊燈火照得果菲有點刺眼，依稀還能見到長老氣憤的表情。

　　利馬利長老壓低聲音且嚴肅的說「稍早人類試圖進入瀑布來到這裡。」

　　「什麼？」果菲不明白長老的意思。

　　「看來你完全不知情，」長老站了起來，走到果菲身旁，用手杖一棒朝果菲上身揮打下去，這力道使得果菲不穩倒地。

　　「嗚！」果菲又受幾次長老的杖，每一杖都重重打在果菲的背。

　　在外面等待的酷力聽見了果菲哀嚎，想進去阻止卻沒有能力。

　　「如何？痛嘛？」長老眼神中只有憤怒，鹿人族在這享受安居樂業，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呼籲族人人類是危險的，卻因為眼前的孩子打破了幾百年來的和平，「當年失去妮妮薇時，比這痛數十倍，不，是數百倍。」

　　當長老提到妮妮薇時，果菲想起雷哈說的，無法克制地發抖，他意識到事態嚴重。

　　長老停下動作，他大聲斥責果菲「我還聽聞大地之聲說，你剛才和人類有染，身上散發出的惡臭就是最好的證明！你拒朵席千里之外，卻愛上了該死的人類，無恥！」

　　「不是的......雷哈不是長老你所想的那種人類。」蜷曲的身體佈滿傷痕，果菲只能辯解。

　　長老返回龍座，語重心長說「你完全被他利用了，你知道嗎？真是愚蠢之子。」

　　「......」果菲瞪大雙眼，這三天的回憶歷歷在目，雷哈的笑容，雷哈的關心，以及雷哈的吻。果菲的眼神沒有一絲生氣，取代的是絕望，「不可能！我相信雷哈沒有利用我。」在一聲嘶吼後，果菲倉皇跑出長老的屋子，直奔瀑布。

　　「果菲......」酷力在外頭全部都聽見了，即使那個人是人類，但他知道依照果菲的個性，一旦動情就會陷得很深。

　　果菲在奔到瀑布途中，其他族人一聞到果菲上身的陌生氣味，都紛紛捂著鼻避開他，像是在指責他的愚蠢。當果菲來到瀑布前，他咬緊牙，心中又萌生起對雷哈的猜忌，他有些害怕卻又想見見愛人，即使無法令族人相信人類，也得和他做最後一次的道別。

　　果菲前腳已經沒入水中，一個溫柔靦腆的聲音叫住了他。

　　「吶......果菲，身上的那些傷需要趕快處理才行。」朵席看著果菲狼狽的樣子，想關心問候。

　　「......」果菲沉默了些時間。

　　「果菲，你沒事吧？」朵席看著仰慕之人異常不對勁。

　　思索片刻，果菲開口了。

　　「朵席，我現在必須到瀑布的另一邊，但等我回來之後，就交配生子吧。」果菲想起雷哈說的話，他也許能彌補這次的錯。

　　「這......是真的嗎？」朵席望著果菲滿是傷痕的背影說著。

　　果菲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點了頭後便躍入瀑布中，朵席則是熱淚盈眶，這滿意的回應盼了她一年之久，在今年交配季上終於如願以償。

　　。

　　「雷哈，你傻了嗎？」休頓拎起雷哈的領口，破口大罵「那個瀑布根本沒有你說的入口。」

　　「嗚......」雷哈難受的說「放......棄吧......」

　　「我才沒空陪你玩戀人遊戲，你可記得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活捉鹿人族！難道我們的目標就因為那隻鹿人，灰飛煙滅嗎？」休頓將雷哈甩到一旁的杉木上，受到重擊後，雷哈緩緩爬起，接著又被休頓掐住頸子，他從臀部後方拿出匕首，直直刺在雷哈耳邊的樹幹，休頓再次放話「你等等還要去見那隻鹿人對吧，我才不管牠是不是你的愛人，去給我拿下牠，帶不走整族至少也帶走一隻。」

　　「我......試試。」雷哈不得不違背良心答應休頓，因為他現在只能這麼說。

　　聽到雷哈的回答，休頓這才滿意的鬆手，「可別讓我失望了。」

　　剎那間，營地旁的森林有些動靜，一個身影馬上遠離兩人，此時經驗豐富的休頓立刻拿起身後的獵槍，朝著那身影開槍，不愧是是昔日的獵手，直接擊中目標，降低對方移動速度。

　　「快！去準備籠子來。」休頓指示團隊人員趕快從旁邊推來關野獸的巨大鐵籠。

　　休頓趕緊去目睹獵物的真面目，果然不出他所料，是這幾日來和雷哈在一起的鹿人。

　　果菲聽見兩人的對話，深感遭到雷哈背叛，原來這幾天的相處，是為了捉捕鹿人，而今早帶他去花海也只是調虎離山，早布局已久，要是再提高一些警覺，自己就不會陷得這麼深，心也不會如此痛。

　　長老說的沒錯，是被利用了，果菲心想。

　　現在果菲的小腿中彈，再怎麼努力匍匐爬行，終究會被抓住。

　　休頓來到果菲旁，一腳踢向他的腹部，果菲痛苦地翻過身，沒給對方喘息的機會，休頓提起果菲的鹿角，測試是不是真的從頭顱長出「看來真的是傳說的鹿人，不會錯。喂！籠子快拿過來。」

　　「放開我！」恐懼佔盡全身，果菲害怕得直發抖，他奮力掙扎，雙手來回捶打休頓結實的手臂，雙腳使勁蹬向對方，依舊徒勞。

　　「這麼有活力的話，另一隻腳也捕上一槍吧。」休頓一手拿穩獵槍，上膛後瞄準果菲的另一隻腿。

　　「快放開他！」忽然間，雷哈帶著匕首出現在果菲眼前，狠狠地刺進休頓的手肘上。

　　休頓不為所動，大聲狂笑道「你以為這點傷我就會鬆手嗎？」說完一拳朝雷哈的臉呼過去，「這小傷怎麼能和敗在我手上的猛獸相比？」休頓再次將槍口對準果菲。

　　「算了，我看直接帶走死的吧，省得麻煩。」

　　目睹雷哈拼命想為自己掙脫，果菲稍稍感到欣慰，他始終相信雷哈和其他人類不一樣。

　　果菲眼看休頓的獵槍對準心臟，馬上拔起休頓肘臂上的匕首，接著看向雷哈，無奈地苦笑著說「永別了。」

　　語畢，他截斷被休頓緊握的鹿角，一踏到地面，果菲頭也不回的奔向森林深處，儘管拖著傷也得離開。

　　「再見了，果菲。」這是果菲聽到雷哈對他說最後的一句話。

　　再見，還能再見嗎？

　　。

　　果菲藏身於森林，不知過了幾天幾夜，確認現在並無人類後，才安心地來到瀑布邊，他看著溪水中的倒影，思索著自己的愚蠢，要不是靠著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人類會再次屠殺鹿人族，他恨自己的天真和無知。

　　「也無法回去了，是嗎......」無法回到族人那，也不屬於人類這，看來不管哪邊都一樣。

　　果菲握緊那天的匕首，將僅存的鹿角也截斷，然後把它投入瀑布中。

　　「永別了，長老，」

　　「永別了，酷力，」

　　「永別了，朵席，」

　　「永別了，部落的大家。」

　　果菲望向天際，清澈且湛藍，最後深吸一口氣，放下了那顆受傷的心，他說「永別了......雷哈。」

　　那支鹿角隨著重量默默沉到了瀑布潭底，孤單且被遺忘，它不屬於這端與那端。

　　果菲的身影從此消失，再也沒人見過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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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關於果菲 About Gloffy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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