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一章其之二十六】冥界行（上）

　　智慧女神主僕兩人來到冥王殿，這裡往往都被說是萬神殿的最底部，奧林匹斯山的地底，但實際上是否如此就無神知曉。兩人沿著梯級來到窄長而幽暗的走廊，盡頭的大門就是冥界的玄關。跨過大門後出現的是一條黑色的河流，尼刻不慎踢到地面的石塊，掉到河裡去的時候竟冒煙融化。

　　「大、大大人……」

　　「不用怕，尼刻。我在這裡。」

　　儘管冥河跟母親擁有相同的名字，但尼刻感受不到半點溫柔，嚇得馬上緊緊抓住主子結實而不會過分粗壯的臂膀。雅典娜見狀也笑著輕拍侍從如冬雪般白皙的玉手，藉此安撫對方。

　　「大人，妳這麼沉著冷靜……莫非是知道渡河的方法？真不愧是智慧女神！」

　　「不知道，因為我也是第一次來。」

　　「……大人，可以麻煩妳將剛才的感動還給我嗎？」

　　「不行，我又沒要求妳要感動。」

　　「……大人。」聽到主子的回應之後，尼刻不滿地鼓起面頰，「雖然妳現在整天笑容滿面，但感覺皮笑肉不笑，好像比以往鬱鬱寡歡的時候更惹人厭，特別是說話的時候，像是把我當成玩具似的。」

　　當智慧女神呵呵呵的試圖蒙混過去的時候，冥河盡頭慢慢飄來蓄著大鬍子的人。本以為這個披著黑袍戴著帽的人天生異稟，不怕冥河腐蝕，但仔細望去就會發現他其實是乘著大龜而來。

　　結果原來是大龜天生異稟。

　　「這不是智慧女神嘛？來找冥后大人的？」

　　「是的，你是……傳聞中引領死者渡過冥河的船夫？」

　　大鬍子點點頭，便邀主僕兩人騎到大龜之上，緩緩地渡河。

　　不久以後，兩人抵達冥河的盡頭，出現的是比玄關更華麗的大門，而且高聳入雲，就像是為了方便傳說中的巨人出入而設的。不過意外地與外觀不乎，門扉並不沉重，即使是尼刻也可輕易推動。

　　越過大門，兩人總算是正式來到冥界。

　　此處終歸是死者的國度，故此顯得極其幽暗，僅憑幾支火炬照明，要得近距離才看得清對方的容貌。初次到冥界的尼刻不自覺地拉住雅典娜的臂膀，總覺得會比較安心而且不會走失。

　　天曉得冥界會有何奇珍異獸跳出來的？

　　「哎呀，這不是雅典娜嗎？真是的，應該早點通知我，好讓我出來迎接嘛！」

　　此時，迎面而來的是長得嬌滴滴，大概只比亞爾克高半個頭的棕髮少女。她的衣著華麗，雖是沉色的長袍，但也見其細緻的刺繡式樣。

　　接著，少女帶智慧女神和她的侍從來到相對較為光亮的房間來。

　　「……珀耳塞福涅，冥界就不能光亮點嗎？」

　　原來面前的少女就是穀物與春之女神，冥后珀耳塞福涅。

　　她吃葡萄的樣子看起來很像小動物，尼刻不難理解為何哈帝斯會喜歡她。

　　「可是哈帝斯大人很喜歡這樣的環境耶……」

　　冥王給予眾神的印象就是陰沉，聽起來不是因為成為冥王之後的錯覺，而是本來就是這麼陰沉。說不定傳聞中宙斯、波塞冬和哈帝斯三兄弟分配世界的時候，真的不是抽籤而定的。

　　「說起來，怎麼特意來找我？還是說來找哈帝斯大人？」

　　「噢，尼刻。」

　　應主人的說話，尼刻便向冥后呈上禮物，也就是龍族的利齒。

　　當日從哥倫多剝下的牙齒共七根，其中一根插在西北龍王的左眼，當中的五根給了火神去鑄造武器，而剩下來的是故意留下來，以作為給珀耳塞福涅的禮物。或許這樣說，它是智慧女神通往冥界的路費。

　　「這是旅行時帶回來的手信，畢竟我在妳結婚的時候都沒送過什麼特別的。」

　　「哇，謝謝！哈帝斯大人必定會很高興的！」

　　珀耳塞福涅叫侍女將禮物收起來之後，便繼續吃東西。

　　嚼嚼嚼。

　　真的很像松鼠。

　　主僕二人心裡都想著同樣的東西，卻不敢在本人面前說出來。

　　「說起來……為什麼雅典娜要全副武裝的？」

　　總算是將口中的食物嚥下的珀耳塞福涅見雅典娜身上披著白銀鎧甲，顯得略為好奇。雖然部分是她記憶中雅典娜的鎧甲不是現在眼前所見的模樣，但考慮到戰爭女神會鑄造新裝備並不意外，所以更在意的地方就變成為什麼要披著鎧甲。

