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天記 - 第十六章離去

　　少年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強大意志，讓老者都為之動容。

　　他本來以為，在說出這個壞消息之後，眼前的少年可能會就此陷入迷惘以及懼怕，甚至因此大受打擊而自我放棄，但，或許是他低估了眼前這名少年的心境有多麼的堅韌。

　　也許是因為少年這五年來的忍辱負重，導致心臟被訓練得無比強大。

　　或者說，真不愧是他的兒子嗎？

　　從個性上就可看得出來，兩人就好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真所謂虎父無犬子，正是這個意思吧！

　　五年來，少年究竟承受了什麼，他作為一個外人肯定是不太清楚的，只知道這五年來，少年是在無數人的譏笑聲以及失去命痕的那種絕望感度過的。

　　這兩樣磨練，都是一般人難以接觸到的，所以，少年的內心，才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不然的話，早在他全盤托出的時候，少年就已經崩潰了。

　　五年的生命倒數，換作是正常人，都會感到惶恐不安，但眼前的少年，反而將這道劫難視作一場命運的磨練，人生必須要跨越的一道天坎。

　　跨越了，將成為人中龍鳳，注定是未來最為璀璨的新星。

　　但若是失敗了，將身死道消，萬劫不復，一切皆化為虛無。

　　如此兩項截然不同，天差地別的結果，少年卻是欣然接受，並且決心接受挑戰。

　　光是這樣的心境，就已經是千載難逢。

　　畢竟，真正的天才，若是無法坦然面對劫難並且克服，那麼，還配稱作是天才嗎？

　　只有不斷的突破極限，那才能被稱作是天才！

　　受得了磨練，經得起考驗並勇於對抗命運！

　　而少年這份逆天意志，正奠定了其成為天才的最重要的基石，少了這一塊，往後的路都將崎嶇難行。

　　不輕易向命運低頭，不隨便向蒼天服輸，這乃是少年的道！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但在他的心中，依舊是有著一絲絲的擔憂，畢竟他也知道，要在五年之內成就天之境界究竟有多難，在整個坤瀾境當中，天賦最為逆天的天驕，在二十五歲的時候，也不過剛剛達到了天觀醒靈境界，距離天之境界，尚還有兩個大境界要跨越，由此可見，在五年成就天之境界，根本就是如同傳說一樣的存在。

　　但是，該想的不是只剩下五年，而是如今，少年還有五年時間！

　　誰知道這五年內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是他所無法預知的，但是，他隱隱有種感覺，眼前這名少年給他的自信，讓他下意識的相信少年不會就此被竊天印的壽命制約給擊敗，而是會成功扭轉命運，逆天改命。

　　這可能與少年的氣質有很大的關係，一種讓人下意識相信的氣質！

　　"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

　　黑袍老者看著眼前有著熊熊戰意的祝玄曄，蒼老的臉龐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名少年，實在是帶給他太多的驚訝了！

　　"前輩，我是不會認輸的，你相信我嗎？"

　　祝玄曄笑著問道，此時的他，身上早就沒有了一開始令他喘不過氣的壓力，渾身隨著剛才那燃燒起來的自信以及逆天的意志而變得輕鬆許多。

　　他對於未來五年，早已經坦然一切，只知道，幹就完了！

　　畢竟，害怕實在是最沒用的方法！

　　"哈哈，老夫當然相信，你這孩子的鬥志，在我那麼多年的閱歷裡還是第一次見！"黑袍老者說道，現在，他內心那塊大石，也早就放下了！

　　他當然相信眼前的這名少年，就算知道此劫難度極高，但他仍舊相信這少年將會戰勝一切！

　　"玄曄，雖然竊天印帶給你的五年期限聽起來令人絕望，但是，逃避一切，才是最可怕的。"

　　"你身負萬古九界圖，就命運上來說就已經不同於其他人，因此，就該承受與一般人不一樣的劫難，不論如何，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不能輕易放棄，不論路途有多麼辛勞，絕對不能停下。"

　　"我相信五年後，你一定會破蛹而出，將這一個劫難破除，屆時，將會是一個全新的祝玄曄，一個涅槃重生的你。"

　　"五年後，你一定會比現在更強大！"

　　老者對著祝玄曄說道，過程中，眼角也溢出了幾滴淚珠，熱淚盈眶，看上去很是感動。

　　"放心吧前輩，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不管是為了我，為了父親，還是為了保護好萬古九界圖，我都不會放棄的！"

　　老者聞言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也有了一個還算圓滿的小收尾，而既然他們兩人已經解決了這件事情，那麼，他的這一次的目的就已經算是達成了。

　　而且，此趟的結果甚至超乎了他們當初的預料太多太多。尤其是這名少年，更是令他驚嘆連連。

　　"好好好！"

　　老者的雙瞳中，充斥著滿意之色，隨著兩人露出了笑容，這無形的屏障內，原本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圍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本應該令人絕望的消息，如今回過頭來看，好像沒有那麼令人絕望了，甚至那一絲黑暗中的曙光，還變得更為的明亮。

