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來到社團大樓對座的學生餐廳。
秋月問了凝欣想吃什麼,凝欣回答「學生餐廳就好」。秋月在意凝欣為了在意自己請客才這樣說,反覆強調「凝欣可以選擇喜歡的地方」,凝欣則只是反覆回答「學生餐廳就好」。
晚上,餐廳有一半空間不對外開放,儘管如此空間還是相當寬裕。凝欣和秋月在用餐區的邊緣就坐,餐桌分別放了盛載鮭魚沙拉和番茄義大利麵的托盤。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秋月沒有馬上開動,而是溫柔地凝視學妹,耐心地問。
在這之前,凝欣心不在焉地用餐叉捲著義大利麵。聽到秋月的問題,凝欣停下了玩食物。
「永翎這幾天都對我不瞅不睬。他好像遭遇到一些麻煩事,整個人都神不守舍的。我問他發生什麼事,他卻總來不說……」她頂著哭紅的眼睛,把最近永翎的異常娓娓道來。不知為何,凝欣似乎很害怕,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嗯嗯。然後呢?」秋月多少猜到這對情侶的相處似乎出現一些問題。她故作輕鬆地說,這個時候的凝欣需要一個人來推一把。
「今天永翎有沒有什麼異常?」秋月看見凝欣的失格是在美術部室,一定是下午發生了一些事觸發了凝欣的情緒,調查範圍便縮窄到中午後。
「永翎好像常常找袁教官。本來約了我一起吃午飯都突然被喚過去,而且還要遲了三十分鐘回來。」凝欣捲起一小綴麵條放進嘴裡,醬汁酸酸的。
「三十分鐘?」秋月瞪大雙眼。
「第七節課的老師不僅沒生氣,甚至連過問也沒有。」凝欣無奈地搖搖頭。秋月立即敏銳地察覺到凝欣想表達什麼意思。
「照這樣看來,老師應該知道內情才不過問。」秋月用叉切下一小塊鮭魚,嘴巴卻一直咬住叉子不放。
「秋月姊姊都是這樣認為呢!」
凝欣的表情變得不甘心。
「放學的時候,明傑會長親自接走永翎,說不好連他都知道隱情。我覺得事情不像永翎說的這麼簡單。說不定永翎,甚至這所學校捲入麻煩的風波。但是……總可以讓我知道吧!無論我如何說,他都不肯透露半句。」
凝欣捶打大腿。教官、會長都知道的事情,身為女朋友的自己卻被蒙在鼓裡。她不甘心自己在永翎心目中的位置比起這些人都要低。
她沒打算看輕任何人,只是卑微地希望永翎可以對自己坦白。
「看來是這樣沒錯。教官和會長都知道的事情,永翎卻打算暪住妳。」秋月瞇細雙眼,背後的怒火已經藏不住熊熊燃燒。
「嗚……我是不是被討厭了?」凝欣雙手摀著臉。
「才沒有這樣的事!凝欣既溫柔又善解人意,這麼可愛的個性怎會被討厭?」秋月伸手跨過飯桌,抓住凝欣的手臂使勁搖著,為了拯救學妹瀕臨崩塌的心靈。
學姊的手很溫暖,凝欣反握對方,果然她又哭了。秋月見狀,嘴裡嘖嘖碎語,憐惜地撫摸凝欣那蜜桃一樣粉嫩的臉蛋。這份毫無保留的支持、絕對的相信令凝欣想要貪心地得到更多。
此時,秋月氣呼呼的紅起臉。
「永翎實在太過分啦!居然弄哭可愛的凝欣。他當自己是誰?我真的受夠這些大男人主義啦!明天回到學校──不,我現在就去宿舍親手修理他!」秋月猛然拍桌站起。
「欸?秋月姊姊不要。永翎最近已經很煩惱,不要再造成額外的困擾了。」凝欣趕緊跟著起身,出盡吃奶的力氣按住對方。秋月一副不是吃素的模樣,不及時阻止搞不好真的會出征宿舍,到時候又會引起一場風波。
經過再三規勸,秋月才肯乖乖地坐下。兩人的舉動引來遠處用餐的同學觀望,凝欣感到滿滿的尷尬,秋月則是毫不在乎。說不定她的本意就是想大肆宣揚,讓全校的人都要知道永翎是個怎樣的渣男。
「凝欣啊──永遠都是先想別人多於自己,壞人就是利用妳這點佔妳便宜。」秋月不忿地指摘,但也確實擔心凝欣。
「永翎不會是壞人。」凝欣篤定地點頭。
陷入愛情的女生都會無條件相信另一半嗎?眼前的凝欣就是這樣,受傷了還是選擇相信永翎,相信他有難言之隱;相信他一切的舉動是為了自己,秋月很欣賞凝欣的體貼,同時看到她因愛而麻木的一面。
