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J先生的約會,是幾天後的一個平日夜晚。晚上八時多,我收到他的訊息,便立刻換上了一條灰色連衣裙,匆匆在臉上塗上粉底和胭脂,穿著夾腳涼鞋,然後按指示來到了九龍塘巴士總站。
撥通了他的電話,鈴聲響了好久才有人接聽,「妳在哪裡?」
「我早就到了巴士站,穿著灰色裙子。」我猜想他未必記得當晚胡亂搭訕的人的樣子。
「妳有看到白色的車子嗎?」他問。我三百六十度環視了整個停車場,只見一架接近白色的灰色巴士,「73M?」我問他,正打算走上前去。他在電話那頭喀喀的笑了起來,「妳轉過身來。」
我轉身,看到他站在一輛白色跑車旁邊,向我招手。我欣喜地上了車,帶著一點點的好奇和虛榮心,那時候,我以為他是我的白馬王子,到頭來才發現,原來只是一場成年人的逄場作戲。
那晚的天空很漂亮,當車子駛過高速公路,他落下了兩側的車窗,任由晚風打在臉上,吹亂了頭髮。
我們去了九龍城的一間老店,「小時候,爸爸常常專程帶我來吃煲仔飯。」他點了一客臘味飯,用勺子盛了一片臘腸和少許白飯,然後對著勺子吹了幾口氣,送到我的嘴角。
我本能地避開了勺子,有點抗拒這樣過於親密的舉動。「妳不會是第一次戀愛吧?」他笑問。
很多人說過,第一次的愛情最刻骨銘心,初戀永遠最難忘懷。後來的我也愛上過很多人,每一個都是當時的我最深愛的一位,只是他們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J先生的影子。
關於這趟旅行,我只告訴了余莉紗和大宇。臨出發之前,我留給大宇一封離別的信,入面寫了我最親的人的聯絡方式,當中包括了余莉紗,她陪伴我渡過了整個年少矇懂的時期,見證了我每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支撐我走過人生每一次的失敗和被遺棄的落魄。
「我會一直記得妳。」出發去機場之前,大宇來跟我道別。
「只是去兩個月,又不是生離死別。」我笑著說。
「一個女生去印度很危險。」他語氣帶著擔憂:「就算是旅行散心,妳就不能選擇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嗎?」
我在那封離別的信上畫了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面是一個旅人的背影,「我活著,跟死去沒有差別。與其就這樣苟且偷生,不如趁著沒有東西可以失去,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趟。」
臨出發之前,我送走了大部份的物品、衣服和任天堂遊戲機。那時候我們都沒有想過,原本以為的兩個月,一別就是五年。後來的五年間,我們就只在一場婚禮入面碰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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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了余莉紗的電話,還來不及設置鬧鐘我就倒頭睡著了,直到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響把我喚醒。我看了看手機,差不多下午四點鐘,即使經過了五小時頭髮仍是半濕的狀態,我勉強將頭髮綁成一團就出門去探索。
我在火車站對面找到一間用鐵杆和帳篷搭建而成,人客滿座的大排檔。
一個年青的侍應遞給我只有印度文的餐牌,問:「妳需要水嗎?」
「好的,多少錢?」我隨便指了指兩點鐘方向的食客的食物,看起來像雞肉咖喱。「要跟他一樣的。」
年青人有點遲疑:「樽裝水20盧比。」然後又指著餐牌問,「他點的是這個,妳確定嗎?」
我點了點頭,他依然在原地看著我,沒有離開。「是的,我確定。」我邊說邊搖了搖頭。
結果侍應送來的不是雞肉咖喱,至少不是我剛才手指指向的啡橙色的醬汁,而是兩碗綠色的汁液,一碗墨綠色,另一碗青綠色,伴隨著一大碗黃薑米和兩塊印度烤餅。這次我得到一支藍色標籤的樽裝水,擰開純淨看不見雜質,沒有任何沉澱物,我偷偷觀察其他客人,他們的是粉紅色標籤的。
後來我離開的時候發現,粉紅色標籤的水是直接從水龍頭倒的,不用錢。而藍色標籤是賣給遊客的。
後來到了瑞詩凱詩之後的一天夜裡,我在街道上閒逛,幾乎所有的餐廳都關了門,只剩下一間小販店賣剩了一顆薩摩薩,是一款印式的咖哩炸餃。我向老闆要了最後一顆薩摩薩,他剛開始很不情願,最後在我再三堅持之下還是妥協了。他恭敬地邀請我進入店內,為我準備了餐墊,餐巾和刀叉,隨後又將兩小包的蕃茄醬隆重其事的倒進醬油碟中,縱使我不停強調只是要外賣帶走。我只好在小販店老闆和他的一個員工的注目下慌忙吃完了那顆炸餃就倉卒逃走了,他象徵式收了10盧比。
之後我用了足足三天才把那坨壞掉的咖哩餡都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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