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壹）失落的世界 - （十二）

回到熟悉的地方，穿回正統的官服，雖然手上拿著不少笨重文件但依然能英氣凜然的走著。不想回家，深怕一回去就遇上不想見到的人，於是鳳儀一直在大街上來來回回走著。

「拿著這麼多東西，還是找個地方落腳吧？」

鳳儀看著被布帶勒到血紅的手掌，自言自語，像是說服了自己後，就提步到一處的海堤上，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百鳥歸巢。看著黑齊的天色，才敢回去。

「站住！」

孰不知一個轉角，卻被叫住了。聽到如此來勢凶凶的聲線，可想而知聲音來源一定來者不善。站著不動，又不會逃過這一劫；繼續前行，當聽不到又沒可能；加快腳步，不就是做賊心虛嗎？算了、罷了。要面對的，始於要面對。逃避得一時，逃避不了一世。

「子時已過，何以殿下還在大街上遊盪？沒有隨從也沒有侍衛，所以說殿下是偷偷出門嗎？」裝作緊張的鳳儀心急如焚。

「是，還是不是，也不到妳來說孤！」可是只換來無理的回應。

「是的，下官無意冒犯，望太子殿下恕罪。」鳳儀目無表情地說著官腔。

「柏小妮妳現在算是甚麼態度？妳要知道，只要孤一聲令下，妳頸上那顆腦袋瓜馬上就要搬家。」

「下官沒有甚麼態度。倒是殿下，那時候大家只是說說笑而已，為何要當真？」

「這個世界上沒有孤得不到的東西！既然妳也說成這樣，孤當然要做點事情。」

「世界上總是有些東西，殿下是得不到的……」鳳儀無奈地回著。

「如果有，孤就奪過來。」

「奪啊……」說白了就是明搶了吧？

「孤不管！總之妳現在回來了，就別想著能再去那個不知所謂的地方。」

「敢問殿下所指不知所謂的地方是哪兒？」

「就是那個賤民身處的地方！不論他在那兒，那兒就是不知所謂的地方！」

「為何殿下就這麼討厭他？區區一介草民，殿下根本不用介懷！」

不知道為甚麼，即使面對的是殿下，可鳳儀聽到對少龍不利的事情，還是按耐不住要頂嘴一下。不是喜歡，也不討厭，只是不喜歡聽到有人說他的不是，更何況其實少龍並沒有做錯甚麼。

「柏小妮，妳從來都不會這樣對孤說話。」敖龍突然壓下聲線。

「下官失言，望殿下恕罪。」察覺不妥，鳳儀馬上伏地求饒。

「是不是他把妳帶壞了？孤替妳出口氣。」

「不是、真的不是！」抬頭喊叫，鳳儀真的擔心敖龍會對少龍不利。畢竟他只是外人一個，不應受到牽連。

「妳別擔心，孤自有辦法治他。」

「不、不要！要是殿下沒甚麼事情找下官的話，下官先行告退了。」要走，要告訴他小心。

「妳站住！誰讓妳可以離開？」

「救命啊！有人強搶民女啊！」突然的大叫劃破寂靜的長夜。

「甚麼！」反應不來的敖龍瞪大了雙眼。

語音還未落下，原本漆黑的街道頓時燈火通明。家家戶戶的男丁手拿木棒等等的武器奪門而出，前前後後的包圍著路中心的男生。當然在這個混亂的情況下，某人已經夾著尾巴逃回家去。

「小姐？妳不是在屠公子那兒嗎？」

「現在已經是三更時分，妳們為甚麼還未睡啊？」

漫漫長路，回到充滿安全感的地方。跨進大門，卻見有人挑燈夜讀。看著被埋在資料堆中的兩人，沒料到這個狀況的女生展露著不解的神情。雖然不明顯，但始終經過多年住在一起的習慣，只是小姐輕輕的皺眉，兩姐妹也已經察覺到不妥。

