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狼巫女》 - 【神稚子】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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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稚子】

安安

Sep 30, 2020

380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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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英繽紛，吹亂了誰的髮？

　

　　粉瓣飄零，模糊了誰的眼？

　

　　──狼守村的巫女遴選，以通過「式神試煉」的蒼月之主，巫女御靈被選為祭品。

　

　　拽滿天地的皎潔月光耀入朱紅院落，伴隨柔和薄暈映出了那棵繁茂櫻樹，以及雪衣緋絝的纖細身影，紛落粉色綴點飛揚長絲，捲起淒美弧線掠過盛盈潤澤淚珠的泛紅眼眶。

　

　　「像櫻花那般，絢爛地凋零，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對吧？」背著綻得宛若啼血杜鵑的櫻瓣，巫女白淨柔夷揪緊衣襟，紅絲穿飾的袖襬於空旋舞。

　

　　空靈嗓音浸染粼粼碎波，如交疊漣漪驚動了湖畔翠梢，輕顫不止，「如果我的性命能夠換來什麼，是否代表我是個有價值的人呢？」

　

　　巫女的泣訴同皚白月暈倒映腥紅血眸，斑斕光輝迷亂狼妖眼底神色，留下一片流暈輪轉的怔然。

　

　　蒼月原以為御靈和狼守村其他巫女一樣，病態般的將獻祭視作崇高光榮，除犧牲自我外別無其餘幻夢，直至御靈向他剖開深埋於胸的誠赤心腸，他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矗立他瞳眸中的、在漫漫飄飛粉瓣中落淚的巫女，鴉羽似的如瀑墨髮被拂過枝枒的涼風挑起，勾勒滿懷掙扎的絕望臉龐。

　

　　──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少女。

　

　　「但是！我好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就算有獻出這條性命的覺悟，也還是忍不住害怕那個瞬間。」

　

　　直視那汪彷彿即將分崩離析的清潭，他低喃著巫女的名：「御靈……」

　

　　「蒼月……」她回望晚風撥弄輕晃的銀白髮梢下，淬著波瀾光點的眸。

　

　　「吶、告訴我吧……」掠過心弦的落英挑起了細微顫動，蒼月抓住少女的皓腕，在她抬起那雙盈滿淚水的棕瞳時，俯首道：「妳真正的想法。」

　

　　「我想要活下去！蒼月，我想要活下去啊！明知道這個想法很自私，我卻不由自主地想著，在心底吶喊著……」

　

　　在蒼月的凝視中，御靈緩慢張開顫抖的唇瓣，從氣若芳蘭的貝齒底下吐出一句話：

　

　　「拜託了、誰來救救我──」

　

　　於是蒼月拉著少女逃走了。

　

　　牽著彼此的手穿過樹叢，未帶任何行囊、緊抿雙唇不發一語，迅急的心律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耳膜上，蓋過了踏碎枯葉的聲響，樹林淹沒他們的身影，依靠交錯樹梢間傾落的月光前行。

　

　　猶似神稚子的少女，在山村的庇護下未染塵埃，得以保留純潔的靈魂，受神明喜愛而使役非人領域的力量，若未開智，興許終其短暫一生皆如初生赤子，於擁有者虛空般的索要中被吸吮殆盡。

　

　　「御靈」是「特別」的，同時擁有「應諾」與「生存」的願望，成為「容器」的同時，亦以「人類」的身分行走於世。

　

　　對美麗的事物懷抱愛惜之心，對弱小的對象投注關切看顧，這便是蒼月秉持的「道義」，再加上深重的救命恩情，同意成為御靈式神的那一刻起，蒼月便已誓言守護她。

　

　　故而，即便被手持利器的人們追捕，重傷未癒的蒼月也絕不放開與巫女相扣的手。

　

　　只是蒼月依然低估了人類對「信念」的執著，當他覺察異狀時，兩人已被村民們團團包圍。

　

　　以保護者姿態伸手遮掩躲到自己身後的御靈，銀髮紅眸的狼妖瞇起一雙血色，毅然迎上農人揮舞而下的耕作鐵具，然而顧及人類的脆弱，僅以格擋為主的蒼月未能順利施展身手。

　

　　混戰中冷冽的鐵器刀光直逼腦門，狼妖甫一側身閃避，下個瞬間便被揮來的木棍重重擊中背脊，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抬手成爪！卻於瞥見御靈驚駭神色時微頓──

　

　　“磅！”

　

　　傳自後腦的猛烈撞擊令蒼月應聲倒地。

　

　　……他終究沒能在巫女面前手濺鮮血。

　

　　趴在混雜著砂礫的塵土中，少女高聲呼喊的嗓音迴盪耳畔：「蒼月！蒼、蒼月……！」

　

　　被農民們粗暴拉扯著帶離現場的巫女奮力抵抗，染上沙塵與印痕的瑩白長袖捏出道道褶皺，往昔的滑順細柔長絲如繩般糾纏成結，素淨纖手沒來得及在暴徒身上抓下傷痕，就因毫無收斂的壓制力道而隱發錯骨般的聲響。

　

　　從各個角度落下的揮砍與擊打阻止了蒼月起身的動作，狼妖的視野在巫女痛呼聲中逐漸模糊。

　

　　──短暫失去的意識在一下又一下灑落於胸的重量時回歸。

　

　　發覺自己位處幽黑坑洞底的蒼月抬眸望去，搖曳的橘紅火把映出兩抹看不清面孔的身影，但蒼月看清了他們手握鐵鏟撥土而下的動作。

　

　　──啊啊……這就是人類沒錯呢……

　

　　仍未脫離眩暈狀態的狼妖心道：弱小又自私，對未知抱以畏懼卻仍不住心生貪婪。

　

　　──『我想要活下去！』

　

　　即便矗立於萬丈深淵前，依然在心底祈禱、渴求安然前行的資格。

　

　　──『拜託了、誰來救救我──』

　

　　知道啦，這就趕過去。

　

　　──所以，別再哭啦。

　

　　最初是為了報恩，但現在他多了另一個行動理由。

　

　　妖怪都是些不講道理的存在，若想安身立命或保護珍視之人，只有「變得比誰都要強大」這個方法，因此幾經別離與悔恨的蒼月不僅勤勉鍛鍊妖力，更是苦心鑽研武道，這才得到「守護他人」的資本。

　

　　過去的他未能保護「那些人」，現在的他已經擁有那份力量，所以、所以啊……

　

　　──這次，得成功守護她才行。

　

　　森幽林間捲起尖嘯狂風，掐熄了火把上的躍動焰簇，陡然降臨的黑暗吞沒萬物，如雷跳動心音響徹耳際，微風拂過淋淋冷汗捎起顫意，唯見一雙血色磷光，針尖獸瞳映入惴惴眾人虹膜之中，轉瞬奪去心神與呼吸。

　

　　悠遠狼嚎扶搖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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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狼神之村】

#2 【神稚子】

#3 【平安京】

#4 【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