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鶴短篇集》第三彈已發佈 - 來自傑克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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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經理房內的黑色皮椅上點起香菸，用力深吸了一口，薄荷涼感旋即隨第一口呼吸傳透口腔中的每個角落，最後呼出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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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隨著飄散的白煙，抬頭看著頂上的微弱燈光，我背靠著柔軟的軟皮椅墊，讓大腦自由浮現出工作以外的一切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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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那群出發到世界各處旅行的大學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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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大學畢業已過了數年時間，在踏入社會工作之前，有好些朋友選擇先到世界各地旅行，趁著年輕有活力的人生階段，藉著旅程感受世界的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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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帶上背包、一些生活必須品、能夠誇國提款的銀行卡和單程機票，為了保留驚喜，不對目的地作任何事前資料搜集，對目的地毫無概念的情況下展開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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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佩服他們的勇氣、行動力和擁有經濟條件展開歷險，但我認為這種不穩定且無計劃旅程伴隨著巨大風險，尤其是獨身遊歷異鄉的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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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能夠享受我所恐懼的未知和不安定，尤其是我的好朋友──傑克，傑克曾試著邀請我成為他的旅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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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那時我為送別傑克，在出發前一晚和他在酒吧談心，他喝了幾枝啤酒後情緒變得高漲，他緊捉我的雙手，把旅程說得浪漫動人，說著我該放棄仍未正式入職的銷售工作，帶上簡單的行李和他一起探索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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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們還很年輕，在我們完成環遊世界旅程後，至少還有三至四十年時間能夠工作，但旅程只能趁我們仍然年輕有活力又沒有家庭束縛的時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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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總是炯炯有神的湛藍瞳孔，差一點就被他的熱情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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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是富二代，他不用為昂貴的學費憂心。但我和傑克不同，我無法像他一樣自由率性，隨心所欲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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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還背著沉重學貸，得為自己的三餐一宿及家人的生活而奔走。除了生活條件限制之外，我實在無法忍受那種不安定且無計劃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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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然展開旅程的朋友的確是勇氣可佳，但我認為他們以過於浪漫和天真的視角去審視世界，他們只憧憬著其他國家的風土人情，而忽視潛藏在未知角落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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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了現實，留下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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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幾年時間升至銷售經理一職，初入職時忙碌得沒有一點喘息的空間，現在才能夠擁有點忙裏偷閒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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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菸中的啡色菸草已燃盡熄滅，我把菸蒂扔在鐵水杯中，以白陶瓷杯喝了一口溫度剛好的藍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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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門外傳來的電話響鈴聲及鍵盤按鈕聲，我總是喜歡一邊聽著辦公室的嘈音，看著微弱燈光，思考和休息並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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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會想像，如果那時答應了傑克的邀請離開英國，和摯友一起探索未知的世界，現在的生活也許不會這樣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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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只是假設而已，我知道相比起探索可能潛藏著混亂無序的未知國度，平穩及規律的日常生活更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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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理解居住地的風俗習慣，能夠在以第一語言過著日常生活和居民溝通，在外地卻得面對語言障礙和文化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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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躺在辦公卓上的智能手機的震動著，它和燃盡香菸一樣暫時把我的注意力去從思考中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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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手機屏幕的通知欄，心中祈求著不會是上司或客戶傳來的訊息，通知欄的訊息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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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收到一個來自傑克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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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的訊息來得合時，正好於我的休息時間傳來，如果足夠幸運的話，可以即時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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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傑克開始旅程的最初期，幾乎每天也會傳訊息給我，分享旅途上的所見所聞和當地風土人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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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很適合當旅遊作家，內容具趣味性，即使身隔兩地，也能認識不同地方獨有的文化，感覺如同陪伴著他旅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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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傑克所到之地的網絡環境影響，傳訊息的頻率也變得疏落，有時會隔幾個小時就收一次，有時隔好幾天，甚至隔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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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也提到過訊息傳送可能有延遲，數據從他那邊傳送到我手機上的時間差，可能有幾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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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上次傳訊息給我已經在三個月之前，他好像到達了亞洲區域的某個發展中國家，因為我最近換過新手機，通訊軟件出了問題，傑克過去發給我的訊息幾乎全部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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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終於等到傑克的消息，我才能夠知道他到達那個國家的近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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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觸手機屏幕上的訊息通知，開啟傑克的聯天視窗，我