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 第五話 – 玩伴

　　「差不多了，剛好趕在5點半前弄完，這樣應該就行了。」

　　即便被今天突如其來的「驚喜」搞得不知所措，還是沒忘記晚上要跟凱恩一起看電影的約定。

　　「我看一下·······不然挑個蘋果跟奇異果好了。啊，順便切顆他喜歡吃的火龍果吧。」

　　因為爺爺奶奶是經營水果商的，時不時會在假日送一些自產的水果來，以前老媽跟奶奶還會一起切水果給我們兄妹倆吃呢～

　　只是現在······

　　我抱著挑好的水果，看著大門，不自覺地沉思起來······

　　「想回到以前是不可能了吧······」

　　洗掉塵土後，拿起刀子在砧板上，一顆一顆乾脆地剖半。

　　「他到底有多愛吃這東西昂～有好幾次都是我偷偷拿到他家，跟他分著吃的～」

　　楊雲凱，小時候搬到我家附近的孩子，因為一些緣分認識了他，後來在小學一年級時還跟他同班過，就玩在一起了。個性很溫和，不像其他男生那樣陽剛過頭，但這樣的性格也反而給了他一個煩惱–他很討厭他的名字。

　　升小三後，因為不同班了，所以我自然沒法知道他班裡的狀況，但聽他說他班上有個很喜歡欺負女生的男生，因為仗著家裡有錢跟他自己獨有的······「魅力」？沒有多久就變成班上的大哥大。但那些都不是理由，重點是凱恩他跟我說，那個喜歡欺負人男同學名字裡也有一個「凱」字，所以兩人在班上就常常被比較。

