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異錄 - 五、起死人，肉白骨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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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五、起死人，肉白骨

話唬爛

Mar 23, 2022

249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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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山路終是走出，眼前景象卻令人膽寒心顫。放眼望去，屍橫遍野，血跡斑斑。各式妖魔屍首散落一地，有鳥喙獸爪者，有蛇尾魚鱗者，有角生額間、渾身毛絨者，無一倖存。

這些怪物死相各異。大多是一劍致命，斷口平滑如鏡，顯是死於莫鳴歧手下。也有些面容扭曲，雙手掐住自己咽喉，七孔流血，想必是服食了那煉製人魂的丹藥，毒性攻心，導致自相殘害。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妖魔之血侵蝕了附近植被。原本蒼翠欲滴的枝葉變得灰白枯槁，樹幹糾結如蛇纏繞，結出的果實也成了漿黑色，散發著腐臭。

「少俠，煩請快些帶路，眾人無法久待。」一名被救之人掩著口鼻，急聲道。

「確實難聞，稍安勿躁，」莫鳴歧邊走邊回頭查看，「若有落隊者，恐有凶險。」

他尤其注意風采誠背負的無瑕，自打離了地牢，她的臉色便一直蒼白如紙。這一路上妖氣濃烈處，無瑕總會神色異常，莫鳴歧暗中窺探，隱約能見其腹中那縷碧青色光芒波動。

「噁......」

無瑕終是忍耐不住，一陣乾嘔後，吐了風采誠一身。她虛弱地倚在丈夫背上，雙頰透著不正常的緋紅。

「夫君...對不住...」她氣若游絲地低聲道，眼角滲出兩行清淚。

風采誠沒有半分嫌惡，反而將她背得更穩些：「傻話，怎會怪你？都是我考慮不周，該尋些清香壓一壓的。」

何允文眉頭深鎖，低聲道：「這裡古怪得很，別說清香了，連口乾淨水都難尋。」

他語音剛落，一聲淒厲獸嚎驟然響起！

「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棵枯槁老樹上，竄出一頭殘缺不全的狼妖！它前半身尚存，腰腹以下卻不見蹤影，仍在淌血的斷面顯示它傷得極重。但絕望中的妖物更為兇悍，雙目血紅，齜牙咧嘴，直撲距離最近的無瑕！

「大嫂小心！」

何允文大喝一聲，手中方天戟出手如電，挺得筆直，直取狼妖咽喉：「轅門射戟！」

然而戟尚未及身，狼頭已然跌落！一線銀光閃過，快得幾乎無法捕捉。只見莫鳴歧雲淡風輕地收劍入鞘，彷彿方才不過是撣去衣襟上的塵埃。

「真乃英雄少俠！」眾人驚嘆連連。

何允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服道：「竟搶我功勞！明明我先出手的...」

「死了這條心吧，」莫鳴歧噗哧一笑，「你那方天戟雖有萬鈞之力，卻比不過我這一口劍快。活人總比虛名重要，你說呢？」

「你！」何允文火冒三丈，那雙虎目圓睜，手中方天戟已然變了招式，擺出他獨創的「霸王槍」起手式。

「允文！」風采誠正欲勸阻，無瑕卻已先一步拉住何允文的手臂。

「妾身感激君護持之恩，」她聲如細泉，卻自有一番柔中帶剛的韻味，「但此處危機四伏，刀劍無眼，何不待回到琅琊再分高下？」

何允文那股無名火頓時消了大半，訕訕地收起武器：「既然大嫂開口，我...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話音剛落，一陣異象突生！

無瑕胸前忽然亮起一片金光，照耀四野！同時，周遭數具妖魔身上，竟飄起點點白芒，宛如夜空繁星，靜靜飄浮。空氣中的腥臭之氣也隨之消散，變得清爽宜人。

眾人駭然，目光齊刷刷盯著無瑕。只見她也是一臉迷惘，顫抖著纖手解下頸間瓔珞—那是一串晶瑩剔透的石珠，每顆珠子皆有指節大小，通體晶瑩，內蘊流光。

離奇的是，那些漂浮的白芒竟如有靈性般，紛紛湧向瓔珞，融入其中。刹那間，瓔珞化為彩虹般絢爛，繼而黯淡下來，恢復平靜。

「這...這是什麼法術？！」何允文瞪大了眼，「大嫂何時學會這般神通？！」

風采誠也是臉色微變：「竟真有淨化魂魄之法...」

「淨化...魂魄？」

莫鳴歧如遭雷擊，瞳孔緊縮。恍惚間，時空錯亂，眼前浮現無數殘碎畫面—滿目瘡痍的故土、血染的山河、巨大的金色光球，無數死去的親人化作點點白光，被吞噬殆盡...

