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韋經常覺得那天上了學校頂樓是此生最正確的決定。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KrnI6o1h
當時離學測只剩不到百天，面對的除了考試和壓力，還有老師無止盡的加課，從教室離開時已經是近傍晚，而且他晚上還要去補習班。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PQjyxR08
拖著沉重的身軀走在早就變得空曠的走廊上，因為缺乏睡眠而昏昏沉沉的頭腦還想著等等的小考和作業，但天空是這麼的漂亮又這麼的遼闊，也許是考試的壓力太大終於把他逼瘋了，范韋的心頭竟然浮現了想不顧一切上頂樓看看的念頭。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aFPqySdH
反正補習班也離學校不遠，可以等太陽下山了再去不是嗎?他一面這麼說服著自己，一面往上爬，因為夜自習，學校最高的一棟樓並沒有鎖，范韋輕易地繞過雜物，推開厚重的鐵門。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8QWvigrM
橘紅色的光芒有些刺眼，他瞇了瞇眼睛，適應了幾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8TtrGlae
有個青年坐在牆邊，勁瘦的身軀被薄薄的制服襯衫包裹著，半長的捲髮覆在後頸，原本低垂著眼抱著一本素描本塗塗抹抹著，聽見聲響轉過頭，用那雙狹長的眼睛盯著入侵者看。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0pQy2a2o
范韋訕笑著，瞄見了青年的畫冊，幾乎可說是驚艷的看著上頭栩栩如生的風景畫。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7TlkZVkF
對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放下了畫冊和筆遲疑地問道「......幹嘛？」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kdzAZR8M
「沒事!我覺得你畫得很漂亮而已。」坦承了自己的意圖後范韋得寸進尺的蹲到青年的身邊，補了一句「不用管我，你畫你的。」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RoLtGQPS
顯然這句話有補跟沒補的效果是一樣的，青年幾度提筆又放下，最後自暴自棄般撕下那頁畫紙揉成一團。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lSL1xJDX
范韋驚恐的搶救下那顆紙團，像護著什麼寶貝似的抱在懷裡「你幹嘛!這麼好看的一張畫，不要的話你給我啊。」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VUpuYaB7f
青年有些驚訝的蒸大眼睛，恢復平靜後撇了撇嘴，重新抱著畫冊坐了下來，把腳邊的一瓶罐裝汽水遞給范韋「隨便你。」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QUEvaaIA
范韋接過了汽水，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青年搭話，直到天空從鮮豔的橘紅變成黯淡的灰與藍才撿起自己的汽水罐子往補習班走。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OMOYC5QU
第二天放學他又來到頂樓，這次青年沒有試圖趕他走。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MMAoTcvq
這裡似乎變成了范韋的秘密天地，完全沒有人會提醒他他還有做不完的作業與題本，沒有要好好讀書的嘮叨，沒有同學讀書讀到快崩潰的抱怨，只有他和那個青年，一張畫，和兩瓶汽水。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NqQRnFVE
他們漸漸的養成一些小默契，比如絕口不提考試，不拿出題本或講義，范韋會負責帶些餅乾類的零食，而青年會帶上兩瓶鋁罐裝的汽水，有時候是雪碧，但大部分時候是可樂。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k3EuycNb
他也知道了青年的名字，呂易言，小小的字繡在書包的左下角，范韋悄悄翻起來看到的，但幾乎不怎麼叫，他們都不怎麼叫彼此的名字，呂易言通常會用「白癡」這種帶貶意的稱呼，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習慣，而范韋更傾向用「你」這個簡單的字。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R832VmZP
畢竟這是他們的小小淨土，只有他們的天堂。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uypQ4CgI
不知不覺這裡已經在心裡佔了一席之地，他眷戀在這裡短暫的輕鬆和愉悅，更確切來說，他享受著一筆一畫成形的畫作，爆炸在舌尖的二氧化碳，時不時引起笑聲的談話，還有呂易言身測的溫度。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hL2prLtp
范韋他不常叫青年的名字，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三個字是怎麼深深的印在心裡，每當想起時就會泛起一股模糊卻柔和的情緒，像是一顆輕盈脆弱卻十足美麗的氣泡，流轉著夢幻得不真實的繽紛色彩。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NrpkJbA2
他記得呂易言焦慮的時候會用手抓亂頭髮，不自在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捻衣角，他喜歡笑，有時候一個無趣至極的冷笑話也會讓他笑的前俯後仰，他喜歡可樂大過雪碧，據說是因為雪碧太甜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EV7b8p6L
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卻總是讓心底泛起甜美的氣泡。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hy21BHUR
原本就不足百日的時間很快就只剩下十幾天，呂易言少見的沒在外頭畫畫，而是把鐵門擋的嚴嚴實實，又把范韋的眼睛給蒙了起來，再三警告他不准拿下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VhvacCOQ
范韋有點疑惑和不安的思考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甚至連呂易言想殺人滅口這種可能性都想到了，卻沒料到眼前這副景象。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X2gUghkG
呂易言一手捧著塊小蛋糕，另一手拿著台打火機，火光是紅色的，夕陽是紅色的，那樣的色彩大片的鋪在青年的頭髮與面頰，甚至是襯衫上頭。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kH6zX0T5