　　老實說，現在看回去，真的就只是小孩子間很無聊的比較；但我們也心知肚明，對當時的我們而言，根本是全世界。

　　沒辦法，見識還不夠廣嘛～

　　後來他也去問過他爸爸為何給他這樣的名字。

　　「希望你能像個男孩子一樣嘍～」

　　當然，不意外的回答配上敷衍的口氣，就把小孩子所在乎的事當作兒戲一樣。也從來沒想真正地關心。

　　「所以從今天起，你可以叫我『凱恩』嗎？」

　　「凱恩？你是說你的英文名字 "Ken" 嗎？」

　　「不是！英文是英文的，中文是另外的，兩個是不一樣的，因為······我不想變得跟他一樣。」

　　「好好，我答應你～」

　　後來想想，當初我也沒多想，之後每次見面時，就真的是直接「凱恩、凱恩」地叫，我還是不太能理解他當時的話是啥意思？

　　也許，是他相信我吧？

　　「嘿嘿，翊澄，我買了多多綠過來了！」

　　楊雲凱站在門外喊著。

　　「喔，直接進來吧，我在切水果快切完了，你先放東西吧！」

　　因為從廚房連接到客廳的大門是一直線的，所以要傳話非常方便。

　　聽著凱恩進來的腳步聲，我的宵夜也差不多準備地告一段落。

　　「幹你到底為啥這麼愛吃火龍果啦，這東西吃多了不是會烙賽嗎？」

　　「嗯？會喔？我就還好啊～」

　　嗯，日常嘴砲。

　　「不過你真的不吃我買的炸雞？新開的這家還不錯欸！」

　　「不用了，我可以吃我家裡的–噫！」

　　話才剛說完，就直接被一個背後抱偷襲，欸欸不是，我刀子在手上你都不怕的嗎？！

　　「欸欸欸我在切水果你幹嘛！！？」

　　「啊啊抱歉，我想說今天你終於能休息就給你一點『福利』，因為你最近真的很緊繃嘛～」

　　「那也要看時機吧！–？」

　　「好啦好啦，我慢慢鬆開，抱歉沒看到刀子～」

　　「毛的？」

　　「嗯？什麼『毛的』？」

　　雖然因為刀子的關係，我不敢亂動。但是一往下瞥，我卻看見了一雙長滿絨毛的手環抱著我，應該······不是吧？······

　　「楊雲凱。」

　　「好啦我鬆開就是了嘛，別生氣了啦～」

　　在確認手臂完全離開我腰間後，我放下刀子，轉身便看見了眼前這個搖著尾巴的柴犬獸人。

　　「我都說對不起了嘛，別生氣嘛！」

　　一臉委屈的聲音，那件卡其色ㄒ恤，是楊雲凱，可是·······為什麼······

　　「你······」

　　「嗯？」

　　「什麼時候變成柴犬了？」

　　食指發抖地指著。

　　「欸？不是，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啊～變成柴犬，你在說什–」

　　凱恩突然一陣停頓，隨即發出了驚呼。

　　「喔靠，不是吧不是吧，難不成你也–！」

　　還沒等話說完，直接再一把將我抱住，只是這次力氣更大，甚至是到了歡呼的氣氛。

　　「我就知道！你也玩了對吧？！」

　　「等等等等，玩了啥？」

　　「『星夜的遺書』昂？沒有嗎？！」

　　「呃嗯，對······我是玩了······」

　　「喔齁齁齁，好耶我要看你的獸設！！」

　　「呃······就算你要我······啊啊啊啊我不會啦！」

　　「嗯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你才什麼意思吧！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子，結果我不知道啊？」

　　「那是······因為······」

　　凱恩蜷縮著身子。

　　「因為我不能······跟你說······規則有說如果我跟別人講了這件事，知道的人會被殺掉，所以·······我不希望你因為這樣就······抱歉······」

　　委屈地別過了頭。幹，能別用那種表情跟動作嗎？

　　可愛死了。

　　「唉······這多久了？」

　　「欸？嗯······大概小芒走後快一個月，知道這都市傳說，然後玩了，之後就變成這樣子了。」

　　「小芒？那這樣······兩年了？哇靠！」

　　小芒是凱恩他們家養的柴犬，兩年前因病去世，那時候他真的蠻傷心的，欸等等–

　　「幹，怪不得這麼像！」

　　「嘻嘻，發現了齁～」

　　因為太想念小芒，所以把自己變成跟小芒一樣嗎？唉～受不了。

　　「欸等等，所以你是······成功後就一直維持這個樣子了？」

　　「嗯？也不是，只是我能隨意從在人或獸人之間做變換，但我就比較喜歡當柴犬嘛～反正也只有知道的人看得到啊～」

　　「你也太豁達了吧？」

　　「遊戲通關者的從容～」

　　「而且你是不是變得更高了啊，上次看還差不多啊？」

　　「好像變成獸人型態都會普遍增加個幾公分吧，是因為耳朵嗎？」

　　說罷，便摸了摸自己的尖耳朵。

　　「我想應該不是，等等，『普遍』？這樣的話還有誰–喔······」

　　「啊，想到啦～」

　　「學長他們是不是也是？」

　　「嘻嘻對啊～」

　　「還笑！就你們都有了，我都還不知道！」

　　「哎呦，剛才就說了嘛，我們也都是不得已的昂！」

　　「好啦，不要再裝委屈了啦！」

　　「嘻嘻，那我能看你的獸設了嗎？」

　　「我不會變。」

　　一口乾脆地回答。

　　「欸？啊，也對，當初我也是這樣，是學長教我我才能慢慢學會的。」

　　「哇······你們關係真好。」

　　「幹沒有好不好，至少我現在也可以教你了好嗎？」

　　「這······」

　　「就答應他吧，給熟識的人幫忙，效率應該比我們還快喔！」

　　在樓梯的洪越瞑冷不防地補槍。

　　「欸？你是–？」

　　「你好喔，我是你朋友的願望，樓上還有一堆呢！你想不想看？」

　　講完便露出了我這輩子看過最欠打的微笑。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FUCK YOU...」

　　––––––––––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福利？」

　　「這不算吧？·······」

　　沙發上，我解釋著這一兩天發生的一切。包括我之前怎麼找到這個都市傳說，完成之後遇見他們的所有細節，我都盡量描述出來。

　　「所以他們現在就是在我家暫住兩個月了······運氣好的話開學前結束，不然的話······」

　　我瞥向凱恩。

　　「別看我，我是成功的例子。」

　　「對啊，這就奇怪了啊！照這樣來說，我也只能通關對吧？具體而言你知道要怎麼做嗎？我想知道你當時是怎麼成功的？」

　　「嗯······雖然說每個人的都不一樣，但我的感覺啦–應該是要你解決過去那個糾纏你的『問題』。」

　　凱恩特別強調了「問題」。

　　「嗯？什麼意思。」

　　「像我的話······雖然硬揭傷疤不太好，但簡單說就是我對小芒的死釋懷。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