「少俠？少俠！」

風采誠的呼喚將莫鳴歧拉回現實。他臉上冷汗涔涔，湛藍色長袍被浸濕一片。

「無事，」他強作鎮定，撫了撫胸口，「風先生似乎對這瓔珞知之甚詳？」

風采誠立在原地，神情複雜地看著妻子手中的珠串：「非是知之甚詳，而是尋之甚久。此物乃『補天印』碎片，相傳為女媧娘娘補天所用神器，能化生死、轉陰陽、淨濁流、定四方。」

「補天印！」莫鳴歧神色凝重，「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傳說早已灰飛煙滅。」

「世事無絕對，」風采誠微歎，「此番出行，便是為尋找補天印的其他碎片。拙荊對這瓔珞頗有感應，我們認為這是天意。只是...」

他面露憂色：「前些日子，當地有一外鄉人自稱知曉補天印下落，欲與我會面，不想卻被妖魔擄去，想來是作了煉丹之用。少俠可否...」

「先救人要緊，」莫鳴歧會意，「此處丹爐毒氣熏天，諸位切莫靠近。」

他朝肩上的阿白輕聲耳語幾句，那紫毛猴兒靈巧地跳下地，朝煉丹之所飛奔而去。

「阿白練就百毒不侵之體，尋人最是拿手。」莫鳴歧解釋道。

不多時，阿白回來了，卻見它小心翼翼捧著一具森森白骨，眾人頓時面如土色。那骨架尚算完整，腕骨上還戴著一枚黑玉扳指，隱約可以辨認其生前身份。

「看來...為時已晚。」何允文喃喃道，眾人皆是唏噓不已。

「也許未必，」風采誠接過無瑕手中的瓔珞，神色凝重，「骨尚存，魂未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采誠，你...」無瑕擔憂地望向丈夫，「莫非要用那法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風采誠堅定道，隨即面向白骨，雙手結出奇特印訣，瓔珞懸浮於掌心之上，「吾乃青冥門弟子風采誠，今借補天印之力，還汝軀，聚汝魂，起！」

瓔珞頓時光芒大盛，化作一道金橋，連接白骨與虛空。奇異的是，虛空中竟真現出三點白光，如螢火般微弱，卻真實存在。

「三魂之說...竟非虛言...」眾人驚嘆。

只見三點白光順著金橋進入骨架，剎那間，白骨微微震顫，指骨處開始泛起淡淡血色。緊接著，一層薄膜從骨縫滲出，迅速化為血肉，仿佛回放著屍骨風化的逆過程。

眾人目瞪口呆，見證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枯骨生肉、死者復生！

很快，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你們...是...」他的聲音乾澀如砂礫摩擦，「補天...印...」

他艱難地抬起手，似要觸摸瓔珞，然而指尖剛接觸到珠串，整個身體便如風中殘燭，迅速風化。那雙空洞的雙眼卻始終凝視著無瑕，彷彿能穿透時空，看到某個隱秘的存在。

轉眼間，男子再度化為白骨，三點白光也悄然回到瓔珞之中。

「這...這不可能！」何允文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他...他真的活過來了！」

風采誠卻是面露失望之色：「起死人、肉白骨，談何容易。光憑瓔珞一物，終究勉強。人有三魂七魄，魂可召回，魄卻已隨形而散。即便暫得軀殼，也不過空中樓閣，終難長存。」

莫鳴歧目光灼灼，盯著瓔珞看了許久，喃喃自語：「原來如此...還是有辦法的...」

風采誠似有所察，卻只是輕輕搖頭：「生死輪迴，乃天道常理。逆天而行，終非正道。」他停頓片刻，忽然沉聲道：「明人不說暗話，在下乃青冥門三代弟子風采誠，追尋補天印已有三年。莫少俠適逢其會，想必也非偶然，不知可願與我等同行？」

莫鳴歧冷笑一聲：「恰好，我也是去往琅琊。」

眾人不明所以，只見這二人四目相對，一個沉穩深邃，一個桀驁不馴，似有無形火花迸發。

日頭西斜，暮色漸深。一行人離開了這血腥之地，沿著山道蜿蜒而下。無瑕靠在風采誠背上，若有所思地撫著腹部，隱約感到一絲異樣的悸動。

莫鳴歧走在最前，紅髮在夕陽下宛如燃燒的火焰。阿白蹲在他肩頭，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天際，一縷青煙悄然升起，凝成蛇形，俯瞰著這支前行的隊伍。

「璇璣...」風中似有嘆息，「你我五百年約，今生今世，終有所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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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楔子：鴻蒙軼事

#2 一、前塵事，初心泯

#3 二、黃粱泊，相逢行

#4 三、滅妖首，出地牢

#5 四、解靈咒，尋前世

#6 五、起死人，肉白骨

#7 六、青冥負，結伴行

#8 七、塵心擾，引呢喃

#9 八、偶相逢，不識心

#10 九、魂相惜，命相牽

#11 十、碧眸含，藏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