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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嘴邊的鬍鬚明顯彈了一下，總是以開朗語氣提振氣氛的校長沒有遲疑太久，「要不要參加當然是由妳決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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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下來，茉紅梨感覺不到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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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的食物沒什麼驚艷味道，踏出戶外每天的第一道深呼吸再也感受不到冬天特有的氣息，對人展露的笑容就像快要碎裂的面具，裂痕延伸，隨時都有可能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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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事到如今，跟著那些被規定綁手綁腳的事務所一起進行英雄活動又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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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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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流同學的個性不能大肆宣揚的關係，我們老師這邊也有幫妳挑選過比較信得過的事務所。這些，至少是我們認為對的起『英雄』這個稱號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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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載著高規格頭腦的根津不可能沒發現眼前這名少女眼中的無奈與絕望，特地補上後面那一句話加以強調，並把一張名單表攤在桌面上平推到茉紅梨面前，「不必著急，無論如何這都是妳的選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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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桌面那張已經特地被人以正面轉向自己方便閱讀的名單，茉紅梨抬眸偷瞄，只見根津那一慣開朗充滿活力朝氣的大眼，擺弄鬍鬚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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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鼻子深深吐出一口嘆息，茉紅梨將注意力集中回表單上，眉頭一皺，她似乎看見了個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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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翼？他有隸屬的事務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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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春菅君說的沒錯，時流同學真的很不關心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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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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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麼戲謔一笑，茉紅梨不由得感到羞愧，她也不是真的那麼不關心自己師傅，只是真的一直以為春菅是像抹消磁頭那樣低調行事、不隸屬任何單位的獨行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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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單上列出了多個根津挑選的事務所名稱，旁邊備註了該事務所內部有名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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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翼就隸屬於一間默默無聞、也不是非常積極的事務所，那甚至不是他成立的，所以茉紅梨不知道也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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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妳是他徒弟已經在他身邊長期受訓了，但跟著他進行英雄活動應該是頭一遭吧？」在收到點頭的回應後根津接續道：「當初春菅君還特別囑咐我們雄英要把妳培養成最棒的英雄，他肯定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要繼續當個師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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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番話茉紅梨可頭疼了，她還沒答應要參加實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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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地繼續將目光暼向其餘事務所名稱，並在中偏下的位置看見了一個想都沒想過自己可以參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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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霍克斯的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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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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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第二名的霍克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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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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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她就不懂了，雖然自從考臨時執照開始她就一直有著特權般的待遇，但此時的她只是一名介於『職業英雄』與『一般人』之間的學生而已，這點跟其他人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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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比起給前幾名的英雄帶領，一般都應該會更推存她去那種以救援輔助性質為主的事務所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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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茉紅梨所流露出來的困惑，根津早就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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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斯是從公安出來的英雄，是個信得過的人。而且，經過前幾天那件事，妳現在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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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被看穿心思了也不是特別意外，茉紅梨垂下眼簾，輕輕道出了一個「嗯」來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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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待過公安，體會過許許多多的內幕，我認為霍克斯的樂觀可以指引現在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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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雖然心情沈重，卻還是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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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為自己現階段欠缺的東西是『樂觀』，她只是想搞懂所謂的『英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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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待過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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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根津校長的其中一句話略過腦海，拉回了茉紅梨的思緒，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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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也待在公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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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曾經說過，他支持英雄殺手的理念，正是因為想造就出一個真正理想的英雄社會才選擇待在公安內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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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像根津所說的，待在公安會接觸許多見不得人的內幕，這樣的話，仍然為了理想待在裡頭的那個人，是不是能夠帶給茉紅梨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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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當初臨時執照的加考考試，是您幫忙向公安聯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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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聯絡的沒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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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回連聰明無比的根津也沒能跟上她的思緒。看著歪頭的校長，茉紅梨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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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請您幫我一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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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黃昏下的公園冷冷清清的，枯枝落葉隨著冷冽風勢落下，腳邊揚起一陣又一陣小旋風，捲得葉子轉呀轉，卻又一溜煙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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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趕在天黑之前就跟著媽媽們回家了，只剩她一人站在中央，望著每個城市都會有的當地英雄雕像，幾乎就要沉於地平線的微弱橘光斜射於她稚嫩臉龐，嘴巴微開、眼神呆滯，思緒就這麼被困在擺出勝利姿勢背光的雕像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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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正後方一雙腳踏入公園，佇立於柏油路與公園的交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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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從我們這邊拿到臨時執照，沒被我嚇到就算了，竟然還想在我這邊實習啊？