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畫 - 傀儡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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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傀儡

唐曉海

Feb 13, 2023

173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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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記得好似做了個夢。

夢見被大火吞噬、夢見獨自站在深夜的雨中，木然地看向遠方、夢見莫北涼帶著江以瀲，留他孤身一人，怎麼都喚不回。

｢別、別走…」抬起手，他忍不住喊出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一如往常、無能為力。

猛地睜開眼，雁南秋從床上彈坐而起，喘著粗氣。

｢公子，您醒了！」一旁的婢女發現床上的人醒過來，連忙倒了杯水給他。

接過水杯，雁南秋這才發現喉嚨乾的不像話。將水飲盡，他緩了一陣後才開口問道：｢我睡了多久？」

｢您已經高燒昏睡四天了！王爺可著急了，王爺他這幾日幾乎都沒有闔眼，到處找大夫…」

雁南秋有些茫然地望向四周，聽著婢女訴說義父為了自己奔走了哪些地方。他終於搞清楚，原來那不是夢。

原來他們真的走了，真的只留下自己一人。

見床上的人毫無反應，婢女只當雁南秋是昏睡了太久，還未完全清醒，便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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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告王爺，雁公子醒了。」

｢知道了，去請大夫再為他把個脈，確認他是否已然無恙。」

｢是，奴婢告退。」

｢醒了啊…」翟陸看著茶盞喃喃自語，食指不自覺的敲著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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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翟陸趕至雁南秋身邊時，後者已經在雨中站了少有半個時辰。翟陸連忙地把人生拉硬跩了回去，可雁南秋還是高燒不退了好幾日。

翟陸心裡那是一個急啊！前有莫北涼突然反水，讓自己身邊就剩這麼個拖油瓶，可說是拖油瓶吧，這將人煉成傀儡之事，若不是雁南秋，他還真不知該上哪找這樣的人才。

雖失了莫北涼這棋子，著實可惜，但雁南秋這煉藥的才能，若能善加利用，肯定也能為自己帶來莫大的助益。

於是他請了縣城裡所能找到的大夫，如此大的動靜，讓整個沂都的人都知道翟親王幾年前從那妄圖謀反的門派裡救回來的孩子生病了，而翟親王宅心仁厚的想把那孩子治好，把他視如己出。

思及此，翟陸將手中已涼的茶倒在地上，步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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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秋，你的身子怎麼樣？好些了嗎？」

｢義父。」看見來人，雁南秋起身想行禮，卻被攔下。

翟陸示意讓雁南秋躺下，坐在床沿說道：｢快躺下，你才剛醒，大夫也說了要你好好靜養。」

｢感謝義父的救命之恩。」有些生硬的回答，雁南秋不習慣義父的關懷。

｢說什麼胡話，你可是我的孩兒。唉…你說你這，身子本就孱弱，那日還淋了一夜的雨，只怕得時時注意，萬不可再受涼了。」

｢南秋明白，多謝義父。」

｢嗯，好好休息吧，晚些時候本王再過來看你。」

看著義父離開，雁南秋有些受寵若驚。對他來說，義父和自己之間總隔著莫北涼，而自己就只是莫北涼的附屬品。義父會讓莫北涼出城去替他辦事，卻藉著體弱的緣由，不讓自己出府。

直到某天，義父支開了莫北涼，第一次踏進自己的房內，留了一本古書，要自己好好研讀，不可讓莫北涼知道。那時候的他，只覺得自己終於能夠和義父說上話，要是能夠替義父盡一份心力便好。於是他在夜裡偷偷研讀古書，嘗試各種方法，終於煉成了可以操控人心的藥物。

煉成丹藥的那日，他看見了義父第一次對他流露出讚賞的眼神。義父要他瞞著莫北涼，繼續煉製此藥，每隔十日，他便會來向他取藥。

可即便是如此，他仍感覺義父不待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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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幾個月裡，雁南秋趁養病之餘，將群龍無首的螣影重新整頓起來，並稟報螣影的存在讓翟陸知道，下令螣影的所有人：從今以後，雁南秋才是他們的蛇王，螣影歸翟陸所用。

服從者繼續效忠他和翟陸，不服者便關起來，淪為煉傀儡的軀殼。

翟陸有了螣影這支助力的組織，如虎添翼，而雁南秋也沒有讓他失望，暗中帶領螣影替翟陸料理了朝中與他不睦的黨羽。

沂都百姓間亦流傳著，翟親王樂善好施、做事勤勉，可謂良官之表率，甚至有立翟親王為王之說。翟陸的勢力也在螣影的助長之下，變得越來越大。

這期間雁南秋也偷偷地尋找莫北涼及江以瀲的蹤跡。倒也不是為了要和他們一起離開，只是他恨，恨他們一聲不吭的離開。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曾經那麼要好的人會丟下自己，甚至想置自己於死地。

可無論他怎麼打聽，都找不到關於他們兩人的消息。

彷彿他們的存在被抹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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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雁南秋無意間聽見翟陸與一朝廷要官的談話。

｢親王，那小子不會發現吧？」

｢不會，自那兩人走後，他心中已然失去重心，而本王便成為他那塊浮木，他不會背叛本王的。」

｢我明白，只是親王必要注意他的一舉一動，那孩子知道的太多了。」

｢目前留他還有用處，與我們唱反調的朝臣們仍多，若我們無法做好萬全準備，這計畫便無法成功。」

雁南秋斂下眼，悄然無聲地回到自己房中。

其實這些時日裡，雁南秋又怎會不明白，翟陸只是看上螣影和他的才能，自己是煉傀儡之人，又何嘗不是翟陸手下的傀儡？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僅是在幫助義父，也一直在傷害無辜的人。他知道自己尊敬的人並不那麼值得尊敬，自己也只是在被利用，可就算知道又如何？即便翟陸對他只有利用，只要是翟陸所希望的，哪怕要他把三人共同創立的螣影毀了，他也毫無怨言。

他不像莫北涼、江以瀲那樣，他們能夠保護自己，能夠逃離一切，他多想像他們一樣離開，可離開這裡之後呢？離開翟陸，他就真的沒有容身之處了。

他又夢見以前。夢見他們三人一起在王府玩鬧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們好快樂，好似世界上的煩惱都與他們無關，天氣好時他們會在庭院打打鬧鬧，雁南秋看著他們兩個練武；雨天則躲在府內一起玩著他們從市集上帶回來的新鮮玩意，等他們都玩膩了，便會躺在榻上，談天說地。他們也曾帶著自己，一個輕功翻上屋頂，自己坐著看他們兩個比試鬥嘴，一起看遠方的景色、天上的星星。

可惜那樣的光景，再也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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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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