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少女的秘密 - 序之二

　　乘著電浮車自上流社區邁向熱鬧的城市中，身形高挑的男裝麗人翹著腳坐在後座，一手將遮擋視線的潔白髮絲挑至耳後。

　　湛藍而銳利的雙眼緊盯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光景，展示在道路邊的廣告光幕閃爍著各種商品。

　　負責駕駛的男性發出沉重的聲音，本應是耳朵的部分卻嵌合著鳶形的感應器，那是作為人造人的其中一個特徵。

　　「小姐，差不多要到市區了。」

　　「好，麻煩在鐵騎拉麵那邊停車。」

　　向著司機指示著目的地，愛麗絲從長褲的口袋中拿起一塊只有掌心大的長方形黑色鐵板。

　　俏手用力一甩，鐵板隨即在空中敞開，藏在鐵板中的透明屏幕隨即亮起了紋章。

　　「對了，老明你有沒有看今天的鐵騎死鬥？」

　　「哈！小姐是說聖騎士和怪盜以撒的那一場吧，真的是十分刺激的一場比賽呢！」

　　愛麗絲將視線從外頭轉瞬即逝的風景中抽離，轉而看向手中裝置的屏幕，手指點開其中一個程式後迅速的查看著上頭的訊息。

　　開著車的老明似乎特別對今天的比賽有感觸，一手駕著方向盤、另一手在空中比劃著像是要表達自己激動的情緒。

　　「聖騎士雖然一開始仍正常的和怪盜以撒往來，但似乎是因為一直沒辦法砍中對方的關係，讓聖騎士越來越激動，中間甚至為了出全力而解開所有的限制，在最後被怪盜以撒抓住能量不足的瞬間給反轉致勝！」

　　「哈哈！還是一如往常的看得很細呢！」

　　愛麗絲毫不掩飾的稱讚著老明的解說，對於與自己有同樣喜好的這名人造人，愛麗絲一直都將他當作是摯友一般看待，或著說是鄰家的大叔那種感覺。

　　進入市區之後，繁雜的車流讓老明有了時間能夠調出車內的懸浮屏幕，將愛麗絲方才在家與蕾比一起觀賞的比賽轉播檔案重新放了一遍。

　　「不得不說，聖騎士的改裝雖然很帥氣且在觀賞程度上的完成度十分高，但是有太多對鐵騎死鬥而言不必要的地方存在了。」

　　愛麗絲看著老明的手指指尖射出一道光線，以光點對懸浮屏幕中的聖騎士畫圈標示著，而老明所指的正是在戰鬥中令聖騎士綻放出強烈光芒的光粒子發散器。

　　「不愧是老明，確實很注重戰鬥的實用性呢。」

　　「哈哈！再怎麼說，好歹也是曾經的軍用型人造人，這點東西『不過那並不是不需要的！』……哼嗯？」

　　被愛麗絲打斷話的老明，稍稍轉過頭看向了自家的大小姐，那張老臉上有著一道明顯的傷痕正彰顯著其存在。

　　電浮車緩緩的跟著車流向前一些，隨即又因紅燈而停了下來。

　　若是一般人被這般猙獰的面龐注視，估計都會嚇得一時慌張失措。

　　「確實，對於戰鬥而言光粒子發散器甚至是發光物都不甚重要，尤其對於和人造人之間的戰鬥來說更是如此。」

　　不過，對於早已習慣老明那張面龐的愛麗絲而言，這只不過是和至親的朋友聊天時的面對面而已。

　　「不過鐵騎死鬥本身講究的可是呈現戰鬥的美！每位參賽者可都得盡全力展現自己的特色，就像是人類的摔角那樣！」

　　愛麗絲伸手點開老明為了說明而暫停下來的影片，畫面上的聖騎士就像是回應了愛麗絲的話一樣，隨著能量的出力逐漸提高，背後的藍光披風像是展翅一般在賽場上張揚起自己的威武。

