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壹）失落的世界 - （十六）

簡簡單單的梳洗後，少龍替鳳儀拿著大本小本的筆記本，再次來到木櫃長廊。時間太久遠，都忘記了自己的衣服都放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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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少龍苦惱不已，項上頸鏈的玉佩發出的微弱光線與某一角落的木櫃連成一線，給少龍指引著。在光線不足的木櫃長廊裡，藍色的光線實在容易察覺。少龍走到木櫃前的同時，也引來鳳儀的目光。

是說，既然這傢伙的玉佩對中樞界的物品有反應，那有很大可能它真的是藍帝玉。但，區區一個平民界的人，怎會擁有它？說是中樞界流放的皇族遺民？沒可能，如果是流放，全族都必被褫奪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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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他是養父帶大。那他生父呢？是藩王還是郡王嗎？但如果是在外界所生的孩子，都不獲發放玉佩證明。即是他本是中樞界的子民？不會的，要是真的話，為甚麼會對這裡一無所知？可是他好像說過他曾經大病一場，甚麼記憶都沒有了。甚麼啦！好混亂啦！

「妳還好嗎？」

「都是你害的！」

「啊？」

看著滿臉煩惱的她，他只是好心關心一下她的情況，誰知得到的是這個令人滿頭問號的回應。拿著大幅大片的布衣，少龍弄不清要怎樣穿才對。往上覆、往下擺，好像也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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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情況，鳳儀哭笑不得。想破口大罵，連這麼小的事也辦不好，都不指望你能有甚麼作為。不過想清楚，剛剛才說他不是這裡的人，不懂穿這種繁複的服飾，也不能怪他啊……

「放手，本小姐今次幫你一下，下不為例。」

手忙腳亂的他，還未回應過來已經被拍掉雙手。雙手放在身邊的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生為自己整理著。熟能生巧的手勢，溫柔敦厚的眼神。看得入神的他沒察覺到衣服早已整理完畢，還是傻傻的站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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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氣氛的異樣，女生抬頭，日見夜見的臉孔，此時此刻，卻能這麼清晰地觀察。手，依然停留在他的胸膛上。頭，就只差一指之距。半個頭的身高差，這麼近，那麼遠。

「時候不早，快點回去吧？」

「哦。」

回過神來的鳳儀一手推開少龍，臉紅耳赤的離開了。跟著她身後的少年，不習慣如此笨重的衣服，還要拿著這麼多文檔，寸步難行。來到不算熟悉僅有一面之緣的平房子，少龍終於可以放下石頭般重的隨行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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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內庭來到前堂的兩位有角女子，看著朝思暮想的小姐，還帶著未來夫君一起回來，兩姐妹也沒來得及高興頭頂就吃了一個大大拳頭。

「甚麼未來夫君，本小姐才不認可他！」

「是的小姐，妳回來就好了。」雷震飛撲到鳳儀懷中，哽咽的說著。想哭卻哭不出來，正所謂的欲哭無淚。

「小姐，屠公子，兩位舟車勞動辛苦了，今晚請好好休息一下。」雷鳴看著兩位，露出安慰的笑容。

接過沉重的行李，兩姐妹掩著半邊嘴，急急步出大廳。留下來的兩人，還未察覺其意圖。既然來了就……既來之，則安之。不知如何是好的少龍，一直站好不動。只因等不到指示，只能自行打開話題。

「那我今晚睡客廳吧。」少龍為自己打定主意。

「不行，過門都是客。你今晚睡雷鳴那兒，等下我會跟她說收拾一下。」鳳儀一下就駁回這建議。

「但雷鳴會不會介意？」

「有甚麼好介意？雷鳴去雷震那兒擠一晚沒關係。」

「可是妳家全都是女的，我好像不太方便。」

「不方便你就滾出街，別進來！」

「不、不，方便方便。」我不想瞓街啊！

兩層式的平房子，面積不是很大，除了二樓的主人房和書房，其他設施都在地面那層。在雷鳴的領導下，少龍來到今晚借宿的小房間。推開木門，一樣古朴大方的大木窗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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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貼牆放置一張單人紅木床，在旁小茶几上有一個小圓香爐，爐蓋刻著栩栩如生的鹿形、蝠形，取其諧音為福祿，示以全福長祿吉祥之意。半空飄著一縷輕煙，微微甜味芬芳沉香。安神、沉靜，身心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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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整理著其房間，被單枕袋煥然一新。默默站在房中，仔細欣賞著古式樓宇建築工藝的少龍，突然向收拾收拾中的雷鳴道出一語。