秋月刻意嘆大口氣,隨即聳聳肩說:「不說這個。」把沙拉菜、魚肉和醬料拌和一起吃了一口,看來沒完全下火:「大男人主義真的超級無敵討厭。」
「啊?」凝欣第二次聽到這個名詞,哭臉打從秋月打算去宿舍找人算帳就轉為傻眼。
「很明顯啊!」秋月升高語調,彷彿反問「妳不是不知道吧?」。
「這……」凝欣拿著溫熱的茶杯低頭,水蒸氣旋捲而上,臉上訴說著委屈,看來是知道的。
「說直白的,永翎這樣做是『不想』妳擔心。」秋月不以為然地諷刺。她看不慣這些男人的操作。自以為隱藏得好女人就不會在乎,卻不明白女人反倒因此更加擔心。
說到底只是為了逞強,想在女人面前帥氣一把,認為再大的問題都可以一個人扛下而已。簡單來說就是為了虛榮感。
秋月覺得很噁心,不禁雞皮盡起,頭皮發麻。她厭惡地搖搖頭。
「我其實知道永翎是顧慮我。但我真的很希望他可以說出來。就算是多困難的問題,也許我不一定能夠幫上忙,我都希望為他分擔這份壓力。」凝欣按著胸口,宛如對著星空放話。
「那就說出來吧。」秋月隨意地說。
「喔?」凝欣蹙眉。她就困惑,她已經嘗試過當面詢問,永翎守口如瓶也拿他沒轍。
「永翎不是住在凝欣肚子裡面的那條小蟲蟲喔!妳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讓他知道自己的女友是多麼的擔心他。」秋月好像對小孩說話一般的耐性,補上一句:「尤其是那種大木頭。」
「我已經試過了……」凝欣自暴自棄,淚水充盈說道。秋月卻馬上溫柔地反駁。
「試過多少次?有表達到自己真正的心意嗎?」秋月以極少的幅度搖頭,綁在腦後的波浪髮卻生動地搖動。
「唔──」凝欣心知肚明。每次她出聲,聲音不是去到喉嚨就終止就是永翎早就走了。她自知可以做得更好,目光就不敢正視秋月。
「今天妳怎麼不找我?」秋月轉個角度,但還是說教相同的事情。
「因為秋月姊姊有事要忙,我不可以騷擾妳。」凝欣咬咬牙。
「所以,妳也沒有找過永翎吧?」秋月沒直接回應凝欣的舉動,再一次切換側擊的角度。
沉默代替凝欣回答這道題目。秋月臉上始終掛著親切的微笑。
「永翎冷落妳是他不對。可是凝欣也要適當地表達自己的聲音。」秋月禁不住對心愛的學妹一輪苦口婆心。
「我怕永翎嫌我煩,討厭我。」凝欣戳著指頭。
「如果是一個負責任的人,不會對自己的另一半的需求視若無睹。」剛才盡情抵毀只是氣上心頭的氣話,秋月並不認為永翎是這樣的負心漢。
「凝欣懂得體貼別人心情,這個非常好。但妳也要學會先照顧好自己的心情。」秋月迷人地單起眼,比出大拇指。
「凝欣還記得妳是如何參加運動會的?」秋月忽然舊事重提。
接下來的時間,凝欣的腦海閃過很多那時的畫面,最後停在那一天鼓起勇氣發送出去的訊息。
「啊──」凝欣驚呼。秋月就知道她已經找到答案,滿意地點點頭。
「幸福,要抓在手上才是叫做幸福喔!」秋月抓住凝欣的手。
一股暖意流入凝欣的心窩,她感覺自己好像稍微鼓起勇氣了,這就是幸福嗎?可這份鼓動馬上就被自己的懦弱擊沉了。永翎真的會願意聽她說嗎?凝欣不敢迎接等著她的結局。
秋月把凝欣的心理轉變看在眼裡。
「凝欣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差最後一步,來勇敢地走到終點吧!」秋月已是全副投入,眼裡閃爍的光芒無比的燦爛。她相信自己的觀察,凝欣的心意一定可以傳給永翎的。
晚餐不知不覺吃完了。收拾好托盤後,秋月倏地牽著凝欣加速前行。
「好。去找永翎吧!」
「現在嗎?」凝欣詫異地瞪大雙眼。
這是當然的──秋月一臉理所當然。
「妳不想我幫忙嗎?」
在學姊的利誘下,凝欣沒有拒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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