　　這一幕的聖騎士，無疑為整場比賽的情緒揚升至頂點。

　　就算愛麗絲所推的對象是怪盜以撒，但她仍對於聖騎士在賽場上的展現感到敬佩、興奮。

　　老明起先是不對這一幕有任何想法，在他看來這一刻的聖騎士無疑是在浪費自身的能量並葬送自己的勝利。

　　不過在愛麗絲富有感情的宣揚下，老明也確實對影片中的聖騎士有了些改觀。

　　「……不愧是小姐，宣揚自己見解的方式和老爺一模一樣。」

　　「嘛，畢竟是親生的。」

　　老明將懸浮屏幕關上，稍稍轉動方向盤鑽出車流，邁向城市的西側。

　　夜晚的城市依然顯得十分熱鬧，脫離車水馬龍的主幹道，人群逐漸成了車窗外主要的風景。

　　夜晚的商街並沒有因臨近深夜而變得寂靜，下班的上班族正為了犒勞今天的努力而在街上找尋想要享受的參觀、熱戀中的情侶在夜晚的大街上互相調情……

　　「這個世界真是和平不是嗎？」

　　老明像是在感嘆著什麼一樣向愛麗絲搭話，與方才因為車流的關係而只能緩慢移動不同，老明此刻正主動將車速放緩。

　　那受了傷的眼睛彷彿正和人類一樣流露著感情……明明在那眼窩裡的不過是一個舊時代的影像接受器而已。

　　愛麗絲順著老明的視線向車窗外看去，她並不確定這個舊型號的人造人看見了什麼，畢竟在那裡的一切對愛麗絲而言是打從出生到現在根本沒有變化過的一切。

　　「這是作為舊世代中，促進世界和平的最後一批軍用型人造人的自豪嗎？」

　　對此，愛麗絲也只能試著猜測老明的心情做回答。

　　不過，愛麗絲顯然是猜錯了。

　　老明輕笑幾聲，也許是在嘲笑自家大小姐的回答，儘管愛麗絲並沒有從中聽到任何令她不悅的意味。

　　一時間，車內只剩下電浮車那低鳴著的引擎聲。

　　待車窗外的風景逐漸停止奔跑，愛麗絲便知道目的地已經到達了。

　　「謝啦老明，要不要一起吃點什麼？」

　　「不了，宅邸裡的人們有讓我幫忙買些東西，小姐就和朋友們好好玩吧！」

　　蒼老的人造人向準備離開車子的愛麗絲點頭致意。

　　見及此，愛麗絲拿起手中的平板搖了搖向老明示意著。

　　「好！等我這邊好了會在傳訊息給你的。」

　　說完，愛麗絲便下了車，修長的雙腿絲毫沒有猶豫的踏進作為目的地的店家「鐵騎拉麵」。

　　　…………………………………………………………………………

　　「呦！」

　　「呦！個頭啦！小愛來得這麼晚，都錯過了鐵腕力士的比賽了耶！」

　　愛麗絲走到熟悉的靠窗座位，剛想向著桌子對面的少女打招呼就被罵得耳朵生疼，嚇得愛麗絲立刻遮住了自己的耳朵。

　　「天啊，這裡還有別的客人，可不可以小聲點啊惠理。」

　　「這裡可是我家開的！所以沒有問題！」

　　「歪理。」

　　入座的同時，愛麗絲也開口吐槽了友人惠理的言論，轉過頭掃視著周遭的風景。

　　樸素的店面坐滿了各種不同的人們，有正在應酬的上班族、有來享用拉麵的美食家、有暢飲啤酒的中年男人……

　　每個人來這裡的目的都各不相同，但愛麗絲很清楚他們之所以挑選這裡的原因。

　　『就在今天！第十五屆鐵騎死鬥八強決定戰的選手們已然決定出來了！各位鐵騎死鬥的死忠粉絲們，一起為你們支持著的鐵騎大聲應援吧！』

　　「「「哦哦哦！！」」」

　　剎那間，震耳欲聾的應援聲確實的在這拉麵店之中爆發出來，所有人都仰頭朝向掛在牆上正播放著實況的電視大大展露著笑容，愛麗絲甚至與惠理一同拉起了大紅布條，誇張的應援著。