「雷震，能說一下鳳儀小時候的事嗎？」

「屠公子，在下是雷鳴。」冷不防被問起小姐的事，但重點竟然是自己被搞錯了。

「抱歉雷鳴，真的有時候也不知道為何總會搞亂了妳倆。」

「沒關係，屠公子剛才想向在下提問甚麼事？」

「就，妳家小姐，小時候的事。我想了解多一點，她都不多說自己的事。」

「這樣啊……可是在下未知小姐意下如何。如果小姐不想讓屠公子知道而在下說了，那就是在下不義。」

「不勉強。」少龍想了想。「那不如說說妳們兩姐妹的事？」

「我們？」

「嗯，以前妳們在家裡都幫妳家小姐做甚麼？或者，會怎樣跟妳家小姐相處？」

「不就變相說小姐的事嗎？」

「雷鳴，太聰明不是好事啊……」

「唉，在下明白屠公子是在關心小姐。只能說，小姐從小命苦。」

「怎麼來著？」

「小姐啊，從小都很懂事，夫人接我們兩姐妹回來的時候，小姐才三歲。那時候已經不見老爺身影，聽聞是走了，眾說紛紜，是歸土還是跟人跑了都說不準。在很久以前又沒了娘，夫人不知為何失蹤了。一直以來這個家，都是小姐一人在撐著。」

「這樣啊……」少龍若有所思。

「習慣只靠自己的小姐時運不佳，仕途又一路顛簸。其他人就覺得小姐愛出風頭，其實小姐只是習慣甚麼都親力親為而已。」

「別人都誤會了啊？解釋不就好了？」

「只怕愈描愈黑啊……屠公子，人言可畏，加上小姐又不擅於人事處理和人際關係。小姐甚麼脾性，你很清楚。再說，被其他人坑過不少次之後，小姐就更加不願相信別人會對她好。所以情況，可以說是愈來愈被孤立。自己不努力獨立也不行啊……」

「嗯。」

想起來，鳳儀在學校真的沒朋友也不多說話，不是因為工作關係，而是因為性格問題？看來，她一路走來也沒少吃苦。難怪她會對其他人抱有敵意，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以前的經歷讓她信不了。

日落西山，時候不早。回到家中，還是要安頓一下，手提行李被兩位好姐妹都安排妥當。基本上，回到家根本不用自己煩惱。可惜，工作需要。想平靜安穩地過日子，首先，要有錢！

樓梯之上，跟雷鳴房間相似的設計，靠牆紅木床邊的小茶几上，一樣款式的圓肚浮雕小香爐，飄著陣陣柚子木的甜香。半側躺在只有自家閨房才有的實木太妃椅上，左手握成拳頭狀托著頭，閉目沉思著甚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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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糊木門「哎」的一聲打開了，托盤上的一壺雨前龍井和甜糕傳來陣陣清香。依然故我的鳳儀，繼續她的冥想。直到，正襟坐在對門的小圓桌前，某人的一聲呼喚。

「小姐……」雷鳴輕聲呼喚著。

「嗯？」半開的眼睛透露著主人的疲倦。

「殿下的事，在下不敢多言。但屠公子還是需要交待一下吧？」

「交待甚麼？」聽到關於兩人的事，女生頭疼般用左大拇指按著太陽穴。

「就……小姐妳的心意如何？」

「我對那渾蛋沒甚麼感覺。」心平氣和的道出，卻感覺不太實在。

「是嗎？恕在下多言了。」

「……對了雷鳴，替我去買一套衣服吧？」

「小姐想要甚麼款式？裙的還是褲的？」

「不是我要，替那渾蛋買的。現在他身穿的不太適合，我想還是換掉比較好。」

「也行，有預算嗎？」

「我相信妳，事情妳做主就好。」

「好的。那小姐……在下先行告退。」

回復寧靜的環境，昏昏欲睡。正要跟周公來一場生死大戰之時，急速的叫聲把她拉回現實。揉了揉眼睛，沖喧嘩大嚷的來者瞪了一眼。

「擾人清夢，所謂何事？」

「小姐，姐姐好壞啊！去買新衣服不准在下一齊去。」

「有甚麼問題？我本來就只是叫她一人去而已。」鳳儀無奈回道。

「在下也想買新衣服啊……」

「我不是買給自己的。」

「對了，在下心中有一疑問，一直想知道答案。」

「？」

「就……為甚麼徐老闆感覺好像不太喜歡小姐？」

「這個，一言難盡……」

事情要追溯到豆蔻年華之時，孤苦零丁的她們無人可靠。人，打聽了這麼多年也是沒消息，她們也不敢奢想，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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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外看著一知半解的旁人，傳聞四起、流言蜚語，對她這小小的心靈做成了一生的陰影。甚麼本身已經沒爺沒爹的，現在還要剋娘的掃把星。忍，可忍，需忍，亦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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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身邊的姐妹擔心，白天努力裝笑，但入夜後，只能獨個兒躲在被窩中哭。在這一曝十寒的日子，只有一人為她雪中送炭。他，就是徐雪風。

作為鄰家大哥哥，看到這樣淒涼的她，出於同情？還是出於男性本能？不知道，反正就只有他一個每天送一回新鮮的食材到舍下。雖量不多，但這條命，算是靠他延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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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寫字，都是雪風給的機會。在學校一貫被言語欺凌，但努力做好自己的鳳儀，雖然成績不是出眾，但也不是最差的一個。這樣的她，還是得到先生的認同。

