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邊說書人：秀弘的短篇小說合集 - 〈靜夜的羽翼〉－限定題材「聖誕節的悲傷故事」短篇小說 part.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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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的羽翼〉－限定題材「聖誕節的悲傷故事」短篇小說 part.1

秀弘

Dec 24, 2021

715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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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21.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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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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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迅的形影一閃而過，駐足窗外的白鴿啪搭啪搭地飛過天際。

　　結束療程，看著兩枚斗大的針頭離開臂膀，輕輕吁了口氣。

　　世上恐怕沒有比為了維持生命而往身上扎針更悲慘的事。每週三次，一次四小時的治療頻率，等於一周花費十二個小時躺在病床，虛耗半天時間，將血液裡的廢物排出體外。

　　純白的天花板是除了書本以外凝視最久的物體，在這張床上，我就像個被五花大綁的罪人，被名為健康的大敵拘禁，喪失自由，以寶貴的時間延長生命的長度。

　　連結束治療後必須靜候十五分鐘的程序，都讓人感到煩躁。

　　人們說，世上什麼都不公平，唯有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時間是公平的。然而他們並不明白，有時連看上去公平的事物都不公平。生存的代價本就不同，有些人幸運一點，輕輕鬆鬆就能健康長壽，有些人則稍微不幸些，必須花上各種資源，賠上許多代價，才能勉強活下去。

　　倘若活得如此艱辛，果斷離去，興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嘆出第二口氣，望向透析室的座椅，發現一名目不轉睛盯著我瞧的女孩。

　　即便與我四目相接，她也毫不在乎地圓睜大眼持續注視。撇開那雙彷彿可以載滿星光的好奇眼眸，整齊秀麗的烏黑長髮和精心打扮的歐式洋裝，儼然就是畫裡走出來的富家小公主。

　　「喂。」

　　俏麗的女孩用精緻的五官喊出非常不禮貌的發語詞。

　　見我並未理會，她微皺眉頭，說：「我在和你說話。」

　　「抱歉，我和沒禮貌的小鬼無話可說。」

　　「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有禮貌。」

　　這女孩顯然不如外表那般莊重。我側過頭，望向病床邊的時鐘，差不多過十五分鐘，是可以安心離開、不被護理師嘮叨的時間。刻意迴避女孩的目光，下床後抓起隨身攜帶的物品，朝門的方向走。

　　「喂。」

　　錯身時，那女孩拉住我的袖口。

　　「你有沒有看見我的恐龍玩具？」

　　「沒有。」

　　女孩鼓起腮幫子，「想都沒想就說沒有，一定是騙人的。」

　　「真的沒有。」她的聲音引來周圍病人的注意，我皺起眉頭，說：「妳確定掉在這裡？」

　　「不確定。」見我眉頭皺得很深，她說：「但我覺得會在這裡。」

　　仰賴第六感的女性，是我最頭疼的類型。

　　拗不過她，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只得硬著頭皮幫忙找。女孩說，自己掉的是青綠色的棘龍，我問為何不挑可愛一點的恐龍，她說棘龍是最大的肉食性恐龍，我說暴龍比較有名，也比較強，她罵我笨蛋。

　　在她眼中，體型較長，體重卻很輕的棘龍，才是名符其實的陸上霸主。

　　為了不再被罵一次笨蛋，我決定不爭執這個毫無意義的論點。

　　「妳確定掉在這裡嗎？」伏在地上，幾乎找遍整間透析室的我，抬起眼來看著她說：「先不提我根本沒在這裡看過妳，每張床下、每個角落都沒找到，想必是妳記錯了吧？」

　　女孩瞇起雙眼泛出笑靨，從旁取出精緻得堪稱標本的棘龍模型。

　　「就跟你說會在這裡吧。」

　　「妳這傢伙……」咬著牙，站起身來甩甩手，我說：「一開始就藏在背後了吧？」

　　「喂，我有事情想問你。」

　　居然直接無視我的抱怨。

　　「有什麼話就快說，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你一個好端端的正常人，卻露出那種愁眉苦臉的表情呢？」

　　提問時，她臉上的笑容已然收斂，不像是玩笑似的發言。即便如此，這番提問背後隱藏的巨大諷刺，依然讓我深感不悅，單一句話，能夠駁斥的細節就山一般多。

　　什麼是「好端端」，什麼是「正常人」，什麼是「愁眉苦臉」，每周必須花費數小時的人生，待在醫院換取更長的壽命，毫無意義的苟活形態，又怎能稱得上好，又怎麼算得上正常，又怎麼能不愁眉苦臉。

　　就算說破嘴巴，眼前這名雙眼晶亮、雙頰紅潤、朝氣滿溢的女孩，也絕不可能理解。她就像個養在溫室的千金，於細緻華美的服裝包覆之下，睜起足以汲取一切事物的美麗眼眸，在這冰冷殘酷的世界翩翩起舞。

　　而我，就只是個勉強存活，每天掐起指頭計算蓋棺之日的哀戚靈魂。

　　皺緊眉頭，凝眼瞪視，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睛，讓人不禁感到氣憤。

　　我瞥過頭去，頭也不回地步出血液透析室的大門。

　　「說了妳也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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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映塵（員外）

爐邊說書人：秀弘的短篇小說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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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眷族〉－150字極短篇小說

#2 〈蜘蛛絲〉－150字極短篇小說

#3 〈美食〉－150字極短篇小說

#4 〈完美的家〉－1200字限定題材「待在家裡」極短篇小說

#5 〈誘捕〉－限定題材「鬼故事」短篇小說

#6 〈最後一次呼喚〉－3000字限定題材「孤獨死」極短篇小說

#7 〈靜夜的羽翼〉－限定題材「聖誕節的悲傷故事」短篇小說 part.1

#8 〈靜夜的羽翼〉－限定題材「聖誕節的悲傷故事」短篇小說 part.2

#9 〈靜夜的羽翼〉－限定題材「聖誕節的悲傷故事」短篇小說 part.3

#10 〈靜夜的羽翼〉－限定題材「聖誕節的悲傷故事」短篇小說 part.4

#11 〈靜夜的羽翼〉－限定題材「聖誕節的悲傷故事」短篇小說－作者的話

#12 〈貧富差距〉－角色塑造練習第一彈

#13 〈盼著〉－角色塑造練習第二彈

#14 〈零經驗〉－角色塑造練習第三彈

#15 〈密林裡的大孩子〉－角色塑造練習第四彈

#16 〈薛丁格的生命體〉－角色塑造練習第五彈

#17 〈白煙〉－角色塑造練習第六彈

#18 〈律師事務所守則〉

#19 〈敲門〉－150字極短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