「小姐，已經這麼晚，怎麼回來了？」率先開口問道的是溫柔體貼的雷鳴。

「沒甚麼，只是出了一點意外。想回來就回來了。」

「是嗎？那麼，請小姐先行沐浴更衣，就寢休息。工作辛苦了。」

說後，兩姐妹就動身往浴室走去。身心疲累的鳳儀也像行屍走肉一樣，來到兩人跟前，像個娃娃一樣一動不動地被她們侍候著。

「小姐、小姐，現在回來就好了，之前殿下也來過找我們，他那來勢凶凶的樣子，好像有點不妥。」一邊幫忙著準備熱水的雷震自言自語般說著。

「不是好像，是真的十分不妥。」但聽到話後的鳳儀更加愁眉心鎖。

「為甚麼？」雷震不解。

「第一，當然是被他發現了一些不能讓他知道的事。第二，是剛才回來的時候，我頂撞了他。」

「甚麼！小姐妳吃了豹子膽嗎？平時的妳一定不會這樣做的！」

「就是說，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總之現在要想辦法提醒渾蛋小心殿下。」

「怎麼了嗎？」雷震頭頂上又多一個問號。

「殿下說要治一下渾蛋，我怕他真的會對他不利。」

「話說，小姐妳不會是在平民界生活得太久，忘記了這裡是中樞界吧？」

「甚麼？」鳳儀歪了歪頭，不明雷震所意。

「頂撞殿下的事。」

「自然反應我也沒辦法啊！再說，也是時候要跟殿下說清楚了吧？長久這樣下去，我真的不用嫁人了……」

「怎樣也好，小姐先睡一個好覺，明天再算吧？」從門後拿著單衣進來的雷鳴，憐惜地道。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想當年，剛剛考上公職的女生，一臉高興拿著絹質通知書卷來到報到處。能考上公職可謂前途無可限量，也是一種無上光榮。聽別人說公務員好做，人工高、福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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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她也不去考，過五關斬六將，難入。誰知考了兩年，真的高中一職，好比高中狀元一樣開心。雖然不是甚麼好位置，但也值得趾高氣揚一下。

看著那堂皇的建築，一般平民不敢走近的氣場。門前立有一長桌，應該就是報到用的。比預定時間早到，負責官員雖未在場，但門外已經聚滿人群，目測年齡由十來歲到四十來歲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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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次空缺也不少，我才能考上呢……嗯？他是？看著前方一位靛色衣裝的男生，目測只有十來歲，看樣子感覺還比自己小一點。慌慌張張的，東張西望，鳳儀下意識走近他身邊。

「沒事的，放鬆一點。都來到這裡了，不會發生甚麼事的。」

「啊！啊，妳是……」突然聽到有人在身邊說話的男生吃了一驚。

「我叫柏小妮，公子也是來報到領職的嗎？」

「哦，本宮……我不是……」陰聲細氣，低垂著頭，眼神閃縮，自信心不夠呢……

「嗯？看樣子，公子應該跟我差不多年紀而已，希望領職後可以一起工作，有人作伴比較安心。」女生笑言。

「小妮……姑娘，妳人真好，將來令夫定必有福氣。」

「夫君？哈哈，公子太不了解我了，像我這樣的一個女生一定沒有人喜歡。」

「不、不會的，如果真的沒人要妳，我要！」

「啊……分職官大人來到了，回頭再見。」

所以說，當時只是隨口說說，為甚麼要認真到現在？當年我也不知道，原來那個怯懦小子就是傳聞中不成氣候的二皇子殿下。誰叫他三不五時出現在民康臺，害我以為他也只是某家富戶百姓的貴公子而已。那又不是我的錯啊……

「小妮……姑娘……」

來到某主要大街的某公府，排了半個時辰的隊，終於走到最前的男生，抬頭看著坐在櫃枱前的女生。依舊的笑容，專業的用語，看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環境。

「哦，原來是公子，今天來民康臺，是有甚麼事情要辦嗎？」

「這個……我是來……」

「如果要報名參加花燈大賽的話，要到左邊排隊啊。」左手手掌指向左邊。

「不、不是……」

「那如果是參加詩詞大賽的話，還要等多兩天，暫時還未開題。」

「不是，我是來……找妳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來找我的啊……」

「真的？我、我想說……」聽到女生的回應，男生心中一喜。

「每個來到民康臺的人也是來找我的啦，畢竟我這兒是面對門口的詢問處。」鳳儀想著用風趣的說話，以減輕男生的壓抑。沒想到反而只得到反效果。

「不、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沒事了……」還是說不出口，扭頭就逃走了。

「公子？」

到我成功申請轉職到內部工作，每次在走廊行走時，也會看到他在某角落躲著。之前在報到領職日時見過他，想著可能他早一步被派到內部門工作吧？所以都沒想太多。開初也會跟他開玩笑的一樣，撓到他背後嚇他一下。想起來，他那被嚇到臉到一陣白一陣紅的表情，可真有趣。