　　老者意念一動，四周包覆著兩人的屏障伴隨著一聲脆響，隨著微風吹拂而化作虛無的塵埃，隨風飄散於天地間。

　　屏障破碎之後，祝玄曄注意到了少女臉上那副沉重的表情，金色眼瞳裡頭是滿滿的擔憂之色，讓祝玄曄知道，眼前這名少女真的很善良，懂得為別人擔心。

　　但是，祝玄曄可不想要一張那麼好看的臉蛋被憂鬱的陰霾給覆蓋了，因此走到少女面前，輕聲對著少女說道。

　　"妍兒妹妹，這樣子抑鬱的表情可不適合你那麼漂亮的臉蛋，我們沒有事的，所以，你就不用露出麼擔心的神情了。"

　　"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嗎？所以笑一個吧！"

　　"都說一笑解百憂，你看，我都笑了。"

　　祝玄曄對著天清妍說道，然後咧開了嘴角，露出了一副有些怪異滑稽的鬼臉。

　　少女抬起頭，便看到了祝玄曄所扮的鬼臉，頓時愣住了，腦袋似乎一瞬間轉不過來，就這樣愣愣的看著祝玄曄。

　　過沒幾秒後，少女似乎憋不住了，噗哧笑了出來。

　　"哥哥，你還真有趣耶。"

　　少女白皙臉蛋上的陰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甜美笑容，讓祝玄曄看了也是微微一愣，心跳加速。

　　果然還是笑容適合眼前這名少女。

　　看到少女露出了開心的表情之後，祝玄曄也笑了，而一旁的黑袍老者看著兩人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當中，渾身也感覺到無比舒暢，壓力都一掃而空。

　　"好啦，哥哥，我不會再難過啦！"

　　"既然哥哥你沒事就好。"

　　天清妍對著祝玄曄說道，眼角似乎還有著一滴歡樂的淚水，確實，經過了祝玄曄的一番搞怪之後，她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雖然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爺爺的事……

　　"終於結束了啊！"

　　黑袍老者長吁了一口氣，看著朝陽緩緩的升起，靈清山脈壟罩在一片充滿活力的氣氛下，整件事情也終於告一段落了。

　　雖然一開始在準備階段的時候，擔憂了很多的事情，本來以為不會那麼順利的進行下去，但沒有想到，只有中間那竊天印的突發狀況出乎他們預料之外，其餘的過程皆是順順利利，沒有任何的阻礙。

　　而且，好像有點太順利了，讓他有點不實際的感覺。

　　不過，結束了就是結束了，也不用想那麼多。

　　但，當他想到整件事結束之後，他這趟任務也算是圓滿達成了，接下來，是時候離別了。

　　雖然離別總是令人感傷，但這次的離別，不過是為了下一次的相遇作鋪成。

　　再者，他這次離開，也是因為要幫助少年度過那一道五年的劫難，雖然說整個度劫的過程全都掌握在祝玄曄的手中，他只不過是作為一個輔助，盡可能的讓少年度劫的過程不要遇到太多的變數。

　　他緩步朝著被笑聲環繞的兩人走去，兩人當然也是注意到了黑袍老者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瞳中，隱隱約約隱藏這一些即將要分離的哀傷之色，因此，兩人同時間看向了老者。

　　"爺爺......"

　　天清妍輕咬著下唇，璀璨的金色眼眸微垂，似乎對於老者即將離去有些感傷。

　　黑袍老者算是她有記憶以來的唯一一位親人，至於自己的父母親，她似乎連一眼都沒有看過，甚至連她的父母是否還在這個世界上活者都不知道，因此，她自然是將老者當作自己最親近的人。

　　而一個月前再次見到老者的她，無疑是十分高興的，雖然她知道老者這次的出現是有著任務在身，但對她來說，只要能夠與親人相處在一起，就很好了。

　　眼下，又要再次的離別，不免得有些哀傷。

　　反觀祝玄曄表情倒顯得鎮定許多，剛剛與老者的談話中他就已經知道老者要離開這裡了，畢竟剛才也說了，老者為了幫助祝玄曄爭取更多發育的時間，耗費了體內十滴的本源真血製作了他左手掌心那猙獰的竊天印上纏繞著的紅色封印鎖鍊。

　　而且，為了拖延時間，甚至很有可能被竊天聖氏那幫人發現，因此，老者的行為，無疑是在賭博，賭那竊天聖氏不會發現到祝玄曄體內已經覺醒第二道命痕的事實。

　　不過，這事情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永遠，所以老者這次的離別，是必然發生的。

　　老者看了眼有些憂戚的少女，輕嘆道："清妍，人生哪有不散的筵席......"