剛到可外出工作的年紀，小小的她急不及待四出尋找生計。餐飲、零售、買賣、文書、體力勞動，甚麼都願意做，甚麼都嘗試幹，總之能賺錢的正當工作都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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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過給他財品墨寶，算是一點償還。可他不接受，的確以他的身世，這些自然不算上是甚麼貴重物品，但物輕情義重嘛……但他還是說正人君子，甚麼付出不望回報。

賜飯之恩，正如滴水之恩一樣，當湧泉相報。心存感激，希望能在有生之年還清所欠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以身相許。不過嘛……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徐家貴公子，就乞丐一樣的她，配不上，也談不著邊呢！

看著經常來成衣店裡找自家的一枝獨秀，直男也能看出端倪，更何況經商精明得很的徐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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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姑娘是勤勞節儉持家有道，可惜也要門當戶對才行。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何況連木門也不如的她？也能配上我家那道金門嗎？本身名聲已經不好，要是她還是剋夫的，我兒不就完了嗎！跟她走得太近不好，糾纏不清更甚。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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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出言阻撓，不讓進店，不讓見面。做朋友做鄰居總行了吧？最後竟然搬家了……好，有錢的了不起。唯醉心尋人之事，以忘卻失戀之痛。

一夜平靜，換來的，可能是未知的風暴。正所謂：暴風雨的前夕是最寧靜。早晨暖光灑遍大地，一家四口樂也融融的時光可好。但總感覺，不太真實。

「小子，李回來夠骨要走了。」嘴裡早點塞得滿滿的雷震，口齒不清的說著。

「妳先把東西吞進肚子裡再說。」鳳儀頭也不回地繼續吃早餐。

「在下說：小姐，妳回來就不要走了。」

「小姐，妳回來是好，但也是不好啊……」憂心沖沖的雷鳴無奈的自言自語著。

「為甚麼？」歪著頭的少龍從放鬆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緊張。

「屠公子，你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噢……本小姐懂了。」

回頭看著家門迎來的身影，鳳儀不寒而慄。跟屠少龍相似的臉容、相近的體型、相反的氣質。一身寶石藍底色金絲線真絲錦衣，貴氣十足的藍敖龍，與淡黃偏米白底色湖水綠色絲線綿質長衣，撲素沉實的屠少龍形成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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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來者，少龍起身「迎戰」。面對面站著的兩人，敵不動，我不動，兩尊石像似的。

嘛，姑且勿論身份地位這些流於表面的東西，光是看性格，正常女生也會選擇屠公子吧？那又不一定，喜歡有點情趣的女生一定會選擇玩世不恭的太子殿下。那依我們對小姐的了解……

「姐姐，我還是覺得小姐……跟太子殿下比較配襯。」

「會嗎？但以小姐的脾氣來說，比較適合跟屠公子一起。」

正所謂：皇帝唔急太監急。環抱手肘、托著下巴的兩姐妹，正眼看著面前那兩位互相瞪眼的男生。默默地交流著心得？也不算是，只不過自家小姐都差不多到了適婚年齡，是時候好好考慮一下人生大事了。

「妳們兩個很空閒是吧？」

語音未落，兩姐妹除了頭頂上原有的小角之外，也因為某人賞的爆栗而腫起了一個小包。紅紅腫腫，看得別人心痛。只是某人不以為然，活該！想這些沒有用途的事，倒不如想想辦法解決現在這個局面。

「所以小姐，妳答應殿下不就行了嗎？」雷震天真的說。

「不要！如果要答應他，本小姐一早已經答應了，何需等到現在的局面？」

「小姐不對啊！雷震說得沒錯，殿下對妳也不差，而且對妳仕途也百利而無一害。再說夫人的事，殿下可以幫忙作主。雖然在下個人認為屠公子比較適合妳個性，但前途將來也很重要的。」雷鳴一手把鳳儀拽到自己身邊，壓下聲音說著。

唉，妳們沒聽過嗎？一入宮門深似海，仕途不用想，一入後宮就只能淪為花瓶，還有甚麼仕途可言？再說，本小姐也說了，殿下很大機會只是一時之氣，加上現在來了個程咬金，他死活要面子才會爭持到底。

「所以？」

「所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本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罷。」

「啊……小姐，現在不是妳說作罷就能作罷。」

一臉大惑不解的鳳儀依照雷鳴手指的方向望去，啊！他們兩個還在瞪眼？嘛，他們的事本小姐也管不了，再說也差不多時候回去匯報工作。這裡，只能交給妳們了，加油！

「小姐，妳……」甚麼叫他們的事啊……明明是因妳而起的。

語音還未落下，鳳儀已經腳底抹油似的逃出去了。

「那我們怎麼辦？」看著小姐往後門方向離開的雷震，不知所措的問道。

「可以怎麼辦？現在甚麼都做不了，唯有等殿下和屠公子自己瞪眼睛瞪到累，自然就沒事了。」

「啊……」姐姐，妳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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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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