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那年失戀,我一個人去了印度療傷。
在那裡,我看過最美的星晨和川河。
漆黑的晚空使星星更加閃亮,我們騎著的摩托車像風一樣在馬路上奔馳。
新德里的市區跟香港一樣繁忙,差別只是人多一點點,種族不同,皮膚憂黑一點點。
我坐在摩托車的後座,背上揹了個小背包,雙臂緊緊地抱著司機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前座的人穿著藍綠間條襯衫,胸前揹著我的65L大背包,就這樣兩個毫不相識的人,東歪西倒地穿梭在雜亂無章的馬路上。
騎了將近三小時,終於離開了鬧市,車子駛進了高速公路。
約莫晚上九時多,路上只剩下我們這架超載的摩托車,夜風撲面吹來,為三十多度的氣溫添了幾分寫意。
臨進入森林之前,我還閉著雙眼,臉帶微笑,享受著這出奇不意的小旅程。
在合上眼睛之前,我依稀記得,左邊是山,右邊是一條寬闊的河流,隱約看到河的對岸也是山和柏油路。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uWVjJEDPI
「我要去瑞詩凱詩,請問多少錢?」
在新德里的火車站外,我胸前一個小背包,背後一個65L大背包,腳上踩著一雙人字拖,三天沒洗的頭髮混亂地綁在腦後,油膩的髮絲之間還混雜著爽身粉味洗臉膏的磨砂粒子,狼狽不堪地尋找著計程車。
十三小時前,我錯過了最後一班開往瑞詩凱詩的火車,在國際旅客服務中心終於找到會講英文的工作人員,是一個面容和善的老人。他用右手握著我的手,一邊用左手輕輕拍著我的手背:「親愛的,我很抱歉,下一班前往瑞詩凱詩的火車要等兩天。」然後左手停止了拍動,兩手緊握著我,「不過不用擔心,妳可以在我家留宿。」
他真誠而又慈祥地向我微笑:「我和太太都很歡迎妳。」
我沒有接受他的好意,由其是他越發熱情的邀約,「我保證妳會住得很舒適。」他的左手又由原來緊緊的握著,轉為輕輕的搓揉。「不用了,謝謝您。」我向老人再三道謝。
離開了火車站,我四處尋找可以休息的旅館,由香港到上海轉機再到新德里機場過夜,我已經有足足二十六小時沒有好好睡過覺。我停在一個旅館的街招前,上面標示著230盧比一晚。
「妳在找房間嗎?」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問我:「我這裡90盧比一晚。」
我點頭,遞給他一張100盧比的紙鈔。
他接過我的大背包,我們穿過了隱蔽的小巷,上了一條狹窄的石梯,然後來到我的房間。
他用鎖匙開了門,單手撐著門讓我進去。
水泥造的房間很大也簡陋,連油漆也沒有上,空蕩蕩的只有一張雙人床,一把壞了的掛牆風扇以及天花板的一個燈泡。旁邊是沒有門的洗手間,同樣簡潔,該有的馬桶,洗手盤和花灑都有了,除了熱水爐。
小男孩把我的背包放在門邊,體貼的問:「妳需要水嗎?」
「好的,謝謝。」我說。
「20盧比。」我遞給他50盧比,「可以幫我買沐浴乳和洗髮水嗎?」
「不。」他鐵絲斬釘地回答。
大概過了兩分鐘,他敲門回來,遞給我一些零錢和一支粉紅色標籤的樽裝水,裡面有一些奇怪的沉澱物。
「我給你100盧比,沐浴…」我再一次請求,這次他睜大雙眼,還沒等我說完就落荒而逃了。
我累得要死,只好用香港帶來的磨砂洗臉膏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一遍,洗到中途連水龍頭都乾涸了,我想起了那支20盧比的樽裝水,750毫升的容量勉強夠我把泡泡都沖走。我用毛巾抺乾身體,用梳子梳理頭髮,卻因為打結而卡住了。
我把在新德里機場買的電話卡放入手機,印度的電話卡需要實名登記,購買後要等十二小時完成身份認證程序才能啟用。換句話說,只有有身份的人才可以擁有自己的電話號碼,而這裡有些人,連與外界溝通的基本權利都沒有。
設置好電話網絡,我第一時間發了一個短訊:余小姐,我到了新德里,一切安好。
千言萬語,我有很多話想告訴她,例如我第一次在飛機上吃到印度餐、我後面滿臉胡子包著頭巾的印度男人總是把腳伸到我的座位旁,雙眼全程死死地盯著我、我在機場外折騰了好久才找到去市中心的巴士、短短兩小時的車程我睡著了,然後兩個很年輕時尚的印度女孩和幾個中年男人在爭論,大概意思是她們其中一個被非禮,最後在男多女少的車廂中,印度女孩吵輸了,忿忿不平的下了車,那些中年男人笑了,是屬於勝利者的笑容……
陌生的電話鈴聲響起,是香港打來的長途電話。
「我一見到那個短訊就聯絡妳。兩天沒有消息,我好擔心。」電話那頭是余莉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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