　　「不過我家裡過去也沒有誰······」

　　「所以我才說是『問題』而不是說『人』，可能你過去怎麼了，誰知道？畢竟我說到底也不是你家的人，不可能一清二楚，所以他們才說要幫你想起來吧？」

　　像是被點名一樣，八個獸人不約而同地看過來，等等，那個視線有點過了！

　　「唉······好好的看電影，被搞成這樣······」

　　「哎呀，沒關係啦，還是能看吶，只是多一點觀眾罷了。」

　　這話你說得出來昂。

　　「不了，沒關係。我們對電影沒興趣，你們兩個看吧～」

　　待韓敏誠說罷，獸人們陸續起身，準備離開我們所在的房間。

　　「嗯？等等你們去哪？」

　　「離開這裡昂～還能幹嘛～」

　　「可現在是–」

　　我用手比向窗外，現在可是晚上欸！

　　「你忘了深夜是都市傳說出來的時間嗎？」

　　「欸？」

　　「嘛，也是啦，畢竟你以前沒看過，不過我能保證，將來你會在晚上看到越來越多屬於我們這類的『東西』活動的。」

　　「真的假的？我以為······多數應該是鬼······吧？」

　　「也是有啦，不過我們不同掛，所以我們沒沒那方面的資訊，所以······不知道～」

　　廖冠田搭腔著。

　　「不過放心啦，每天早上我們就會回來了。」

　　「所以到底是要去哪啦–」

　　「走啦走啦～」

　　不等我問完，他們已經逐一走出房門，而隊伍最後的余承皓只能乾笑著對我賠不是。

　　「不用擔心啦，他們其實是想保護你的。畢竟每天都有新人加入，如果前期無法確保你的安全，那外面很多『不乾淨』的東西，就會趁現在這個相對脆弱的時期『跑進來』。」

　　拜託別用這麼單純的臉講這麼嚴肅的事情好不好·······

　　「所以·······你們這樣真的不用休息或什麼的？」

　　「嗯嗯不用，我們是真的不必睡覺，當然你也看到我們有的還是能想睡就睡······不過基本上我們都會在外面，所以有需要就直接喊我們其中一個的名字就好了。那還有什麼是我能幫忙解答的？」

　　「······就最後一個：你們真的······是來幫我的？」

　　空氣瀰漫短暫的寂靜，我不期望能聽到多好的答案。但余承皓只停頓一下後，重新露出笑容。

　　「我們只能幫到一部分，有些事······還是得要你親自完成。」

　　「喔······嗯，謝謝。」

　　「不會～」

　　在關上門的瞬間，我起身再把門打開，但門後的那隻熊貓，早就不在了。

　　「你沒事吧，翊澄？」

　　「沒事，只是······還是有一點不踏實，算我自己疑心病作祟吧～」

　　我重新闔上門，坐回沙發上。

　　「來吧，說好電影給你選的。」

　　「嗯。」

　　接過遙控器，凱恩瀏覽著頁面，最後停在了一步恐怖電影上。

　　「今天看這部好不？」

　　「好啊。」

　　按下電影播放，一切的氛圍又像回到平時的那樣。

　　––––––––––

　　「吶，你真的害怕他們嗎？」

　　我向身旁的兒時玩伴挑起了疑問。

　　「怎麼可能不會······只是，我覺得他們其實也不希望給我那種感覺。」

　　「嗯？什麼意思？」

　　「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你仔細想一想嘛：大半夜的離開房子，到一個外面滿是那種······類似的『東西』的世界，就算說是保護還是有點敷衍啊·······」

　　「好好，你只是沒辦法責怪別人幫忙的你～」

　　「欸？」

　　「不是嗎？從我認識你以來，你都是這樣子的呀。不喜歡麻煩別人，說，你是不是特別怕欠人情～」

　　「才不是勒！習慣罷了。」

　　「所以習慣成自然嘛～好啦，你也稍微試著相信他們看看嘛！」

　　「······你跟他們認識不到半天餒。」

　　「但我有經驗啊～」

　　「真的？兩年前的經驗？」

　　「欸，不開玩笑！我好歹也是過來人好不？信我一把啦！」

　　「好啦好啦，不談了啦！欸，啊所以你的尾巴這樣這樣坐真的不會壓到喔？」

　　「嗯？不會啊，只是要一點『技巧』就是了～」

　　「喔齁～我要看看！」

　　「欸欸你幹嘛–！」

　　嬉鬧逐漸淹沒了剛才的沉悶。

　　也是啦，會考完後那件事之後，就沒再看到他這麼放鬆了，多少應該也是他們帶來的效果吧？

　　還有阿，當初我為了小芒之後的那些事，也足足拼了快「一年」了。也才希望你能接受他們的幫助，提早結束這種堵爛的遊戲。

　　試著再相信一次別人吧，翊澄。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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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 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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