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 - 眩光劍「佩姬」-53　雨過天晴

　　對薩托的審判比預料中的還要早結束，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包含誘拐、囚禁和性侵，以及走私毒品在內等多項指控令他除了被判處終身剝奪冒險者資格外，還附帶了長達將近二十年的勞役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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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詫異的是，沒有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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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薩托明明傷害那麼多女孩，作了那麼多人神共憤的事情，審判長和評鑑委員竟然認為他罪不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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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斯嘉會長代我發出抗議聲明後，負責審理薩托的裁定院給我方的回覆是「考量到薩托先生在冒險者時期的功績，以及相關案件中薩托並未對被害人造成無可抹滅之傷害，故未將死刑納入量刑範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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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著裁定院發給自己的說明公文，我感覺自己的臉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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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叫「並未對被害人造成無可抹滅之傷害」？你們這些負責審理案件的傢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脫離現實也要有個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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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裁定院提出的解釋感到不服，可是自己心裡其實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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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理方之所以會作出這樣的判決，純粹是因為狄波盧奧瑪這個國家打從心底裡根本就不尊重女性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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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在冒險者決鬥中獲勝的自己仍保有對薩托的處決權，積累已久的憎恨和憤怒終究能得到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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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來到了自己負責處決薩托的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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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與和薩托一決勝負那天相仿，烏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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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腳被綁縛，嘴裡被塞入抹布的薩托不停哽咽，發出了難看且虛弱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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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上早已看不到初次見面時的意氣風發。

　　被限制行動的薩托終於找到了能夠用來表達歉意的姿勢，不停地用頭叩著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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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臉是血的他拚了命地祈求自己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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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雖然我用名為去勢的民俗療法替薩托你治好了性病，可是你也不用這樣謝我，名為佩姬的女孩承受不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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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決薩托的地點選在冒險者公會大門外的廣場，無論是地點、天氣還是圍觀的人群，一切彷彿都是在重現前幾天那場未完的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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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諾過阿斯嘉公會長不會凌遲薩托，「不能任由憎恨支配自己」，爺爺是這樣申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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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紳士豎起食指耳提面命地告誡自己的模樣與塔米雅有幾分神似，儘管爺爺說自己和媽媽的關係是從領養開始，但刻劃在記憶中的傳承是不會被抹滅的，總有一天，我也會用相似的神情、口吻和態度教訓起自己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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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米雅還活著，活在我與爺爺的心中，活在那些掛念她的人的記憶之中。這件事令我感到寬慰，感覺自己又找到了一個可以繼續前進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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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飄走的思緒拉回現實，我從法杖裡頭抽出了蟬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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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片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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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打從一開始，現場對於自己的抗議和不滿一直不絕於耳，只是我一直都摀著耳朵裝作置若罔聞；這也難怪，畢竟薩托是在阿斯嘉領活躍已久，富有實績的知名冒險者，而自己只是個初來乍到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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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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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薩托不停地磕著頭，叩叩叩的撞擊聲令人聽了就感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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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理會在人群中不停吆喝、鼓譟的「放過他」，也沒有搭理廣場內側薩托那白髮蒼蒼的老母親對我的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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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狡猾了，薩托你明明還有那麼愛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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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卑鄙了，薩托你憑什麼擁有那樣高昂的人氣和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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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討厭了，明明自己才是受到傷害的一方為什麼如今卻變得像是個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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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淚不受控制，撲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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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著雙頰滴落下來的淚珠，打溼了連著斗篷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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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廣場中央難看地擤著鼻子，差一點就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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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來告訴自己該怎麼做，又要如何行動才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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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自己好無助，覺得自己需要安慰，覺得自己必須得仰賴別人指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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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人影，他的臉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因為那是構築自己靈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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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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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自己變回了詹，詹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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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瞬間就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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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視薩托那充滿著絕望的悲鳴與哀求，用蟬翼劃開了他的頸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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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脖子噴濺出來的大片血漬，在冒險者公會大門外的廣場上綻放著艷紅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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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瞳孔失去生氣的薩托頹然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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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抽去靈魂的身體在地板上不停抽搐著，就像是失去了頭顱依舊難看地苟延殘喘的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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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逐漸明瞭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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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無論我有多厭惡自己身為男性的那一面，詹依舊存在，他也許再也無法以男性之姿單獨顯現，可是詹仍確實存活在自己的靈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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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嚥下眼淚，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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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密布的天空終於開始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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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決薩托後又過了幾天，整裝待發的我與阿斯嘉會長還有刀功扇大叔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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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倆都是自己在阿斯嘉領碰到的貴人，若是沒有這兩人，自己恐怕會永遠迷失在阿斯嘉領混濁吵雜的市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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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斯嘉領有股魔力，將所有暫居於此地的過客或是旅人永久抓住的魔力。