　　他伸出了他有些乾枯的右手，輕輕的揉了揉少女的額頭，後者白皙的小手緊握著，然後說道:"爺爺，下一次甚麼時候才能見到您呢？"

　　"不用擔心，爺爺只是去處理一些事情而已，相信很快就好了。"

　　老者對著天清妍露出了一抹微笑，然後轉頭，神色認真的看著祝玄曄。

　　"玄曄，老夫希望你能夠答應我最後一件事。"

　　老者沉聲說道，從語氣中，似乎還透漏了一絲的請求。

　　祝玄曄點了點頭，他對於老者是抱持著感激之情的，因此，老者對他提出的請求，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不然的話，實在難以回報剛才的那等恩情。

　　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這道理他是懂的，所以他更沒有理由拒絕。

　　"這也算是老夫拜託你了，請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清妍，不要讓她受苦了。"

　　老者鄭重地看向祝玄曄，似是在叮囑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而後者聞言也是心頭微震，從老者的這句請託就可以知道，他對於少女想必是非常在乎的，而且，正因為老者非常的信任自己，才將保護好少女的任務交到他的手中。

　　"前輩請放心，我記住了。"祝玄曄認真的說道。

　　老者點了點頭，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布囊，並交到祝玄曄的手中。

　　"玄曄，老夫這一次出來實在是沒有帶太多能夠給予你的東西，不過這一袋上品靈玉，就當作我老夫給你預支的保護費吧!"

　　"如果下次還能見面，再補償給你！"

　　老者緩緩說道，祝玄曄鄭重的接過那一袋布囊，然後抽開綁帶，有著微弱光芒自袋中散發而出，他微微的吸了一口氣，沁涼感順著他的鼻息來到肺部，最終化為一股清流滋潤著他的痕域，他的鴻濛山海界圖命痕。

　　他稍微數了一下袋中的靈玉數量，赫然發現，這裡頭竟然足足有一百顆的上品靈玉，這個量已經足以一個小村子度過好幾年的生活了。

　　靈礦，乃是天地之間，自然孕育出來的東西，吸收了天地的靈源之氣以及地脈的渾厚滋養後，本質發生變化，孕育成了具有靈性的靈礦，除了可以用來鍛造靈兵之外，也有許多神奇的功效。

　　而靈玉，作為一種靈礦，蘊含了大量的天地靈源之氣，對於痕師以及命痕的修練都有很大的脾益。

　　他眼中盡是驚喜之色，就算是他還在滄瀾學宮天府的時候，也從來沒有一次性的收到那麼多顆上品靈玉過，因此感受著手中這厚實的重量，心情自然是興奮的。

　　尤其是現在，有了五年壽命的限制之後，對於提升修為他也有很大的迫切度去完成。

　　這一袋靈玉簡直就是場及時雨，畢竟現在的他，雖然重獲命痕了，但早已經不像過去有著豐富的資源可以修煉，當初孫垣儲蓄了好幾年的積蓄所購買而來的修練靈資，也已經用得差不多。

　　所以如今他身上可沒有太多可以加速修煉的物資，想要讓實力進步的話，只能不斷的來靈清山脈碰碰運氣有沒有可能發現些對修練有幫助的天材地寶，但那東西也不是爛大街的貨，有時候要也不一定找得到。

　　收下了老者給予的靈玉之後，老者露出如釋重負般的表情，在兩人的注視下，有著神秘的圖陣自他腳下出現。

　　點點螢光圍繞著他旋轉，玄妙的線條勾勒出蘊含著空間法則的圖案，有著狂風吹起，引得四周靈草左右搖擺，塵土飛揚間，老著的身影漸漸變得虛幻。

　　光芒越來越強烈，似乎隱約比朝陽還要耀眼。

　　"玄曄，記住你的承諾，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她。"

　　"希望下次見面，你已經成功破了劫，蛻變重生，老夫我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光芒匯聚，紋路交織，最後，祝玄曄似乎看到老者笑了，那抹笑容，蘊含的是滿滿的期待。

　　對此，祝玄曄再次鄭重的行了一個禮，然後說道:"前輩請放心，我既然承你授法之因，必當接下這護佑之果！"

　　"還有，五年後，我定然不會讓前輩您的努力白費的！"

　　他直視著前方老者消失的地方，那裡已經沒有了那道佝僂的身影，只剩下空氣中的點點螢光，但很快的也隨風飄逝。

　　同樣的，天空上，似乎在同時間，閃爍了一瞬間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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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傢伙已經先走一步了嗎？"

　　倚靈軒內，孫垣坐在木製床榻上，窗戶的簾子已經被他掀起，他目光望向窗外清晨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語道。

　　他，同樣也是注意到了天空中那道稍縱即逝的光芒，愣愣地看向窗外，似乎心裡正在想著甚麼，然後，他輕嘆了一口氣，隨即舉起右手，陽光順著窗縫灑落在手背上，讓那點點銀色的印記更為的顯眼。

　　孫垣沉默了一會，然後慢慢的把簾子放下，房間內陡然變得昏暗了下來。

　　只剩下一雙帶著決然以及決心的眼瞳在這昏暗中綻放光芒。

　　"看來，接下來就是我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XXhO70H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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