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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春

月言 月言
Mar 10, 2022 219 4 分鐘 1,072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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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白糖、蛋白霜。

忽然、暗下、掉了光。

「可惜啊！明明只差最後一步了！」

眾人在微弱的緊急照明燈光中，枯等了兩小時。甜點店店長徒手抽出烤盤，沒有170度的高溫，麵糊還靜靜軟爛在貝殼形狀的模具裡，尚未成形。

店長無奈宣布，「停電沒辦法營業了，今天大家提早下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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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半年沒在白晝裡回到家了，雖然剛店長還嚷嚷『今天真倒霉！至少損失了三萬塊！』但對他來說，今天突如其來的休息，不可多得了。

捷運也因停電停駛了，他得以走過平常不會來的青川水岸廊道，初春三月，午後陽光像從糖粉篩網濾過，勻柔細緻地鋪在盛開滿路的櫻花上。風隨意吹過，一場無聲而優雅的粉色雨，悠緩飄落。

他還穿著冬季的雙釦高領灰色外套，他伸手進右邊的大口袋，握緊袋中的盒子，很小，但或許這裡裝著他的真心的緣故，可能比那一袋20斤的麵粉，還要來的重。

就快了吧，女友把冬季外套送洗前檢查時，就會發現，到時他會準備更多的驚喜。

日光、櫻花，這就是幸福啊——

「爺爺、龜龜、有龜龜！」

一個稚嫩興奮的聲音，打斷他思緒。

前方有個爺爺抱著孫子，一老一小望向河岸邊的石頭上，「對啊，你看龜龜在幹嘛？」爺爺慈愛的笑著問。

小孩看到爺爺笑了，也跟著發出開心的笑，「在幹嘛！」

「河底太冷了，龜龜浮出來，在曬太陽哦。」

「曬太陽！」小孩被放下來，依然學著老人講話。

「我們也來曬一下，曬一曬，沒煩惱。」

「沒煩惱！」

一老一小就跟石頭上的烏龜一樣，朝同一方向，閉眼抬臉，感受著光的溫暖。他也停下腳步，感受日光，熱度使他的毛細孔緩緩張開，心神慢慢沈穩舒展。

日光、烏龜、爺孫，感覺有點傻又滑稽，但還是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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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家還沒復電，屋內黯淡，憑著門外日光查看，一雙不屬於他的男鞋放在玄關。房間內傳來陌生與熟悉的聲音，那是感到歡愉自然發出，無法掩飾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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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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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掉到青川底，陽光照不透之處，冷冽河水從四面八方湧向他，滲入了皮膚，慢慢流進靜脈，最終奔向心臟。身體被寒潮佔據，排擠出氧氣，就快不能呼吸。

好冷。

天花板燈管發出嗡嗡聲，一剎都亮了，他從幻象中被拉回，如花瓣有意無意輕落在河面，他有氣無力輕叩門面。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Yf9aJ1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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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她流淚、她道歉，說她沒有辦法，她真的好累好寂寞，尤其是這半年。

都說她她她，那他呢？

為了讓她專心準備國考，他扛下生計，房租水電、日常開銷。聖誕節、情人節加班不能一起過，那是他不只是一個男友，也是個甜點師，那是甜點店最忙的時候。

他不能明白她的寂寞，她不能明白他的責任。明明兩人都很努力了，為什麼生活不能如願？

他把手伸進口袋取暖，摸到了小盒，本來是該生氣的，卻不合時宜的想起某個冬日，在口袋裡他們牽著手，彼此交融的溫度。

那溫度，現在不在了吧⋯⋯如同沒有高溫的麵糊，幸福已經無法成形，一片一片墜落，爛在春日的泥土裡。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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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光，需要溫度，需要離開河底，爬上石頭，什麼都不做，就待著，讓日光驅逐寒氣。

再回到青川水岸時，斜陽照耀，細碎金黃波光，綺麗了水面，櫻花裹著朦朧光暈，如虛如幻。剛剛的爺孫，還在這裡玩耍，小孩吹起了泡泡，笑得天真，無憂無慮。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AojH9GDK

春光依然美好。

他脫下了外套，是該換季了，才不會辜負了這美好。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ltGNZT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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