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 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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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日的安排早上是導師時間下午是開學考，熬過這一劫，未來還有漫漫長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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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揚的座位比較靠前，聽見不遠處高跟鞋的聲音踩著頗快的步伐，貌似朝著這間教室前進，於是收起手機扔進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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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秒，一名女老師進教室後上了講台，拿起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筆勢凌厲端正，相當好看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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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余晏，各位今後的班導師，負責指導的科目是國文科，希望今後能有愉快的講課氛圍，還各位相互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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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師的聲線不高挺沉，加上她語氣算不上太好，台下幾個原先還在竊竊私語的愣是閉上了嘴，端正了坐姿，教室內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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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講桌抽屜裡翻出一張座位表，視線掃過一輪黑壓壓的頭頂：「為了不影響同學們的學習品質，我稍微調整一下座位，將個子比較高的同學調到後排，點到名的人可以開始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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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意外地，費揚被點到名後，單手拉著背包起身朝後走去，和在後排起身走來的一個小個子女孩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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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停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旁邊是學校走廊，一開門就會打擾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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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算什麼，比較令人注意的是旁邊那顆耀眼的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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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星睡得很熟，雙眼緊闔著睫毛貌似很長，可能是因為冷氣不夠強，吹不到靠走廊的這一側人，他的額間微微涔著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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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人就座後，余晏看了一眼手錶，接著從講桌上的冊子裡翻出一張護貝過的紙本資料，壓低聲線半是要求半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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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年一班的教室公約，也就是班規。希望各位只要還是這個班的學生，就務必要遵守規則，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違者按校規或班規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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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第一排的學生接過公告，貼到教室後排的告示板上，接著宣告下一件班級事務：「那麼在考試之前，先選班級幹部，我們需要選出兼具服務熱忱，及能帶動班級凝聚力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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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的凝聚力明顯比一年一班同學們的參與意願要來得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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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見空調運作的聲音，和窗外時不時傳來的汽鳴聲。余晏的視線從左到右掃過一輪，只要是對上眼的，馬上又避不待見地低下了頭，怕不是等到明年這場選舉都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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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晏嘆了口氣，手指伸向講桌上擺著的籤筒：「既然如此，我們就用抽的，大家應該都記住自己的座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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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了一眼學生名冊，抬起眼她接著補充：「現在抽出來的是臨時的幹部，未來也可能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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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有可能」那三個字上，根據彼此的人生歷練或人生浩劫來推測，不換的機率似乎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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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在籤筒中撥動，抽出一支竹籤，寫著數字的一面朝外，前排幾個睜著眼楮死盯著的，像是劫後逢生一樣老早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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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號。九號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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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無人回應，現場仍是一片鴉雀無聲。台下的學生面面相覷，一方面暗自慶幸，一方面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尋找這個替死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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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教室最後一排正趴著的男生：「⋯⋯幫我把他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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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剛成為同桌沒過幾秒，不過此時的費揚有這個義務把他叫醒，於是他在全班的注視下搖了搖鄰座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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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座醒是醒了，但他側過頭，扯著嗓子拖著語調散漫地答了：「再給我五分鐘，馬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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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抖出來，全班靜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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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了五分鐘，不過鄰桌趴了五秒後便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講台上站在女老師身旁，手捂著嘴打了哈欠：「所以？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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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修過法，否則余晏真想拿條鞭子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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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學生，只是大言不慚罷了，也不是壞學生，把持著這樣的想法按著性子和他解釋：「現在要抽決定班長和副班長，剛才抽到了你，所以你之後擔任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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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的腰桿靠在黑板版槽前，站沒站相，看上去還是一副懶散模樣，他點頭回應：「明白了，那接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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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算了，你選個人當副班長吧。」余晏的目光從少年身上移開，拉開講桌抽屜拿出一盒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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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揚將書本筆袋放在桌面上，從背包裡拿出一本小單字本，趁著這把火暫時燒不到自己，先多複習幾個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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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往下斜著看，陽光劃過走廊廊檐，正好在自己這座位上分割成兩塊陰影，右手邊是亮的左手邊是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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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個位置坐半個月就能曬黑半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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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前端與後排相隔不遠，但顯然台下聽眾與台上講者隔了好比是一太平洋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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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道聲音遠渡重洋灌進費揚耳中，那人壓低了聲音，聽著有些懶散，和他本人此時的神情一個模樣：「那就我同桌吧，看上去挺有熱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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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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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桌⋯⋯費揚嗎？」女老師看了一眼座位表：「行吧，那費揚上台做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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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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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躺第二回槍的費揚同學站上講台，身旁的人一副沒多大點事地站在一旁，彷彿避難成功的台下眾人齊鬆了一口氣，幾家歡樂幾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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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麼幾家愁，不過愁了一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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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晏的時間抓得剛好，剩下的幹部抽籤，副班長登記完時，距離十點整還剩五分鐘，班級事務正好處理完，剩下兩堂課是自習課，過了中午就是開學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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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湖的開學考在他人口中聽起來嚴格甚至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但實際上也就是嚇唬人的，難度不難，基本測試學生們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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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揚在黑板上寫下值日生三個大字，把班導師交代的事項做完後，拍了拍手指上的灰，回過身看見他的班長靠在門框邊，雙手搭在校衣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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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似乎是注意到了視線：「嗯？做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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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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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的同學以為自己被調派到了冰原荒漠做研究，眼前這位哥的臉色可黑的，和方才班導師訓話時堪得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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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人應該看得出來，這位副班長相當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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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紀股長中午來導師室一趟。」女老師的一句話打斷了費揚的情緒，兩人回到座位上時正巧打了下課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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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離開教室後，談笑聲逐漸從其他班級湧進來，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一個話題打開了就收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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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也不過就十分鐘，通常心總是收不回來的，科任老師進班時還亂成一鍋粥，吼了一聲後所有人才瑟瑟地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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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是搬了個位還連帶換了個身分，他想起丟在抽屜裡的單字書，放了兩個小時沒翻，書衣的溫度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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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桌晚自己一步坐下，兩隻手臂往桌上懟，趴著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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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一連睡了兩堂自習課，台前的老師基於自習課的緣故也就不管不問，頂多問一下副班長隔壁的人是不是身體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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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被點名的費揚因此多做了兩堂同桌的身體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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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費揚眼也沒抬，冷著調回了一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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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過後教學樓內外的氣壓明顯降低，考試手搖鈴響，監考老師發下試卷，空白的卷子躍過成排的桌面，從前方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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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旁那位祖宗還熟睡著，費揚看不過去，搖了搖他的桌子：「起來，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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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學撓了把頭，直起身子往後靠向椅背，卷子發到他這也就只剩一張，他把手伸進包裡撈了一回，手伸出來時還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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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思考了半會，甚至不緊不慢地望了眼黑板上的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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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轉過頭，那對眼笑起來時讓人有種打不下去的錯覺，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一等一的欠打：「同桌，借支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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