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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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第一次都值得珍視和紀念 —— 第一次爬、第一次學走路,是初生時寶貴的第一次;第一次牙牙學語,第一次與父母鬥嘴,與兄弟姊妹舌劍唇槍,是溫馨的第一次;第一次說謊、第一次考試作弊,是冒險的第一次;第一次拍拖、第一次接吻,是甜蜜的第一次;第一次失戀、第一次喪偶,是傷心欲絕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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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會說個沒完沒了。每一次第一次,都成為了人生這幅大圖畫的每一塊拼圖,或成功,或失敗,或建立,或拆毀,都得坦率面對。或許某些第一次很驚天動地,亦可能平平無奇,總之,她總算曾為你人生中,遺下一根腳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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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在某年的夏天,就經歷了一個平平無奇、卻叫人嘖嘖稱奇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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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briel, 今天下午由你帶隊,輔助老師率領同學參觀天星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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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葵涌某中學的教師助理,每天所做的工作,枯燥乏味,在納納悶悶的氛圍下,又要求你樣樣事做得鉅細靡遺,實在叫人苦笑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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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頭終於下達了一個挺有趣的命令 —— 帶隊。
雖則負責人不是我,但有機會可以離開坐得屁股疼痛的坐椅,到外面走走,也是一件叫人頓時精神為之一振的事情!我本身已經夠胖了,經常被人冠以胖子胖子之名,沒有被人在前面加個「死」字,算是恩待我了!離開一下,至少可以運動運動,不致於越坐越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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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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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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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歐陽婷,在點名的時候竟然會回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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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竟然」二字,是因為整個旅行車的學生都在各自各精彩 —— 猜枚、睡覺、談天說地,點名?別跟他們說笑了!雖則他們有的也「很有良心地」回應老師,但良心歸良心,本性還是在耍我們,道:「大佬晴不在啦!」其實大佬晴就在熟睡當中。在這Band 3學校裡帶隊,真的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連點名這叫人駕輕就熟的環節也不能有半點得過且過之心,在小事上也忠心謹謹、一絲不苟,方能叫人信得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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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大風浪,真的可以出海嗎?」歐陽婷這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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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正下午兩時,天色已經像夜深一樣黑,滂沱大雨打在旅行車擋風玻璃上,車子開了水撥,司機把它們的撥水速度調至最快,殘舊的水撥刮在不平滑的擋風玻璃上,發出難聽刺耳格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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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內的同學都在玩的玩、睡的睡,有一位同學提出如斯有智慧的問題,頃刻間,有種萬綠從中一點紅,眾人皆醉她獨醒的感覺,叫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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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同學,你真的有點與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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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一口氣,道:「沒有啦,我是個比人大兩年的大姐姐,不和他們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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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點着頭,然後她說了一句話,像刀一樣刻在我心房中,且入木有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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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第一次出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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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奇得目瞪口呆逾句鐘,久久沒能合上嘴巴。道:「那你平時都在幹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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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從容地說了一個故事,大約是指她的家庭曾四分五裂,而她的媽媽現在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她說這故事的時候,我看著她臉部放鬆的肌肉,大概她已經跟不知幾多人說過這個悲愴的故事了。我聽完,只好輕輕拍拍她的頭頂,道:「加油。」這句加油,內裡蘊藏着幾多眼淚,幾多無奈,幾多同情,幾多不安,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可在字裡行間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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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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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尖沙咀下了車,不久就收到這個消息。整班同學還在嘩啦嘩啦地吵吵鬧鬧,在碼頭的有蓋地方等待旅行車駛回來。這時海面已捲起千尺浪,雨點已分不清它是黃豆大還是銀針般大,因為它們與狂風混合,已變成了一束束「會走路的雨點」—— 看來是不可能出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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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真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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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什麼聊! 出海自己出也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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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看着海面,不禁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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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狀,走過去,道:「真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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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搖搖頭,笑道:「不緊要啊,這個第一次還挺特別的呢!哪裡有人第一次出海就碰見黑色暴雨那麼『幸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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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點頭稱是,看着她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心中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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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不是每個人的第一次也會完美無瑕,更多的時候,第一次通常也會給撞個焦頭爛額;或許婷婷那本難念的經當中,經歷過不能勝數的起起跌跌,才能磨煉出這種樂天知命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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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帶隊,認識了第一次出海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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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與學生的距離如此近,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生活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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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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