第一眼發現他的頭像風格變得截然不同，過去大多以旅行景色作背景的個人照片，和傑克的性格一樣隨性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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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充滿著商業感的個人特寫近照，背景是純黑色的，傑克身穿著西裝擺出像男模特兒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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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像傑克的風格，他在大學時常跟我說這種比較商業化的照片不符合他的美學，他喜歡拍生活、自然、不刻設計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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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第一次收到影片，他過去大多用文字描述配上相片的形式分享旅途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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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希望和我分享某地令人嘆為觀止的絕妙景色，而這種景色的壯麗單靠相片是無法傳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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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持著期待的心情點開傑克傳來的影片，影片便開始播放。影片只有二十三秒時間，全程豎直拍攝，大概是方便我以智能手機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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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的髮型也從一如既往的平頭換成短朋克髮型，他身穿著淺藍的牛仔外衣配上純紅色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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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影片一開始就歡呼著，傑克的瞪大眼睛看向鏡頭，說著我完全無法理解的陌生語言，他在片中用手機充電線在巴士等交通工具及餐廳連接某種插口，最後對鏡頭豎起拇指，不知為著什麼再度歡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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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不明白這段影片有何意義，傑克過去的旅遊影片都很有趣，但這次的影片而言，他從外表、肢體動作都讓我感到難以言喻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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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獲取更多訊息，我必須知道傑克在影片說的是那個國家的語言，他所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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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經理室，靠近亞裔下屬的座位，我依稀記得他來自亞洲某個國家，之後才移民至英國，他移居前的國家好像是韓國？日本？或是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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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他聽懂影片的語言，能解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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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屬背向著我，坐姿一如既往地無禮，把雙腿晾在辦公桌之上，懶散地劃著手機，隱約看到他在使用電玩遊戲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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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生了兩聲乾咳，他聽到後馬上把坐姿回正，手機也馬上靠近耳朵，他裝著在接聽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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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妹妹，我知道產前抑鬱很痛苦，但為了黃家的後裔健康，你不能再碰香煙和烈酒！安東尼先生在我身後了，希望你考慮家人的工作狀況！」黃先生用英文向電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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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他總是能瞬間想到不同的藉口，我就是看上那變通能力和有趣的性格，才對惡劣的坐姿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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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先生，我妹妹患有產前懷孕，作為家人應該給予愛和關懷，即使我知道這是不應該在上班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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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們討論過的一樣，不管你怎樣分配時間，只能夠完成工作就可以了，我有一點問題想請教你，請問你能看懂這片段的內容嗎？」我打斷黃先生的詭辯，把手機設定至播放傑克影片的畫面後遞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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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讓我看看，能為上司效勞是下屬的榮幸。」黃先生接過了手機，看了看屏幕便皺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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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音？想不到安東尼先生竟有這樣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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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只是朋友自己拍攝影片後分享給我的，我不知道鬥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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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先生的奇怪目光使我不太好受，只好試圖連忙辯解，我和傑克也不太熱衷於虛擬的社交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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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安東尼先生不會接觸這種精神污染啦，鬥音是一個網絡影片平台，有很多蠢人喜歡拍攝些映像垃圾上傳到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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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先生向我解釋完便按下播放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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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安東尼先生的朋友會說我的母語，雖然還有點外國人口音就是了。巴士、高鐵、餐廳，影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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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應該不會待在某個國家太長時間才對，竟然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學會黃先生的第一語言？明明傑克的語言天賦比較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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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片真的很有趣，你朋友的才能讓我逐漸對鬥音改觀了，手機先還給你，我得回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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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先生以上齒緊咬著下唇，那是他欲言又止，試著蒙混過去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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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直說無妨吧，我不會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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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說袓國的高鐵、餐廳和巴士都有手機充電插口，我們國家真的是太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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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到底有什麼值得歡呼的？