　　『沒錯……就是這貫耳的響聲！就連人造人的心也能撼動的，全世界的粉絲們！你們的應援我實況轉播的麥克頭都聽得一清二楚啦！！』

　　電視中，一名穿著西裝卻有著麥克風形狀腦袋的人造人做出了浮誇的傾聽姿勢，彷彿真的能聽見隔著螢幕的粉絲們的呼喚。

　　……不，是確實的能夠聽見。

　　『大家的反應非常激烈呢，相信這一屆的賽事必定也會受到全世界矚目……呵呵！』

　　『喔？怎麼啦親愛的艾莉，是什麼能博得如此美麗的妳天籟般的笑聲呢？』

　　『呵呵……麥克頭你看，這一間鐵騎店裡竟然有人拉了布條呢！』

　　螢幕上漂亮的女主持人點了點螢幕，頓時愛麗絲與惠理高舉布條的狂熱粉絲模樣立刻出現在了畫面中，紅白兩色的明顯搭配寫著大大的『鐵騎』兩個字，魄力十足的同時更明確表達著支持。

　　而這樣的布條是由兩名少女高舉的這件事更是造成了明確的反差。

　　『嗚喔喔！！如此壯闊的大字！真是太熱情啦！』

　　螢幕裡的麥克頭抬頭看向女主持人放出畫面，當即做出了誇張的驚訝動作，引得拉麵店裡的大家歡笑不停。

　　「好樣的小姑娘！」

　　「每一次就屬妳們最亮眼啊！」

　　「就說，這一屆一定也會搞出事情，沒想到這次還被放到畫面上，哈哈！」

　　店裡的客人們紛紛稱讚著，惹得兩人一陣臉紅，羞得傻笑不停坐回了椅子上。

　　在熱絡的氣氛下，大家帶著歡快的氣息交談著，應酬中的上班族們藉此機會拉近了與客戶的距離，美食家們一邊品嚐的同時也紛紛建立起了交流，就連醉酒的大叔也趴在櫃檯上酣酣大睡，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螢幕上主持人們的閒聊與店裡的熱鬧形成了溫暖的氣氛。

　　「太好了呢小愛，不枉費我們花了幾天下課時間來做布條。」

　　「是啊是啊，雖然有些意料之外，不過有被注意到真是太好了。」

　　愛麗絲拿起了放在桌子旁的點單器，隨手點了份拉麵準備迎接待會的選手介紹，本來今天要是沒有那麻煩的宴會的話，愛麗絲是想要一整天都待在鐵騎拉麵裡，和惠理一起看完這一整天的賽事直播的。

　　——雖然選手介紹完了今天的直播就結束了，但也可以看紀錄檔來打發時間，所以沒什麼差吧！

　　愛麗絲美滋滋的想著能度過充實的晚上時，窗外卻晃過了一瞬即逝的影子，儘管只有撇到一眼，但那身影卻立刻抓牢了愛麗絲的注意力。

　　「小愛？要去哪裡啊？」

　　「抱歉！我等等就回來了！」

　　當惠理發現愛麗絲急急忙忙的想要離開時，已經來不及阻止行動迅疾的她，只能看著愛麗絲以敏捷的身法晃過人群的擁擠，三兩下便奔出鐵騎拉麵的門口。

　　「有什麼事這麼緊急的嗎？」

　　被留下的惠理，愣愣的望著遠去的愛麗絲，慢慢的生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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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以撒……！是怪盜以撒的身影！

