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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寂寞

記憶之森

May 26, 2020

534

6 分鐘 1,736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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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答應了。

　　

　　看著技術人員把老婆的大腦裝進急凍箱，我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懷著不能言語的感激之情拼命點頭。

　　

　　「拜……拜託……」

　　

　　外貌絹好的技術人員小心翼翼把箱子放進行李箱，接著輕拍我的肩膀，說：「多睡一會，我保證醒來就可以跟令妻見面。」

　　

　　數日後，我收到一張光碟。上面寫著老婆的名字。

　　

　　我放入手提電腦運行，安裝結束後出現一個聊天程式，按下「開始聊天」，本來漆黑的對方鏡頭立刻冒出女性的樣貌，是過世的老婆。

　　

　　『嗨～想念我嗎？』

　　

　　喇叭傳出老婆的聲線。畫面唯妙唯肖，不是普通的ＣＧ或平板的２Ｄ圖像，且嘴唇跟聲音完美同步，沒有任何延遲。

　　

　　本來一輩子也不可能再見到的畫面，如今呈現在眼前……我不禁流下眼淚，連忙對麥克風作出回應。

　　

　　『喂喂喂？你在哭嗎？快點打開鏡頭，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對喔……我還沒有設置好鏡頭。

　　

　　『……你啊，究竟有沒有好好休息？』

　　

　　畫面中我雙頰凹陷，黑眼圈相當嚴重，頭髮還亂糟糟的，不說以為是流浪漢。

　　

　　『這個禮拜……只睡了幾小時。』我回道。

　　

　　老婆瞪大雙眼，頭顱微微傾前，連吃驚時的小動作都完美重現。

　　

　　『給我去睡，馬上。』

　　

　　往常命令式的口吻只會惹來煩厭，如今居然異常懷念，還想多聽幾句。

　　

　　『我還想跟妳多聊聊。』

　　

　　『好吧，你先去洗澡，我去暖床。』

　　

　　雖然應付我的方式也完美呈現，可是——妳辦不到吧？老婆的身影當真消失在畫面中，留下雪一般的純白背景。不可能吧？我往睡房探頭一看，床上只有零亂的床單。

　　

　　『等你喔。』老婆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遙遠，真的就像從睡房傳出來一樣。

　　

　　我立刻洗了暖水澡，不知為何，我下意識噴了久遺的男士香水。我抱著電腦，連滾帶爬衝入睡房，鑽入被窩之際，老婆穿著浴袍出現在聊天室的視窗之中。忽地，我想起了以往出差公幹，同樣以視像程式與老婆聊天的日子。

　　

　　那時候工作雖辛苦，家裡還有心愛的老婆等待我的歸來。然而如今……

　　

　　『妳嗅得到嗎？』

　　

　　『很香的洗髮水味，你有好好地認真洗喔。乖。』

　　

　　——不，是妳喜愛的香水味啊。妳嗅不到嗎？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哭起來？』5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dFEcYdoY

　　

　　『……我很想妳。』

　　

　　老婆呼出鼻息，苦苦一笑，『我不就在你的身邊嗎？』言畢，她還伸手觸摸攝像頭，畫面只看到手掌心。

　　

　　我伸出食指觸碰鏡頭，指尖傳來冷冰冰的觸感。我望向身旁，床鋪上空空如也。

　　

　　我闔上電腦，丟到地上。然後在被窩裡嚎啕大哭，就像往常的日子那樣。

　　

　　

　　電話的另一端先是傳來一陣嘆息，再來是一陣驚嘆。

　　

　　『你的需求，我懂。之不過如今的科技不可能實現。這樣吧，我們將陸續提供最新型的功能和更新——早鳥優惠。對！是早鳥優惠，現在加入會員將享有５拆優惠，且終生享用……」

　　

　　我二話不說答應了。

　　

　　不管要花多少錢，我也想要再次觸摸到她。為此，我賣掉一個腎換取資金，卻未能還清龐大的金額，為了短時間賺取金錢，我投身體力勞動的工作，賺取的日薪全都交到科技公司手上。

　　

　　這段期間，家裡的所有傢俱都更換成科技公司提供的新產品。床舖擁有發暖功能，四周圍安裝了氣味感知的機器，還有一套能夠反映觸感的緊身服。可是，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據說距離彷生機械人的面世，保守估計至少２０年。

　　

　　到時候，我還在人世嗎？

　　

　　

　　「真不敢相信。」

　　

　　自踏入房子開始，新任的年輕技術員不斷重複同一句話，「真不敢相信。」

　　

　　此會員房子裡的傢俱全都是本公司的最新產品，由於費用龐大，能夠還清款項，可想而知他生前相當富有——對，生前。早幾個月，他因過勞引致的併發症死亡。

　　

　　遺留下來的，是電腦裡的遺孀。

　　

　　這麼說有點奇怪，遺孀早在兩年前去世，並藉由本公司的科技上傳腦神經到網絡，成為具學習能力的人工智能，主要目的是安撫和引導不能接受親人離世的死者家屬。

　　

　　然而誰也不能預料事情的發展——會員居然與人工智能再婚，讓她成為合法妻子，擁有合法的財產繼承權，是世上首例。

　　

　　從此，人工智能動用丈夫的儲蓄投資股票，不消半年便還清款項。更進一步作出精準的投資，短時間內資金翻了好幾倍。

　　

　　同一時間，房子裡的所有高智能傢俱，皆由人工智能管轄。動用金錢不在話下，簡單至開關燈、自動鎖門也能做得到，無疑與是個沒有實體的管家。

　　

　　綜合以上，儘管會員離世，房子仍然可以交付房租。而且，更可以進一步跟本公司聯絡。

　　

　　「真是不敢相信！」

　　

　　技術員又大喊一聲，空蕩蕩的房子迴響著他的回音。我掏出遺孀所訂購的手提電腦，再把寫有會員名字的光碟放進去運行，不用多久，聊天室出現在畫面。

　　

　　技術員從睡房搬出遺孀的手提電腦，讓兩部非本公司產品的電腦背對背。我與技術員同時按下「開始聊天」，鏡像頭雖然對著我倆，畫面卻映出會員與遺孀兩人。

　　

　　他們感動得落淚，嘴巴喃喃說著什麼。我沒有打開音量，什麼也沒聽到。離開房子後，技術員仍然不敢相信是人工智能的決定。

　　

　　「這個安排一定是會員的遺言，不可能是人工智能擅自決定。」

　　

　　「就我所知，他的確是有遺言。可是，卻沒有這項要求。」

　　

　　「莫非是反過來，醒悟一切都是虛幻，要求刪除所有資料？」

　　

　　「不對喔。」我搖搖頭，「是將大腦神經植入未來的彷生機械人身上，讓自己跟妻子以機械人的身份過活。」

　　

　　技術員頓了頓，似乎不知道如何接下話題。

　　

　　「所以，把一切當作某處的遺孀不甘寂寞，於是選擇人工智能來慰藉自己吧。」5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s7ebYU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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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莊周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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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多謝你，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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