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宴會廳的另一端靠近餐點區,正上演著另一番熱鬧的景象。
古特毛茸茸的大尾巴歡快地搖擺著,在琳瑯滿目的點心之間穿梭自如。不時有相識或不相識的貴族、學者,笑盈盈地遞上精緻的小塊糕點或肉乾,他都來者不拒,嘴角都沾上了點心碎屑。
珞緹雅的橙色長髮昭示著她的身份,即便只是隨意站在桌旁,也吸引了無數好奇的目光。
幾位紳士鼓起勇氣上前,試圖邀她共舞:「小姐,可否賞臉一舞?」她卻毫不留情,簡潔有力地回絕:「沒興趣。」或乾脆俐落:「不要。」那些碰了一鼻子灰的邀請者只能尷尬地退回人群,臉上寫滿失落。
正珞緹雅感到不耐煩,準備找個角落躲清靜時,龍語在她耳邊響起,如低音提琴般渾厚悠長:「許久不見,龍女殿下。」
來人是活躍於水之都數千年的半龍半天人學者莫德里森。他身著深灰色長袍,袍角繡著細密的龍鱗圖案,微微欠身,向她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您還適應水之都的天氣嗎?」
珞緹雅抬起眼眸,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中,終於綻放出一絲笑意:「是你啊!有興趣跟我跳支舞嗎?」說著,她主動地向莫德里森伸出了手。
對龍族而言,邀舞無關性別,但由黑龍君主與蒼龍君主之女主動提出,仍顯得有些出乎意料。莫德里森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訝異,隨即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我的榮幸。」
兩人滑入舞池,舞步並不親密,卻帶著龍族間獨有的默契。悠揚的華爾滋掩蓋了他們的交談,聲音壓得極低,只有彼此能聽見。
「那股氣息,你也感覺到了吧?今天早上特別明顯。」
「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是龍刑大人的氣息,比之前記錄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莫德里森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源頭似乎來自東方海域深處。您打算怎麼辦?」
「父親還在觀察,不需要刻意回應。」珞緹雅輕聲道,她的目光掠過人群,落在遠處的亞德身上,語氣稍緩,「我大概猜得到他要做什麼,只要小心謹慎就不會有問題。」
「父親還在觀察,不需要刻意回應。」珞緹雅輕聲道,她的目光掃過舞池中的人群,落在亞德身上,「我大概猜得到他要做什麼,只要小心謹慎就不會有問題。」
「聖王大人會有危險嗎?」莫德里森開口詢問,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會,但光靠轉化魔法陣遠遠不夠。」珞緹雅說,她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那個魔法陣是傑作,但真正的問題是,得有足夠的魔力才能夠產生效果。水神凜殞落已久,歐蘭諾仰賴水神殘餘的魂魄才能倖存,必須找到充足的魔力來源才能夠徹底解決。」
「……您果然也發現了。」莫德里森輕聲嘆息。
一曲終了,兩人默契地分開,彷彿未曾有過任何交流,各自融入人群之中。
……
…………
紫晶在宴會廳中找到了亞德。
如她所料,亞德並不熱衷社交,而是安靜地站在稍微偏離人群的角落,與琉璃低聲交談。兩人之間的氣氛嚴肅,似乎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務。
紫晶抓準時機上前,領著亞德、聖與翼姬走向宴會廳一側,向幾位貴族介紹:「王兄,這位是艾爾德蒙公爵。」她指向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老公爵身著深紅色禮服,手中權杖雕刻著家族徽記,「公爵閣下的家族是聖法提加最古老的血脈之一,在元老院極具份量。」接著,她介紹了瓦勒里烏斯侯爵,一位身形瘦削、目光銳利的男子,以及天使族的艾拉女士,一位銀髮披肩、氣質溫婉的女性。「這位是我的兄長聖王大人,以及黑森林女巫之一的翼姬.瑪格林。」