　　愛麗絲不會懷疑自己的視線，對於自己支持的對象、對於自己所喜愛的鐵騎選手，愛麗絲十分堅信自己所見到的那一瞬間的身影就是他。

　　跑出店門過後轉身進入一旁的小巷子，愛麗絲大步流星的追逐著可能還待在這裡的怪盜以撒。

　　「……惡……」

　　「……！」

　　在接近轉角處的同時，些許的說話聲傳進了耳中，讓愛麗絲嚇得立刻放緩了腳步，背靠上牆壁靜靜的聽著頗有可能是以撒本人的聲音。

　　——嘿嘿……等一下讓以撒先生幫我簽個名、拍張合照也不錯……

　　豎起耳朵的同時，愛麗絲已經開始建立起了和偶像見面時留作紀念的方案，心底雀躍不已。

　　在一陣鐵製物品的摩擦與輕撞聲之後，愛麗絲總算是捕捉到了有意義的人聲。

　　「呼……那該死的熱血騎士笨蛋……竟然給我用高出力的光束斬……偏偏散熱器在之前就壞掉了……」

　　——這個聲音……是女孩子？

　　「真的是開什麼玩笑啊……可惡……要是把擬似神經燒壞了的話，絕對把那傢伙的披風拆下來賣……」

　　——而且非常暴怒啊，難道我真的看錯了？

　　愛麗絲搖了搖頭，她說什麼也不相信自己竟會將疑似是女孩子的另一個人看錯成高挑帥氣的怪盜以撒。

　　抱持著滿腹的困惑，愛麗絲緩緩自牆角探頭出去。

　　只是，這一探頭，卻讓愛麗絲看見了超乎想像的光景。

　　在那裡的，確確實實是愛麗絲所支持的鐵騎選手——怪盜以撒的身體……是的，身體。

　　在那鑲著金邊的漆黑披風之下，戴著黑色禮帽與鳥喙面具的腦袋正無力的垂落著，高挑的他此時卻是雙膝跪在了雜亂的小巷內。

　　然而，這不是讓愛麗絲啞口無言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則是……

　　「呼……幸好還有口服的冷卻液……」

　　潔白的白色襯衫被解開，以整體比例而言不算寬廣的胸膛從內而外的推開……猶如專屬的艙門、一個通往怪盜以撒體內的出入口一般。

　　自那裡探出的身影十分美麗。

　　那是一名女性的人造人，嬌小的身姿讓她可以毫無障礙的進入比一般成年人要高挑許多的怪盜以撒體內，漆黑的短髮下是通紅著的臉蛋，剛喝下某種液體後感到舒適的恍惚感透過微垂的眼簾表露了一切。

　　更重要的是……那金黃色的雙眼。

　　那是只有高規格的人造人才被賦予的明確識別證，象徵著比一般的人造人所流著的擬似血液要來的濃厚——以過時的說法而言，就是血統最為純正的說明書。

　　像這樣的雙眼，愛麗絲只親眼見過一次。

　　那是在父親羅南•艾菲爾，最後一次與某個國家政府進行簽約的時候，作為簽約下的產物贈予對方的人造人。

　　——那應該是有如天價的東西才是，不然怎麼會在那樣的場合出現……

　　愛麗絲結合了回憶對眼前的少女人造人進行了腦內質疑，支撐著身體的腳一個不小心脫了力，發出了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

　　不過這卻讓呈現放鬆狀態的少女立刻繃緊了神經，金色的雙眼直勾勾的瞪向了露出近半個身子的愛麗絲身上。

　　「是誰？！」

　　「阿、等等、這不是……」

　　「嘖！現在可沒餘力和殘次品打交道……！」

　　沒等愛麗絲有機會解釋，少女便向後一倒，嬌小的身軀再一次回到了怪盜以撒的體內。

　　向外敞開的胸口迅速閉合，連襯衫都沒有穿上，怪盜以撒便迅速起身，跪著的雙腿沒有絲毫猶豫，如擬態成彈射器那般蜷縮，而後憤而發力一舉躍上高樓，徹底消失在了愛麗絲的眼裡。

　　目睹這一切的愛麗絲，沒能有更多力氣追上前，一來以人類和人造人的身體差距相比，別說是追逐，不出幾分鐘就會徹底被丟下。

　　再來則是……

　　「以撒的體內……還有人造人……？」

　　愛麗絲獨自一人在小巷內低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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