傑克應該是英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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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不想告訴你影片內容原因，我猜你的朋友應該成為了某種宣傳機器或單純為了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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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不缺錢加上性格直言不諱，不會為公共場所供應手機充電插口這種破事而歡呼才對，他也立誓旅程結束的時候必定回到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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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已成過去式的袓國同胞因為些歷史原因而對自己的華人血統感到自卑，有一大群外國人眼見有利可圖，便裝作愛上他們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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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絡歌頌他們的國家變得多強大，好滿足同胞的虛榮心，甚至有人捨棄本來的國藉，以加入他們的大家庭。被外國人欺騙後還認為自己的文化優秀得能夠逆向侵略，真的是有夠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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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深入傑克的事就感到越奇怪，可能是無法接受摯友的改變而深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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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和利益會改變任何人，別和錢過不去，不要想太多了，安東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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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看更多朋友的影片可以下載鬥音再搜尋片段左上角中的鬥音號，我在辦公時間樂意為你提供翻譯服務，我真的要回去工作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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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先生輕拍我的左肩之後把手機歸還，休息時間也差不多結束，我將傑克的事是擱到一旁，先回到經理室專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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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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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完成後便回到家中，梳洗及晚餐後便回到寢室躺在床上嘗試入眠，雨水落在玻璃窗上發出淅瀝聲響加上傑克的事使我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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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今晚也未能入睡，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便拿出智能手機下載黃先生所說的影片平台，搜尋傑克的帳號，試圖了解他在那個國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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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的帳號很多跟隨者，每段短片的觀看次數平均以十萬計，聽說觀看次數及追隨者多寡會影響影片創作者的收入，觀看人數越多，收入越高，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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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開傑克帳號中最初期的影片，鏡頭拍攝著他攀上高聳入雲的山峰，欣賞日出的絢麗光景並歡呼大笑，我能認出是他發自內心的微笑，那還是我認識的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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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一點開傑克的影片，隨著上傳日期越來越接近現在，傑克便變得越來越陌生，內容也從旅遊記錄變成歌頌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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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複觀看傑克的近期影片，現在才察覺到怪異之處，傑克在最近的影片才用盡全力瞪大雙眼，眨眼次數越來越少到今天中午收到的影片就接近零，他的曈孔由不變的湛藍亮色變得混濁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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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傑克可能在發出某種訊息，就像他在做背離自我意志的事，也可能是我過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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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收到一個來自傑克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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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打算停止胡思亂想，試圖入睡時，傑克再次透過通訊軟件傳來訊息，那是另一支影片，預覽圖片漆黑一片，以橫向拍攝，片長接近三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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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加思索便點擊播放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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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在影片一開始以手心把鏡頭擋著，幾秒後才讓鏡頭拍到自己，他似乎是使用某種擁有前置鏡頭的設備拍攝。傑克身處在陰暗的房間中，靠著屏幕的光度照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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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頭髮凌亂，衣著與他的商業化頭像風格相近，他呼吸紊亂，神情慌張閃縮，不時望向身後，似乎在躲藏著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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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過了半分鐘時間才調整好呼吸節奏，他的雙眼回復了一點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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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仔細聽著我說的每一句話，這很可能是我最後遺言，不知道這副身體還有多少時間是屬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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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逮到機會傳訊息給你，這國家的網絡無法以正當途徑連接外國，我三個月前到達了亞洲大陸的國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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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努力說出某個國家名字，他以無名指和姆指輕捏喉結，似乎擠不出半個字來，他接著說：「我感到自己正失去英語能力，我開始這不出很多詞彙，他們可能在我進食或是睡覺的時候，讓我的身體吸收某種藥物，我應該掉入了某種當地人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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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傳來吱吱喳喳的微弱聲響，傑克似乎被驚動，馬上背向鏡頭，之後才輕嘆口氣繼續錄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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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竟然被老鼠嚇到。開始的時候，一切也很正常，他們供應住宿及伙食，我就負責拍攝一些短片上傳至某種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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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反應夠好就會有分成，就在開始後一個月，他們轉用某種方法控制我的身體，讓我說一些話，做出指定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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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就是我感覺到傑克怪異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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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盡全力反抗，但只能控制到眼皮的肌肉，盡可能發出些訊號表示自己正陷入險境之中，也許只有你看得到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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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出這段訊息只想和你道別而已，可能你是對的，我不應該毫無準備就出發，我竟然沒想到當地人會懷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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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說到這裡，淚水從眼眶中滿湧而出，在他的臉頰遺下兩道淚痕，之後再以手心遮擋著前置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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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