　　冥界明明很安全。

　　「因為我不曉得冥界是否珍獸府，特別是聽聞三頭犬尤其兇猛，我總得作點準備。再說，我好歹也是戰爭女神，全副武裝地在萬神殿走來走去也不是什麼怪事吧？」

　　「誒？雅典娜妳將冥府當成什麼地方了？刻刻牠很乖的。」

　　刻刻？

　　聽見冥后口中說出這種跟陰森的冥界不太匹配的可愛名字，毫無頭緒的雅典娜回頭望向站在身後的尼刻，看看她有什麼想法，但銀髮仙女同樣聯想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搖頭回應主子。

　　見智慧女神主僕兩人摸不著頭腦，活似松鼠的冥后嘻嘻嘻地笑起來。

　　「我說的刻刻是刻耳柏洛斯，也是妳所說的三頭犬。」珀耳塞福涅從面前的盤子中取了幾顆葡萄之後，轉身指向角落的大門，「牠就在裡面睡覺，看守著冥界的重地……當然更更更重要的地方是由百臂巨人看守，雖然跟冥界的運作沒太大關係就是了。」

　　百臂巨人是傳說中天空之神烏拉諾斯和大地女神蓋亞的孩子，是力量非常強大，甚至能與眾神匹敵的巨人。需要他們去看守的地方究竟是……難道是塔爾塔羅斯嗎？不過既然冥后說跟冥界的運作沒太大關係的話……應該是其他東西？

　　「原來如此，確實沒什麼比三頭犬更適合當守衛了。」不過當尼刻為巨人的事而感到好奇之際，主子雅典娜卻不當成一回事，大概她的著眼點目前只有冥界，「對了！其實我們今次來到冥界除了送禮物和探望妳之外，我還有事想請教妳，珀耳塞福涅。不知道妳方不方便⋯⋯」

　　「嗯？關於死者的嗎？沒問題，我是冥界女王，妳隨便問。」冥后拍了拍幾訓毫無起伏的胸部，顯得很是驕傲，「不過沒想到號稱智冠天下的智慧女神也會來向我發問，明明之前都只是我單方面在問，真是難得。」

　　「畢竟我不是無所不知……說起來，不需要先得到哈帝斯的批准嗎？」

　　說到底，哈帝斯是冥界的王、宙斯的兄弟。

　　「沒關係的！因為哈帝斯大人不是冥界運行的主宰，真正的主宰是我。」

　　「珀耳塞福涅妳是……冥界真正的主宰？」

　　「嗯？妳不知道嗎？媽媽也知道啊？」珀耳塞福涅微微歪頭，似乎對於姐姐不知道這件事而感到奇怪，「雖然哈帝斯大人井井有條的性格令他的管治很有效，但他的特殊能力終歸只是隱身，而我的特殊能力是……該怎樣說呢？」

　　珀耳塞福涅苦惱的樣子活像貓咪洗面，真的很可愛。

　　隔天該不會下雨吧？

　　「我能夠看透物質的歷史，所以處理靈魂的時候很方便，結果慢慢地冥界的運作就不能沒有我，不然哈帝斯大人要逐個亡者盤問，很花時間的。」嚼嚼嚼，珀耳塞福涅雙手捧著葡萄，迅速地把它吃完，「每年秋冬回來的時候，哈帝斯大人都會抱住我不放的！嘻嘻嘻……」

　　大概腦裡回想起被丈夫抱在懷裡的時光，兩頰通紅的珀耳塞福涅捧著自己的面龐甜蜜地傻笑起來。儘管仙女之間總是流傳著珀耳塞福涅是被哈帝斯擄到冥界的故事，但從冥后面上的幸福表情來看……說不定實情不是這樣子。

　　正如當年整件事其實是天后赫拉和智慧女神雅典娜插手干涉一樣，不為人知。

　　「原來如此，簡單來說就是可以閱讀他人的經歷？」

　　「嗯，只是我只可以閱讀靈魂的經歷，因為靈魂不會像生者般拒絕我。」嚼嚼嚼，珀耳塞福涅又吃了一顆葡萄，「所以妳想知道或是要我幫忙做什麼呢？先說好，我不能幫妳殺死靈魂啊？」