我大概都聽根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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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穿跟考試時同樣的服裝，不、他根本就沒穿上衣，只有一件寬鬆的褲子，一塊又一塊結實壯碩的肌肉展現無疑，卻讓人不禁心想：他難道不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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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啊，我們公安內部跟一般的事務所不太一樣，沒有在招收實習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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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霧死操過來這邊赴約的唯一目的，就單純只是來這邊親自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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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實話，公安委員處理的事情更加隱密，性質跟大眾所看到的略有不同，是更加血腥、更加殘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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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本身不接受學生實習之外，他真心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將一個才剛入手臨時執照、對英雄充滿憧憬的年輕人推入火坑。她可以在體認這個現實前，好好享受最後幾年的單純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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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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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雕像呆滯的嘴緩緩開闔，聲音在冷空氣中隨著白煙從嘴裡吐出，「實習......會對改變這個社會有所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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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的發出疑惑聲，土霧單邊挑眉，這完全跳脫了他預設的反應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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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前的茉紅梨面朝夕陽，背影因為背光的關係是一片黑，只能看見輪廓，她身穿雄英高中的制服，圍了一條看起來十分保暖的厚圍巾，穿著制服短裙的下半身就顯得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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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挪動腳轉了將近半圈，斜身看向土霧，這個角度恰好能透過微弱的光看清她的臉龐，明明被暖陽照射本該充滿閃爍光澤的眼眸子非常無神，就彷彿靈魂已經不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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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禮貌性的微笑，等待對方給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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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叫時流對吧？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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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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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15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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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霧抬頭面向幾近靛色的昏暗天空，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無奈地笑了，「這個歲數就露出這副眼神有點太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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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數週前考執照的時候還是個眼神充滿希望的孩子啊，這段日子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才徹底對這個社會心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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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都是很可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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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恨這個英雄社會了嗎？」土霧收起剛才那覺得可笑而露出的無奈笑容，一本正經的看向茉紅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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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隔數公尺，維持剛剛好的距離、維持不發一語剛剛好的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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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徹底沈落，最後一線溫暖的橘光頃刻間失去了蹤影，一片漆黑的公園邊路燈亮起，此刻照亮兩人的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冷冽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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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氣時的白煙比起剛才看似更加冰冷了，她因為低溫而泛白的唇型變化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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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改變這樣的英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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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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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趕著回家的學生騎腳踏車快速經過，提醒土霧小心別撞著的鈴聲迴盪於整座公園，為此處低迷的氛圍添加一點不同的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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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很好、太好了啊時流，這個答案我喜歡，妳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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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霧爽快的笑了起來，說到底，儘管他的長相看起來明明就是一名敵人，但內心無庸置疑是個希望世界能真正和平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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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改變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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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能做的事情就是以過來人的身分開導這名才剛墜落的少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幫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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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這裡沒有提供實習，我也不能私底下帶妳，我們處理的多是機密案件，不可能帶上學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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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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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土霧仰頭，在茉紅梨掉頭離開前補充，「想要改變社會，這個想法非常好，但妳必須先改變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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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指那個對這個世界不再信任、沒有任何一點希望的失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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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眼神是拯救不了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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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無言以對，她沒辦法反駁，同時卻也無法向他保證自己能夠改變這份絕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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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認為妳的第一步應該是拯救自己。」土霧就這麼道出一個出乎意料的提議，「離開學校的庇護，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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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憂鬱的人該多多出去踏青轉換心境，在茉紅梨的理解裡，土霧死操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的概念吧——所謂的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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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土霧一個大爆笑，平常喜歡整人的習性完全顯露無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提這什麼瘋狂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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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猖狂的嘴角逐漸撫平，笑聲漸漸淡去，他就像是反被人惡整一樣露出驚訝無比的表情，隨即卻又像明白一切，瞇起眼眸子說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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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妳早就做好覺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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