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酒行 - 第十九章-牢中相見

　　名字：江湖

　　芳齡：二十有九

　　出身：江南黃石鎮，家中父母健全，有一弟。

　　門派：師承家門獨步身法「身不由己」。曾拜師於陳氏山莊門下，習得「伯剛劍法」與「仲虛劍法」。後為前錦衣衛「木青龍」狄飛雲的關門弟子，習其一身殺手的技倆。

　　生平：十六歲，江左學院中，與嵐平、寒玉堂、賴鳳翔和禮義廉，並稱「江左五書友」。

　　　　　十七歲，正式踏足武林，初時為自己暫起「小六」為稱號。

　　　　　十八歲，化名方恨少於私塾授課。

　　　　　十九歲，拜師陳氏山莊門下，結識陳狄生和司馬嫣。

　　　　　二十一歲，與陳狄生創建「伯仲堂」，開始為陳狄生效力。

　　　　　二十二歲，在陳狄生提攜下，接受不同門派的前輩教導，習得多派武學。同年與賴鳳翔和禮義廉，合稱「江南三小鬼」名震一時。

　　　　　二十三歲，率領十多幫眾南征北討，為「伯仲堂」打下基業。同年，成為「伯仲堂」分堂「剛伯堂」堂主，旗下四十名直屬，風頭一時無量。

　　　　　二十四歲，傳言叛出「伯仲堂」，被陳狄生逐出幫會，從此消聲匿跡。

　　　　　二十九歲，於秋分重現武林，先後在聚香樓以一招大敗武當派弟子段曉風，及湛盧派的鐵橫山。在白梅山莊一事中，擅自斬殺犯人白家女侍彩兒，和擊傷衡州名捕藍一後潛逃。於貓兒山上邀戰「伯仲堂」，揚言必滅其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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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深處。

　　荒涼的走廊上，設置了一張方桌。

　　橫眉捕頭坐在椅上，細閱「天機策」以上的資料後，便把書卷交還身後的屬下。

　　他沒有即時站起來，也沒有說道什麼，只是雙手交疊放於臉前，靜靜望著眼前牢中的江湖。

　　此時的江湖，上半身赤裸，雙手被鐵鏈扣起鎖到牆上。

　　斜陽映照底下，清晰可見到他的身上，除了雙臂上的舊有傷痕外，胸膛、腰間也佈滿了大大小小新傷舊患。

　　而他的嘴角和額頭，雖有輕微的瘀傷，但亦無阻他從容不迫的神情。

　　「他，依舊什麼都沒有說？」橫眉捕頭目不轉睛，盯著江湖問道屬下。

　　「不，他說了很多。但說的......不是我們已知的事，就是一些閒話家常的廢話。好像......完全不怕痛一樣。」屬下低著頭，凝望彎曲了的鐵棒，戰戰兢兢的回應。

　　橫眉捕頭回首一看屬下，似要他詳細匯報。

　　屬下的頭愈來愈低：「三天以內，棒打、鞭笞、火刑、刀割......等等卑職等全都試了，只是他好像毫不在乎。」他邊說，邊按摩到拳骨上。

　　橫眉捕頭側目瞟到屬下的拳頭，不禁笑了：「真是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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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比起我等六扇門，汝等更會實施拷問。」走廊另一端，一個高大的身影急性的逼近。他與橫眉捕頭對視一眼後，便轉身面對江湖。

　　「藍大捕頭，別來無恙嗎？」盡管臉上略帶點苦楚，江湖也不失笑容。

　　「你怎麼來了？」橫眉捕頭疑問。

　　「他本來是屬於我的。」藍一並沒有回頭，繼續面向江湖，仔細打量他身上的傷痕：「你，真的不怕痛？」

　　「怕，只是痛慣後，便麻木了。」江湖再度苦笑，彷彿訴說曾經歷比當下更痛苦的。

　　「所以他們才『請』到你父母來。」藍一表情有點兒奇怪，不像平時般剛性，臉上似有一絲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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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這裡就交給你了。」

　　橫眉捕頭站了起來，一個眼神示意屬下把書卷轉交給藍一，並手放到藍一肩上，臉靠到對方耳旁：「上方有令，必然得知《玄天問星錄》。若他不說，便以他的親人脅迫。還是不說的話⋯⋯就給他宮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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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眉捕頭留下陰冷一笑便離去，牢中只剩下江湖與藍一兩人。

