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武林昊山頂上,寸草不生,九名持劍男子立於一片黃沙飛揚中,齊聲大喝:「九霄破雲陣,開!」
「九霄破雲陣」乃東武林「書劍風雲門」成名劍陣,陣勢一開,劍快如疾風,行若游龍,輾轉迴旋如飛龍在天,具破天穿雲之勢,此陣威力實不容小覷。
但觀此九人行劍佈陣,似尚未練至純熟,陣勢略有不足,是以無法完全發揮此陣威力。
此時九人之中一名頭髮略顯斑白的中年男子,縱身脫出陣外,左手一舉,收劍大喊:「停!」
陣中其餘八人一聽,紛紛縱身退開,撤陣收劍。
方才在陣中喊停的中年男子名為張于正,為「書劍風雲門」青雲堂堂主門下大弟子,張于正劍法精純,對於佈陣之法更是專研透徹,平日負責教導門中弟子劍法與劍陣。
張於正年近四十,外表斯文,似儒生氣質,眉宇間卻頗為嚴肅,但待人謙卑隨和,不論是教導劍法或陣法,皆是一視同仁,循循善誘,耐心指導,因此張于正深得人心,與眾弟子皆甚為親近。
「書劍風雲門」自掌門以下,設有青雲堂與扶風堂,由掌門穆道陽的兩位師弟,何書文執掌青雲堂,周仲水執掌扶風堂。
近幾年來,穆道陽閉關修練,已幾乎不問世事,每年只出關兩次,出關三天后便又入關。出關這三天,除了將閉關所悟的劍訣與陣法之理傳授兩位師弟外,其餘時間則於演武場,親自傳授門內弟子「易雲劍法」及其精髓,只是能從穆道陽傳授的劍法中,領悟到一招半式者,少之又少。
而周仲水心性不羈,平日醉心于武學,除一時性起,偶爾指點門內弟子幾招外,平日無太多心,也無暇自己收授徒弟,將收徒傳授武功之事,全交給師弟何書文,自己樂得輕鬆。
如此「書劍風雲門」的重擔,就全落於何書文身上,何書文處事沉著穩重,心思冷靜縝密,穆道陽早有心日後將掌門之位傳於何書文,所以對於目前的情況,穆道陽沒有甚麼放心不下的。
何書文每日早晨於演武場傳授劍法要訣與佈陣之法後,便交由張于正帶領弟子練劍與陣法,張于正盡心盡力,因材施教,培養出不少門內後起之秀。
張于正見眾人皆已收劍,緩步走上前,對眾人道:「各位要知道佈陣之法,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只要陣中有一人踏錯半步,劍偏了半吋,身法稍慢或稍快,皆會使得陣不成陣。就拿方才的陣勢來說,應付一般烏合之眾尚可,但若遇上江湖上的高手,用不了三招,便可擊潰此陣。」
張于正說到此處,正要繼續往下講解陣法之理時,背後不遠處,突然有人說道:「那就讓我來試試此陣,看我的身手是一般的烏合之眾,還是江湖上的高手,如何?」
張于正轉身回頭一看,一名身穿白衣,年紀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正笑笑的看著自己。
張于正皺了皺眉,道:「少行,不是叫你自個兒練練『太易心法』嗎?怎來這胡鬧?」
「太易心法」乃是書劍風雲門初階內功心法,剛入門的弟子修練內功,皆會從此心法練起,一般人只要依照修練法門,每日練一至兩個時辰,一年便可有小成。
白衣少年笑道:「師兄,我不是來胡鬧的,是來提醒你該休息啦!」
張于正抬頭看了看天色,已近申時,對眾人道:「好吧!今日就練到這,大夥兒都下去歇息了。」
其餘人等作揖齊道:「謝謝師兄!」便一起離開,只剩下白衣少年與張于正。
白衣少年見其餘人等皆已走遠,對張于正道:「師兄,今日我們去哪喝一杯阿?」
張于正笑道:「只要你不要再給我惹麻煩,到哪都好。」
白衣少年笑道:「師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保證今日絕不給你惹麻煩,走吧!走吧!」
此名白衣少年名叫隋少行,八歲時拜周仲水為師,入門已有十多年,是周仲水收的第一個弟子,從小就跟著張于正練劍,兩人似師似友似兄弟,情誼非同一般。
隋少行小時後與父母居住在丹陽山山下的碧空城,因其父隋世平經商有道,家境富裕衣食無缺,生活安樂。
但就在隋少行八歲那年,隋世平與人合作一筆大買賣時,遭歹人惡意設計騙財,不只自己損失慘重,還連累眾多合作多年的經商夥伴傾家蕩產。
隋世平為人厚道,對這些被自己連累的人愧疚不已,散盡自身剩餘的家宅田產與銀兩來彌補眾人,但無奈有如取土填海,如何填的滿。
隋少行一家三口從此流落街頭,日日受人咒駡討債,有如過街之鼠,但隋世平內心愧疚之情,並未因此稍減半分。
一日,隋世平不知從哪討來了半顆饅頭,拿到城外東郊的古亭給隋少行母子倆後,道:「你們先將就點吃,我再去想想辦法找找吃的。」
隋少行看著父親步履闌珊的背影慢慢走遠,在別人的眼中隋世平只是個落魄的乞丐,但在隋少行年紀小小的眼裡,他是個最堅強的父親,這個背影,深深的烙印在隋少行腦海中,永遠也忘不了!
隋世平一個人毫無目的的往東走,不知走了多久,來到碧空湖畔,隋世平靜靜的看著廣大的湖面,回想這一生的大起大落,仰天長歎:「天阿!我一直相信,天無絕人路之理,但如今,卻要絕我隋世平之路!」
隋世平流下兩行堅強的眼淚,這是這些日子以來,隋世平第一次流下的淚水,也是最後一次了。
傍晚時分,隋少行的母親王嵐,帶著隋少行在碧空湖畔,找到了隋世平的屍體,隋世平投湖自盡,已氣絕多時。
王嵐看著受盡屈辱的丈夫,心中滿是不舍,委身坐在地上,將隋世平抱在懷裡,流著眼淚柔聲道:「世平,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一路走好,我會好好照顧行兒,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安心去吧!」
隋少行看著父親的屍體,聽著母親傷心欲絕的話,小小年紀的他,一滴眼淚也沒流,只是默默的想著父親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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