是啊，他應該要是紅色的，明豔，光亮，像是永不熄滅的火焰。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KyVTFEsm
「生日快樂，白癡。」呂易言笑著舉起打火機「我沒有插蠟燭，用這個代替吧，不准嫌棄。」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xoCv7hTA
范韋的生日剛好在學測的前兩個禮拜，連他自己都忙的快忘了這事，他像是個白癡一樣愣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生日的?」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JRjhJCq1
「我知道的可多了。」呂易言聳聳肩，把火熄滅又點上，湊到他眼前。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jKQoylBW
范韋從來沒有這麼仔細的看著青年的臉，細長的眉，狹長的眼，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打著捲的頭髮落在雙頰旁，火光和夕陽照在他的臉頰上，也映照在他的眼睛裡，看上去透明而流轉著不可言喻的光彩，范韋不確定美麗這樣女性化的形容詞是否該放在對方身上，但此刻除了美麗他也不知該如何形容。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7Y8arycz
「幹嘛？看什麼呢？」呂易言把火熄掉，湊的更近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8CFMw2fV
「你很好看。」范韋幾乎一出口就後悔了，他們之間離的是如此之近，以至於他都看清了呂易言眼中一瞬間的動搖和慌亂。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gkyzy3e7
炙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他幾乎可以數出青年低垂的眼有幾根睫毛。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1frAU1vQ
然而心裡卻湧現了無盡的恐慌，呂易言和范韋雙雙嘆了口氣，他從未如此厭惡過他們這段時間產生的了解和默契。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ZPyK1T8DV
「果然不行對吧......」呂易言退了開來，范韋幾乎控制不住想抓住他衣角的手，卻硬生生停下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8MAYpK8w
抓住了又能怎樣呢，親吻了又能怎樣呢，他們太過年輕卻也足夠成熟，清楚世界對這份模糊感情所抱持的惡意，即使充滿希望卻依舊缺乏勇氣面對這份情感會造成的傷害。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Ir5BJ2Rm
呂易言把蛋糕塞到他手裡，轉身離開了頂樓。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ACRTaXlg
啵的一聲，流轉著繽紛色彩的氣泡破了，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YbxIf4aY
隔天他們誰也沒有上頂樓。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yzspcjT6
范韋還是如常生活著，考試和作業將每一天塞得滿滿的，根本無暇思考其他事。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q6f8mSkg
但他始終覺得心缺失了那麼一小塊，不顯眼，卻無法忽視，一開始他以為只要時間過去，那塊空缺就會慢慢被填滿，然而直到考完試，暑假也過去了，甚至升上大學，那塊位置都還是空的。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RD7c9Ug5
他開始試著交女朋友，甚至是男朋友，為此和家人吵了一頓，父母終究還是接受了，只不過那些男男女女在身邊停留的時間都不長。
那實在是個巧合，一群同學推著他進了夜店，他一個人窩在角落喝酒，有個男人坐到他身側的位置。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It1TsTIi
他被眼角的那抹紅色吸引了，轉過頭看，還是那個火焰似的青年，他染了頭髮，挑染，縷縷的紅色藏在他的髮間，原本只是半長的頭髮現在都及肩了，被扎了起來，他打了耳洞，金屬製的耳環閃閃發亮。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Pb4IuljN
「嗨。」呂易言笑咪咪的揮了揮手，似乎意點都不意外范韋出現在這，好吧，畢竟他知道的可多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kgE5m8TG
「嘿，好久不見。」范韋低頭，理智的那一半要他馬上遠離這裡，情感的那一半卻尖叫著叫他不要放棄熟悉的溫度。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z4HTWZeSS
見鬼吧，尷尬什麼的隨他去，他有點自暴自棄的又要了一杯酒，還給呂易言要了一杯。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DtRQTL24
「嗯哼，你最近怎麼樣？」呂易言吸了一口杯子裡的漂亮液體，歪著頭詢問。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k810GS4m
范韋聳聳肩，漫不經心的回應「也就這樣吧......我和爸媽出櫃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ZrtUQKVD
話語剛剛吐出唇齒之間，他再次感到後悔，跟他說這個幹嘛呢？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pElvxmXJ
更令范韋震驚的，是呂易言居然也輕風淡雲的回應「啊，我也是，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難是吧。」
呂易言將杯子放回吧檯，趁勢將手覆在范韋的手背上，將他從胡思亂想裡撈了出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48moFn0ol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向你提出這個要求。」呂易言收起了笑容，看起來格外認真「但是我不想讓這件事情變成我的遺憾。」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iXr8Eof9W
他的臉在昏暗的燈下模糊不清，但范韋清楚他無法抗拒對方的話語。
「從來沒有這麼願意過」他的手指有點顫抖的按上呂易言的後頸。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V5YoTj1n
心裡空缺的那一塊終於被填上了，即使已經晚了太多，他依然前所未有的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