　　曾經相遇，到互相欣賞，最後成為敵對。

　　兵曾揚言誓要將賊繩之以法，今日雖是應驗，但似是假手於人。

　　跳去過程，直達結果。兩人相面以對，空氣中灕漫著尷尬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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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江湖率先打破冷場。

　　「可惜什麼？」

　　「可惜捉捕我的，不是你。」

　　「要是我，你就不會受到嚴刑拷問？」藍一冷笑，模仿到江湖玩笑的口吻。

　　「不，至少能再戰過痛快。」江湖嘻笑起來。

　　「少說謊了，我根本不是你對手。」

　　「本來那兩名錦衣衛也是。」江湖眼神眺望橫眉捕頭離去之處。

　　「你早已得悉他們的身份？」藍一大驚。

　　「繡春刀、袖裡箭，配合冷酷無情的處事手段，不難猜出來。」

　　「要不是父母友人被脅，你會否拼死一戰？」

　　「沒有如果，一旦錦衣衛介入，除非我是孤家寡人，不然難逃他們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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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藍一不經意嘆了一口氣。

　　他打開了牢房的門，踏過沾上血汗的稻草，走近臉色蒼白的江湖。

　　「你本來不用這樣受苦。」他拿起了水壺，給江湖送上涼水。

　　「當年那些義士也不該受苦。」江湖喝了一口後，抬頭望著藍一。

　　「你是說『雪梅落一案』的人？他們根本該死。」

　　「哪裡該死？他們是為了保衛心目中的英雄，何故該死？」江湖激動起來。

　　「白夜庭不是英雄，只是妖亂人心的方士。」

　　「是誰說的？又有何罪證？」江湖不屑一問。

　　「由官府下令，六扇門查證。」藍一別過臉去。

　　「官府和六扇門說的，就是一切？」

　　藍一沒有即時回應，沉默了一時，霍然轉身，怒目相向：

　　「我只見『雪落梅一案』中，所謂的義士乘風作浪，四處生事破壞，弄到各地民不聊生！更有不少同僚因工殉職，這樣還不該死？」藍一眼中生出憤恨。

　　「你看見的是你的同僚受傷殉職，但你又看得見無數附和起義的平民，他們的無辜犧牲嗎？」

　　「奸人作亂，附和的人也免不了推波助瀾之罪，他們的生死亦是自己咎由自取的！」

　　「沒有咎由自取，只有成王敗寇。」江湖眼皮半垂，眉頭一皺，言語中略帶失落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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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往常，要是眼前的人不是江湖，藍一不是冷言反駁，就是不屑一笑。

　　但是當下，他並沒有任何不屑的舉動。是因眼前的這個人，曾經多番對自己刀下留情的人，使他一改對武林中人的印象。

　　此時的藍一，竟成了往昔被他自己審問下的犯人一樣，頓時無可適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是好。

　　動容的表情，猶豫不決的回應，似是告訴他自身否定了往昔的意志。

　　他彷彿對自己的稱號產生動搖，「鐵臉剛郎」這一稱謂像是已經與他不合。

　　江湖的著墨，讓藍一非黑即白的世界增添了顏色。

　　只是，這又是怎樣的色彩？夾雜在黑白之間，代表模糊不清的灰暗？抑或是構成黑白背後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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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王敗寇，乃天命所歸。」說話者，不是藍一。

　　然而，江湖與藍一沒有驚訝，似是一早猜到來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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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身穿布衣、頭戴方帽，年約五十多的短眉男子，靜步來到牢房之外。

　　「你知道嗎？因為你的好管閒事，隨時害到你叔叔的郎中一職，隨時岌岌可危。」

　　「郎中？姓江的......是工部都水清吏司江無悔？」藍一有點詫異。

　　「你是真的擔憂叔叔，還是江家忠義的名號？」江湖沒有回答藍一，眼睛投望到牢柵外的江無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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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其情況，藍一心知這對多年不見的父子，少不免來一場與別不同的團聚。