三位貴族的目光在亞德、聖與翼姬身上掃過,帶著評估與考量。老公爵點頭寒暄:「聖王殿下,久仰大名。」侯爵則微微一笑:「聽聞您在儀式上的表現令人驚歎。」艾拉女士語氣溫和:「翼姬小姐,您的名聲在天使族中亦有耳聞。」氣氛禮貌卻疏離,如隔著一層薄霧。
介紹結束,紫晶未多要求,亞德順勢退回角落,似乎更喜歡那份寧靜。只有面對身份極高或無法推脫的邀請時,他才會短暫離開,與對方共舞一曲,結束後迅速回到琉璃身旁。
然而,剛剛談及解除婚約,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亞德想找聖傾訴,卻見他與翼姬在舞池翩翩起舞,樂聲未停,他只好退至貴賓室角落,靜靜消化內心情緒。
琉璃藉口遇見藥草學老師,走向另一邊交談,留下亞德獨自倚在窗邊,目光掃過宴會廳。紫晶與沙被親聖法提加的貴族圍繞,她臉上掛著完美笑容,應對自如,如精密的社交機器。亞德一方面敬佩,一方面慶幸自己無需承擔準神王的壓力。他的深邃眼眸閃爍著思索光芒,開始思考未來。
亞德深知自己不適合王座,但仍擁有選擇的自由,這份自由無價。
無論作為學者、貴族或平民,他都需要結識更多人,累積知識。一旦償清王族身份帶來的禮遇,他無意再執著於此。由希的前例證明這條路可行,只要努力,總能達到目標,即便這條路常令他感到孤獨。
一曲結束,他找聖施法解酒順便休息,反省自己在祭典時易飲酒過量的習慣。
「唉呀,真是奇遇。」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亞德警覺抬頭,見徹與露走來。徹身著深色長衣,紅色鈴鐺輕響,露則穿暗紅長裙。兩人此行並非正式訪問,主要目的是拜訪水之都的學者,穿著比亞德印象中隨意一些,卻依舊難掩他們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
「你們找到要找的人了嗎?」亞德問道。
「當然,那些老古董除了水之都還能去哪?」露微笑回答,塗著鮮紅唇膏的嘴唇與她明豔容貌相襯,如盛開的紅玫瑰。亞德習慣了作為「諾雅」的她,對滄雨風格的打扮略感違和。
三人就近落座,聊起宴會、學院與社交趣事。
露分享少年時與徹發起倡議的軼事,聲音清脆如風鈴。亞德心情低落,難以提起興致,僅默默聆聽。
「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露注意到他微蹙的眉頭,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亞德勉強擠出微笑。
在露連哄帶勸下,亞德不好意思地吐露與琉璃解除婚約的事。他感受到徹的重視,但在下定決心之前,不想過早給予希望,也不確定滄雨魔族是否歡迎他,心中略感不安。
兩人的反應出乎意料。
「你的判斷沒錯。要擺脫聖法提加神族,這是必然的,越早越好。」露冷靜分析,語氣卻帶著輕鬆,「面對喜歡的人更是如此。愛的本質是瘋狂與占有,任由情感發展可能更難控制。你做得很好。」她俏皮地豎起大拇指。
「是、是嗎?」亞德歪頭,似在消化她的话。
徹輕拍他的頭,溫和一笑,眼中滿是鼓勵:「失戀令人難過,在家人面前不必偽裝。所以,在我們面前,不必勉強微笑。好吗?」
喉嚨一陣酸澀,亞德被觸動,露出釋然的笑容,如卸下重擔。「……好的。」緊繃的情緒終於釋放,疲憊如潮水湧來。
「既然失戀了……」露沉思,眼中閃過狡黠,「要不要來點小酒?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失戀」一詞讓亞德茫然,但細想確實如此。那份嚮往與曖昧是愛情,只是他不願承認。「我還是第一次在社交場合外喝酒……」他思考片刻,眼中閃過好奇,「有什麼推薦的嗎?」
「滄雨產的白酒——」露的話被徹打斷。「讓我來選。」徹語調輕柔卻威嚴,低酒精調酒很快送入貴賓室。
三人把酒言歡,聊近況與未來,氣氛輕鬆。
酒精讓亞德卸下顧慮,聲音變得輕快。「家人」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如對聖、徹與露一般,無需壓抑,能放鬆相處。
心中的鬱悶仍未散去,唯有時間能治癒。
多虧了兩人,亞德才得以暫時轉移注意力,忘卻心中的煩惱。不久後,奈和新兩人前來拜會魔王,並向他和亞德敬酒——直到亞德不勝酒力,徹底醉倒,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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