段傳到你那邊可能要一段時間，別試著幫我，忘了我吧，安東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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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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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馬上整理好傑克的狀況，但我得立刻把影片備份，如果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這片段將成為最後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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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影片上傳至雲端系統，希望有人能從影片中看出些我不知道的蛛絲馬跡，但接下來應該向誰求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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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大廳的固網電話鈴鈴作響，現在已經是深夜兩時左右，應該不會有人在這種時間打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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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這一切可能只是惡作劇或是某種病毒式傳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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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是不會有這種事才對，我抱著否定現狀的心態走出寢室到大廳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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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等著我的只是傑克的一聲驚喜，他完成旅程回到英國的惡作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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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聽筒，等待對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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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得先為深夜時間擾人清夢而致歉，安東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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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筒的另一邊的人不是傑克，是一位聲線低沉、英語中帶有一點不純正口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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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鎮定地問：「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種時間打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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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為了釋除雙方不必要的疑慮才致電給你，在過去一天內你定必收到些很奇怪的影片而煩惱著。別擔心，我們會照顧好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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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在禁錮傑克的人？為什麼要做這種壞事？他只是個背包客而已，如果你是想要錢的話，就說一個金額吧。怎樣也好，請別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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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安東尼先生有點誤會，我們是傑克的合作伙伴，讓他成為我們的一份子。一門雙贏的生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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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傑克變得神智不清，為了滿足你們的虛榮心和利益，這算是友好的合作關係？讓他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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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東尼先生失去冷靜之前，請看看最靠近電話的那一扇窗，你應該會看到一輛黑色轎車，車內是我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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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後馬上壓下身軀，稍稍揭開窗簾看向屋外，如同對方所說的一樣，黑色轎車在大雨中亮著前照燈，停泊在正門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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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聽筒沒有回應，準備以智能手機撥打緊急求助熱線。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就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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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有使你冷靜下來嗎？如果安東先生能好好聽我說完，他們很快就會離去，而你也能回到平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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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下去吧。」我坐在地上以固網電話下的啡色櫃子作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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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能妥協，只怪自己為了節省租金而選擇了偏遠的近郊地區，深夜時間加上天雨路滑，等不及救援到來呀。

「安東尼先生不只有義氣，還是個識時務的人呢。

不要想得太複雜，傑克只是我們其中一個代理人而已，他希望接觸我們的文化，我們便給予機會而已。只要安東尼先生好好保密，不要製造出奇怪的謠言，一切也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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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努力幾年了，也不想銷售經理的豐薪厚績化為泡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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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我的職業和住址都暸如止掌，如果他真的打算傷害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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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只想知道傑克會不會有一天能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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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有共識了，只要安東尼先生不輕舉妄動，我們就不會再見。在合約結束後，我們會讓傑克作出選擇。我會讓下屬離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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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中斷，只剩下連續的摧掛聲，我拿著聽筒，背靠在啡色櫃子席地而坐，沉吟良久後才敢看出窗外，幸好他們已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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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暫時安全了，這就是我一直所恐懼著的未知惡意，我只是一般市民，但他們無遠弗屆，任何行動也有機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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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智能電話打開通訊軟件，選擇傑克對話窗口，按下刪除聯絡人的選項，確認視窗便隨之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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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否要删除此聯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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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切除最後一點連繫，回到我心滿意足的日常生活還是應該克服恐懼，試圖幫助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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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許人們不應對未知國度抱有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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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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