　　「還錯不悔改，當真無藥可救。」江無相一臉失望的說。

　　「是無藥可救？或是被人垢病？」江湖嘲諷說。

　　「要垢病的，是你桀驁不馴的性格！」

　　「我桀驁不馴的話，就不會從小到大，都聽從你教導我兄弟倆的忠孝仁義。可是在你眼中，原來只有忠孝，並沒一絲仁義！」

　　「何為仁義？仁義是放眼天下，以國家為重！」江無相大義凜然說道。

　　「國家沒民，何為國家？」江湖質問。

　　「民無國家，又處於民？」江無相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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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不見，父子重聚，不是溫馨，而是仇視。

　　「你心中還有所謂人民？你知曉當年一宗『雪梅落一案』，殘害了多少武林忠良嗎？又讓多少道德敗壞的陰險之徒乘機攀升，造就了連串武林禍害，促使民不聊生？」

　　「民不聊生是因為那些自稱義士，擁護白夜庭的反賊作亂，大肆破壞、火燒多個省份基建，打擾各地民生作息。以上種種惡行難道就可無視？他們才是禍國殃民之輩！」

　　江無相一邊細說，一邊步入牢中，立於江湖身前。

　　「萬般無一物，難道在你眼中的，所謂的基建物化，大於一切的人命嗎？」

　　「生命本可貴，但是作亂反賊的命根本不值一文，他們的死無疑是助長我天朝的發展！」

　　「他們可不只是一介武夫，更有不少是各地學士商家。他們平生對天朝的貢獻無數，何來不值一文？」

　　「當他們處於天朝對立之時，他們就成了叛亂分子。從那時開始，他們已非功臣，而是惡貫滿盈的反賊！」

　　「你看重的，根本只在眼前！你只顧慮自己在生之時，不讓他人打亂你自以為打造出來的世道忠良！維持住你眼下所謂的國泰民安！」

　　「守護自己有份建立的世道，又有何問題？沒了往昔的天朝，哪有今天的你們？你們倒是利害，挑起內鬥、使國家內耗殆盡，好讓外邦蠻夷入侵啊？」

　　「沒有平民是會飽腹後無事生非，要是有事端發生，必然朝政有誤。今昔你所謂忠臣為保自身地位，惶恐他人取替佔去，便清除大多有學識之士，這真的是為國著想？他朝四方入侵，一群沒有見識智謀的匹夫，真的能有效擊退外敵？你這樣盲目支持清君側的行徑，無疑才是促使天朝逐漸步向滅亡的罪魁禍首！」江湖怒髮衝冠，吼聲喊道。

　　「要是沒了那些反賊挑起內亂，我大天朝絕對有能力對抗外敵！不用你口中喃喃自說的奸人出謀獻策，更可火速統一天下！」江無相更為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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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沒有作聲回應，只是長嘆一聲，閉上雙目。

　　「所以......你為了自己口中所謂的忠義，逼死了自己一生的挈友？」當江湖睜眼時，便發現到江無相別過面去。

　　剛才一直雄辯滔滔的江無相，這刻停了下來，長嘆一口氣：

　　「要不是白夜庭冥頑不靈，不聽勸告執意誤解算術結果，豈會招惹朝廷？」

　　「也就是說，你知道事情的本末？」江湖盯住江無相，臉上氣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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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氣的，是從小教導自己忠孝仁義的父親，竟然會為自己眼中的忠誠，對友人「大義滅親」。

　　他氣的，是從小作為榜樣亦好俠義的父親，居然為了自身所在的忠義，對自己「六親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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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兒，本來打算暫離一會兒的藍一，不禁停步下來，傾聽當中固祕。

　　「就是反賊作亂，意圖巔復朝政。今日我所謂的孝子，更是錯認忠義。子不知父，天命矣！」江無相轉過身去。

　　「嘿嘿⋯⋯子不知父，哈。」江湖漸漸回復平靜，頭亦慢慢低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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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樣也好，我會跟你叔叔想法子把你救出來。」江無相依舊沒有回頭，背住江湖。

　　「不用了。」江湖冷笑一聲，笑其父還不清楚當下的情況。然後轉向問道藍一：「對了，藍大捕頭，你⋯⋯好像欠我兩條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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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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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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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一隔著江無相望到過去，只聽一聲清脆骨折，才遲緩的反應過來！

　　「你⋯⋯竟敢⋯⋯？」

　　只是為時已晚，江湖已截斷左手拇指脫離撩扣，右手順勢扯出臂膀，從後脅持起自己的父親江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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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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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牢中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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