為了揪出殺害塔科特與塔米雅的幕後黑手，自己不能在阿斯嘉領久留。縱使因薩托引發的一連串事件造成行程延誤，這也不是能繼續逗留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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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選在天還未亮的清晨出發，這樣脾氣暴躁的秋老虎才不會將我灼得全身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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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姬妳真的不選擇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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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盤據爺爺臉上，像是貓熊一般的眼袋逐漸褪去，與塔米雅在某種程度上達成和解的他，眼神中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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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只要滿足心中的缺憾，不管幾歲人都能再度得到成長。這樣想來，上輩子的我根本就沒完全長大──自己的時間究竟是停在了哪裏呢？盯著阿斯嘉會長那滿溢著慈愛的臉龐，歪著頭的我不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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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爺爺。可是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我對阿斯嘉公會長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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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真沒想到佩姬妳竟然會是阿斯嘉公會長的孫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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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手拍了拍自己那髮量稀疏的地中海禿頭，刀功扇大叔不停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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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很意外，可是這世界上的一切有時就是如此奇妙，自己從來沒想到會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找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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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閉起眼睛，在心裡咀嚼著這幾天與爺爺相處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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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佩姬妳啊，身為小女孩就該有個小女孩的樣子，不要老是把自己弄得像是個糟老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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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功扇大叔瞇起了眼，看他的態度如果關係要是再好一點，他可能會賞我一記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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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手刀似乎是這個世界用來教訓小朋友的共通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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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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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若有似無的手刀隨時會揮下，我連忙用手遮住自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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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安撫自己，身高將近兩百公分的爺爺將溫暖的大手覆蓋在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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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佩姬妳拜託我的那件事，我會努力想辦法的，縱使自己在家族之中已經失去影響力，但冒險者公會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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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自己目前所調查到，任何關於雙親死亡的線索和謎團都一併託付給了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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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著我，阿斯嘉公會長語重心長地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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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很厲害，可是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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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著對阿斯嘉公會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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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真的不願意留下來嗎？」爺爺又問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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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不停地重複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可是會被嫌煩人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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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叉腰一手豎起食指，我噘著嘴小聲地抗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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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我任性妄為的模樣，眼神褪去了倦怠的老紳士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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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姬妳真的跟塔米雅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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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比媽咪還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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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動著食指，我任性地強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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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米雅過去曾經拿來跟自己開玩笑的事，現在的我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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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對自己更有自信，去成為更好的自己，去成為即使遭遇困難，也能抬頭挺胸面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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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那一夜被鎖進抽屜的記憶翻了出來，將他們懸掛在名為人生的漫長廊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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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有一天，自己會將這些話語託付給子女，並祈求這些語句能成為照亮他們生命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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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斯嘉公會長笑了，接著，他用像是祈願一般的口吻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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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姬妳能再叫我一聲爺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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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衝過去抱住了老紳士，將臉深深埋在他深褐色的西裝上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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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吶，這還需要問嗎？不管要我稱呼幾次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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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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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是撒嬌般不停喊著，阿斯嘉會長憐愛地撫著我的背，久久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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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光劍「佩姬」-53 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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