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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二十年

Feb 8, 2021 249 4 分鐘 1,336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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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剛來到這裡，我還是個菜鳥，除了舊識學長張，一切都十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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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這是我們組裡的小辣椒，叫聲姐來聽聽。」眼前女子，嬌小有著窈窕體態，回頭過來看張學長，玲瓏雙眼瞪去，掃到我身上，彷彿在用那盈盈的眸子說“敢叫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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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是68年生的，很年輕了。」那年是90年，張學長拍拍我的肩膀，我第一次覺得一米八的身高在那氣勢凌人下只能默默捲縮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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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你別看小辣椒眼睛那麼大那麼嚇人，其實她人挺好的。」後來我和張學長在旁邊聊天，學長是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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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她剛才眼睛瞪超大的欸。」我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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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生就這樣了唄，或許人家要刻雙眼皮，她應該貼單眼皮，哈哈。」學長隨口爽朗笑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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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小陳，我們組今天晚上去慶祝一下。」學長探頭到我的座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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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什麼？」我邊看電腦頭也不回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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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菜鳥剛來欸」他的爽朗笑聲再次傳來，當我認識大家後，發現他真的是……最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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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來三個月了……」我有些無語，要迎新不是早就要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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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不需用理由啦。」學長大手揮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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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們組，16個人只有4個女生，一群臭男生吃飯當然選海鮮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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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對面前的螃蟹有些遲疑，似乎不知道怎麼處理。

「需要幫忙嗎？」我湊到她身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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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她勾起一絲微笑，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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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抬頭看到這幕，笑得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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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看上囉？，眼光不錯呀，美人胚子一個。」學長悠哉的口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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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我趕緊先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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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呀，人家已經定了。」學長顯然故作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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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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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眼光也好阿，這麽美的女人，早就求婚了，年底結婚。」他看我反應這麽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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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看著她的倩影，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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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結婚那天，我們組就占了三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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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我們就誠實一點，喜歡過我們組今天最美的新娘的舉手！」一個喝得爛醉，臉已經紅通通的男生在旁邊起鬨，還真不少人舉手也不知道是借酒壯膽趁亂告白還是炒熱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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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今天，永遠都最美啦！」另一個也醉得差不多的，拿起酒杯，大家再乾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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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旁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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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將近20年，經過了很多，學長也調職了，幾乎整個組都變了副新面孔，還多了很多女生，現在24人有16個女生，我也從菜鳥成了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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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印表機旁，心領神會地拿了前面那疊資料給我。

「謝謝姐。」她真的不喜歡別人叫她姐，她粉拳揍在我的背上，不過她是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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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輩們看到這幕，眼神莫不驚愕。

「她會打你喔？」旁邊的弟弟等到我走出影印室的時候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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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嗎？」我反問，其實她打人不痛，但看她笑就覺得心情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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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很兇嗎，剛才笑得那麼開心。」弟弟的有些懷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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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我都認識她二十年了，她還要板著臉嗎？」我笑，誰的人生會如此無趣阿，不過當初我也被她嚇得挺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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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她結婚後我也結婚，我們各自都有家庭，不過那些調職的邀約我總是一概拒絕，問我原因我恐怕也想説是她，雖然說不上什麼愛、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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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是我耗費二十年光陰認識的人吶……好歹也稱得算一段情，能看著她過了這麽久，別人說比不上新妹的艷麗，我倒是覺得她怎樣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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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時討論，嚴肅時開會，暴怒時罵人，玩笑時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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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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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是能乾3杯？」晚上的涼風，吹拂到我倆身旁，晚上飯局我們卻都偷偷出來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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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行吶。」她說，熟悉的髮香到我鼻腔，我瞇起眼覺得有種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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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老了。」我手枕在後腦勺玩笑地說，早已預料她的手掌會打在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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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修理。」她故作生氣地瞪大雙眼，說真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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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繼續這樣吧，第一眼就嚇到我的女人，第一次把妹就讓我絕望的女人，我們是同事，是朋友，是組裡最厲害的前輩，是組裡玩笑中的螢幕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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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有一雙兒女，都有一個配偶，但我想妳心底應該也有一個位置，或許不是那麼重要，是妳的藍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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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婚禮我來了，我的婚禮妳來了，妳生小孩我來了，我小孩出生妳來了，我出車禍妳來了，妳生病我來了……我們誰先死，誰就要來誰的葬禮，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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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別說我幼稚，我可是比小了八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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