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多,神田一徹坐在自家公寓樓下的長椅上,一下注意手機上的時間,又一下掃視著眼前向車站方向前進的人潮。
沒有。
還是沒有。
都已經第五天了!
手機上的時間跳到了九點,神田頹然吁出一口氣,終於決定放棄,不再注意眼前來來往往的路人,轉身回家。
已經一週沒有看到柳生前輩了⋯⋯
最近這幾個月,神田偶然發現自己暗戀多年的女神似乎就住在這一區,每個工作日的早上都會在差不多的時間經過他家公寓,還是某一天他早上宿醉回家時才發現這回事。
從此之後,他固定早上訂鬧鐘叫醒自己,目送女神和其他上班族一樣經過公寓門口,這才去睡回籠覺。
然而,好景不常,這樣的小確幸只持續了不到兩個月。從這週一開始,前輩就沒再出現過了。神田毫無頭序,前輩到底是搬家、換工作,還是買了台車從此自己開車上班了⋯⋯
「早知道⋯⋯那天說什麼都要多說幾句話,最好拿到前輩的Line⋯⋯」鑽進被窩,再次睡著前他還想著之前在歌舞伎町與前輩的相遇。
神田一徹自從大學輟學就進了男公關俱樂部掙錢,幸好遇上很不錯的前輩,讓他能少走一些彎路,幾年後也算是闖出了一番名堂,錢更是賺了不少。就像許多的男公關前輩,他在賺到足夠金額後也不再下海接客,但不像有些前輩開創自己的俱樂部或者轉投餐飲業,他選擇自己開了間比較少見的女性專屬風俗店,以按摩與泡泡浴為主要營業項目。
某個週五晚間,他一如往常在新宿歌舞伎町街頭為店裡招攬生意,正好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前輩從不遠處的一家美式餐酒館走出來。她穿著上班的套裝,似乎喝得半醉,一張臉紅噗噗的正和旁邊的幾個同事笑著說話。
神田在旁邊假裝認真宣傳,其實心都飛到了女神身上,豎起耳朵想聽清楚他們的對話。
沒幾句話的時間,前輩就與同事們道別,看來是不打算參加之後的續攤。神田眼角餘光瞄到她正往自己的方向走來,心跳不由得加快,一邊緊張一邊拼命鼓勵自己。
神田一徹!現在不上什麼時候上!
他一個箭步攔在面前,半醉的女子有些茫然地抬頭。神田與她四目相對,頓時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露出業務用的親切笑容,全憑本能開口:「這位美麗的小姐,」
等等,這是什麼惡俗的開頭!
神田說完就後悔,而女神依舊望著他,像是在等他說完。哽了半天,最後他只是把自己的名片塞進她手裡,憋出一句:「⋯⋯歡迎有空來玩。」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怎麼這麼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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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一片昏暗,主人特別選購的遮光隔音窗簾阻隔了大部份的陽光。
房間裡一團亂,地上扔著髒衣服,茶几上隨意擱置吃完或沒吃完的食物與包裝盒,還有幾瓶喝空的紅酒白酒,高腳杯上乾涸著酒漬。
床上也承襲這種風格,被子、毯子、乾淨的衣服和髒衣服全都混在一起。這時,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螢幕亮了起來。
一條手臂從床上伸了出來,接著手臂的主人也鑽出了亂糟糟的被窩。原來,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位年輕女性,她一頭長髮亂七八糟,正盯著手裡的手機,螢幕的亮光映在臉上顯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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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
08:47 寶貝醒了嗎?
12:32 中午吃了嗎?好想你。
12:34 原諒我好嗎?
17:08 柳生未來,再鬧就幼稚了,回我訊息。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tHMRiqa0a
對話欄再往上滑,前幾天也都是差不多的內容,只是明顯要溫情許多,各種噓寒問暖和道歉解釋。柳生未來一個字都沒回覆,現在,對方的耐心終於告罄。
把手機扔到一邊,她又往後倒回床上,閉起眼睛,不由得回憶起上週三發生的事。
那天的案子很早就跑完了,她難得可以提早下班,於是在超市買點食材帶到男友住的地方,打算在那裡煮晚餐等他出差回來。男友帶著實習生前往名古屋的分社支援,一去就是三個多星期,終於可以回來了。
昨天睡前男友才說他們應該會搭很晚的車回來,要她不用等了,兩人隔天再在辦公室見就好。但她還是想早點見到一段時間沒見的戀人,於是決定在男友家給他一個驚喜,就算再晚回來,兩人至少也能聊一下呀。
沒想到,開門就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有男友的襯衫、領帶、西裝褲,也有一件米色的針織洋裝。這些衣服一路從玄關延伸到另一頭的臥室,衣服的主人看起來像是邊走邊脫,迫不及待,更不用說現在整間公寓都迴盪著男女的呻吟低喘。
一男一女在她的注視下狼狽地分開,她這才發現,原來現在正用被子遮住自己身體的女人,就是男友正在帶的實習生。女大學生不敢對上她的目光,而男友則正試圖想解釋,不過很遺憾,現場罪證確鑿到讓這位著名新銳律師也無從辯白,最後只憋出來一句:「寶貝我可以解釋⋯⋯」
她覺得自己全身發冷,腦袋卻熱得很,讓她一陣發暈。她不想看到這個男人,更不想看到那個實習生躺在自己曾與男友一起睡著一起醒來的那張雙人床,最後把視線落在床邊地上的枕頭。腦袋裡亂糟糟的,好像有千百種想法,完全沒辦法像平常一樣冷靜分析。
她只聽到自己打斷男友的話:「就這樣吧,就到此為止。」
「我們⋯⋯」她覺得眼框很熱,眼裡有越來越多液體聚集,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又怕自己撐不住,最終只是對著地板快速點個頭,也沒抬頭看上另外兩人一眼就匆匆離開。
關上公寓的門,關上心上的門,離開這段從大學開始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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