「唷！」一下的拍肩，換來一聲的大叫。

「嘩娘啊！」受驚的他，頭還沒回聲已出。

「別怕、別怕，是我耶。」

「小妮……姑娘，別嚇本宮……不，我嘛。」男生拍拍心口，安撫著自己的情緒。

「沒事、沒事。」

「公子在做甚麼？」

「沒、沒甚麼，就在、等一人。」手上摺扇展開，半掩微紅的臉。

「哦，那公子自己小心，我先去忙了。」

「好……好的，妳也要小心。」

揮手道別，成了每天經過工作走廊的指定動作。不過漸漸的，女生感覺有點不對頭。如果說是因為工作關係，所以在走廊上偶然碰個面也實屬正常。但每天都能見到他，還是一樣動作、一樣時間。沒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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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的衣著愈來愈顯貴，是他家族地位上升了？還是他究竟是不是工作人員？還是有甚麼特別身份？再說，能穿藍戴金的，想必是貴族人家。這種人又怎會讓孩子出來工作？又不缺糧、又不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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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一直都沒看到他佩戴何種玉佩。在搞清楚之前，還是保持一下距離比較好。

「小妮姑娘……安好。」一下抱拳，有禮問好。

「嗯，公子安好。」鳳儀依舊有禮回應一聲。

「小妮姑娘，今天天氣真不錯……吧？」

「嗯……沒要事的話，我先行告退了。」不等對家說甚麼，自己先邁步離開了。

「呃？小妮……姑娘？」

之後，逢見面只點頭不多說話。裝看不見的次數亦愈來愈多。話說，回想起來，這個怯懦殿下是從何時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好像是一、兩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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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國家大事，就只是大皇子病逝。難道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殿下受到打擊而性情大變？但傳聞兩位殿下關係其實並不是很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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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改封為皇太子之後的他，因為突如其來的權勢而沖昏了？反正跟本小姐沒關係，不要想太多了。

清晨，本是一天美好的開始，卻因為一把怨氣十足的男聲破壞了。此人身穿華麗服飾，穿金戴銀。純軍藍底色、金線刺繡圖騰的長袍，外加純金打造、中間鑲嵌了一粒十八卡大紅鑽的正式髮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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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打量，根本就是皇太子的正式服裝。天啦！殺到來了！不過，為甚麼穿成這樣都可以沒有隨行官婢？

「柏小妮，出來！」

「草民雷鳴，草民雷震，向太子殿下請安。」

一早起來準備早點的雷鳴雷震，見狀馬上恭敬地向來勢忡忡的敖龍行禮，可是敖龍根本沒把她們放在眼內。上樓梯後一個轉彎，已經來到鳳儀的閨房門前。門又不叩、通傳也沒有，兩手大力地把木門推開，只見剛被嚇醒的她，身穿單衣、坐在床上、抓著被子，一臉驚恐的看著來者。

「妳好樣啊……還可以睡得那麼安穩？」

「下官只是、只是……殿下吉祥。」正想反駁的鳳儀打量了來者衣著後，還是沒說出口。他這次是認真的！

「吉祥？妳還好意思說出口？昨晚要不是妳無故地大叫，孤才不會被送上公堂。差點要被冠上污名！」

「但恕下官直言，其實殿下強搶民女已經不是新鮮事了吧？」

「哪有？從來孤都只是心向於……」一言即出，但被勒停了。

「心向於？」職業病發作，察覺不對頭的鳳儀本能疑惑地反問。

「不對！那些女人自己爬上孤身邊的，不算是強搶。」掛在嘴邊的話被硬生生轉移。

「唉，殿下所言甚是，下官無話可說。不過……」真的是想這樣說嗎？不過也跟我沒關係。

「不過？」

「敢問殿下可否給下官一點時間整理儀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加上下官現在衣冠不整的樣子迎接殿下，實為不妥。」

「有甚麼問題？反正柏小妮，妳，將是孤的人。」

「敖龍殿下，下官嚴正聲明，本人柏小妮，是不會跟殿下成親。不論是妃是妾，也不會是殿下的人。如果殿下真的要繼續相逼，那下官只能一死以示清白。」

說後，隨手把放在旁邊的腰帶掛到樑上的鳳儀，在敖龍還未反應回來之際，已經打好死結，勢要懸樑自盡。幸好，因為擔心小姐安危的雷氏姐妹花衝了進房間內，才救回自家主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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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明手快的雷震拿穩手中之劍，往空中一劃，腰帶被劍氣凌空地斬斷了。急速下墜的身體及時被雷鳴緊緊抱到溫暖的懷中。看著懷中人兒還帶著微薄的氣息，兩姐妹頓時鬆一口氣。

「藍敖龍，如果小姐有甚麼三長兩短的話，在下不會放過你！」雷震首先開聲。

「妳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孤之名諱！」

「有甚麼不敢？有種你再做出對小姐不利的事，休怪我們無情。」

抱著女生的金黃色雙瞳透露出絲絲的殺意，站在旁的劍士也架好攻擊姿勢，蓄勢待發。勢色不對，姑且暫時離開，孤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孤得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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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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