　　「我知道，我來冥界只是想找人……正確來說是找靈魂。」

　　「誰的？如果是人類的話，請恕我沒辦法幫忙。妳應該知道醫神的事吧？」

　　據尼刻所知，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曾經造出不死靈藥去救濟凡間，但後來被宙斯發現並以雷霆處罰，罪名是擾亂生死秩序。結果現在到凡間應診的時候都會被嚴加看管，以免他再次做出瘋狂的治療。

　　不過聽聞醫神的治療方案不單是人類，連天神都會覺得他腦袋不對勁。

　　說不定是眾神之王的雷霆做成的。

　　「我在找一個名為帕拉斯的女神，妳認識嗎？」

　　「帕拉斯？讓我想想……嗯……泰坦神族，特里托尼斯湖女神帕拉斯？」

　　「沒錯，就是她。她是我的愛人⋯⋯呃，我指好朋友。」

　　珀耳塞福涅稍微歪頭，狀似不解，但不是針對雅典娜的用詞，而是……

　　「她……死了嗎？」

　　「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直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因為我沒印象處理過或是見過她的靈魂啊？」

　　「冥府會出現扣留靈魂的情況嗎？」

　　智慧女神捏著下巴詢問，提出她想像得到的可能性。

　　「我不能說沒有，但真的很少。只不過……」珀耳塞福涅伸手拿了幾顆葡萄，卻沒有即時去吃，反而放在碟上滾來滾去，「如果是泰坦神族的話，或許有這個可能性。畢竟是我們奧林匹亞神族過去的敵人，處理必須很謹慎。」

　　「……不要跟我說是宙斯的命令。」

　　「不，我們向來處理天神的靈魂都得特別謹慎，因為力量比人類強很多。雖然不是一定說人類的肉體承受不了，但十之八九都是不行的。故此我們安排的話，多數以神族優先，但是現在已經很久沒有新的神族誕生了⋯⋯」

　　說到這裡，冥后突然大聲歎氣，還垂頭喪氣地趴到桌面上。

　　「唉，我跟哈帝斯大人都想要孩子的嘛……」

　　或許正如冥后所言，由於天神的力量比人類強很多，而且不被壽命所限制的關係，天神的出生率遠遠比不上人類。故此每當女神或是仙女懷孕都會大肆慶祝……話說回來，擁有這麼多出眾孩子的宙斯還真是厲害，難怪是眾神之王。

　　儘管因而衍生出很多問題，例如天后和黑夜女神之間的鬥爭之類的。

　　「呃……」珀耳塞福涅忽然將話題帶到夫妻的床笫之事，令雅典娜頓時難以啟齒。說不定因為喜愛女性的關係，令她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更為尷尬，「言、言歸正傳，妳會知道哈帝斯有沒有扣起來嗎？」

　　「說不定。因為妳知道的，戰爭過後我們的工作量就忽然變高。」

　　「我理解，數量太多，處理不來，所以會扣起來慢慢審視？」

　　「嗯，但我真的沒印象……如果是帕拉斯這種天神的靈魂，我應該會記得的。」

　　「我記得哈帝斯是條理分明的天神，會不會……」

　　「對了！妳說到重點囉！」冥界女王整個人突然彈起，看起來很高興，明明在討論亡者的問題。冥界的感情似真的跟其他地方很不同，「哈帝斯大人的記錄室裡面應該可以翻查得到的！」

　　然而，冥后高興不夠兩句，就失落地坐回去，活像洩氣的松鼠。

　　「不過，哈帝斯大人說過不可以隨便讓人進去的……」

　　「珀耳塞福涅，此事極為重要，拜託。」

　　雙手緊緊握住對方的纖細的玉手，雅典娜兩眼直視著冥后。

　　「……我知道了。」珀耳塞福涅想了想後回答，「畢竟妳不是什麼外人，而是十二主神中的智慧女神。還記得妳之前陪過我採花，媽媽說過喜歡花的女孩子都不會是壞人。」

　　「說實話，我對花沒什麼特別情感或是喜好，只是我的好朋友很喜歡而已。我還記得當時妳不知為什麼突然跳到剛巧經過的哈帝斯的馬上，害得墨忒耳誤會哈帝斯將妳綁架了，不是嗎？怎樣也好，謝謝妳。」

　　「因、因為哈帝斯大人真的很帥，害人家一見鍾情了嘛⋯⋯」冥后的雙頰轉眼之間變得跟放在桌面碟上的石榴一樣紅，「咳，不過我不能夠確保刻刻會不會對妳做些什麼的，畢竟牠只會聽哈帝斯大人的話。」

　　「……妳該不會跟我說……」

　　從前文後理中察覺到不妥的雅典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沒錯，刻刻守住的正是冥界的記錄室。」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RGSdCG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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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其之二十六】冥界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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