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蝶 - 《奇蹟》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不知名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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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鎮外圍有個廢墟，那是個被遺忘且荒廢許久的地方，無人記得廢墟的年代，也無人好奇、探究廢墟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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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頭看進去，裡頭雜草叢生綿延遙遠，村子裡沒有人知道裡面究竟有多大，也沒有人走進裡頭探勘，那裡，一直是被遺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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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唯有〝人〞才會遺忘這地方，裡面可是住著許許多多小生命，也許正因為人的漠視這裡，那裡頭才能有一來一往忙碌飛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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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裡面到底有多少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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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每天見到的都不相同，也許是有相同的，但也不會有人去注意，別忘了，這裡是被人刻意遺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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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庭院外頭跟裡頭一樣，被藤蔓野草盤據著，只是那不管那藤蔓長的多麼囂張瘋狂，也無法將大門上的那塊牌扁遮蓋住，那塊匾額上就淡淡的兩個字，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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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何時起，村子裡住的較鄰近尋蝶的人家，會聽到從尋蝶裡頭傳出一陣陣嬰兒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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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較大膽的村人站在尋蝶入口，望向裡面，想確定是否有狠心的人，將剛出生的嬰孩兒丟棄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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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村里大夥兒不忍心一個小嬰兒就被遺棄在尋蝶裡，但就是沒有人肯走進去將那孩兒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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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嬰兒在沒有人的照顧下，到了第三天，還可以不時聽到他的哭聲，實在離奇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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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大家開始猜測，是否是有人膽子大到利用大家都不注意時，偷偷溜進去尋蝶哺餵那小嬰兒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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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嬰兒也漸漸增長，在小嬰兒獨自爬出尋蝶時，大夥兒才知道那孩子是個女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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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面對村人的互相質疑，依舊沒有人承認，是誰在悄悄的照顧這女娃，並且長達半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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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村子裡的村長為了解除大家的疑惑，只好負起責任看顧起這女娃，但女娃似乎不怎麼領情，總是以她那緩慢的速度在尋蝶門口爬進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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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伴隨在女娃娃身邊的——只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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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整整一個禮拜的觀察，村長終於承認，他實在找不出是誰在照顧女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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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天大亮時女娃娃便會在尋蝶門口爬進爬出，彷彿是在玩耍般，等到她肚子餓時又會慢慢的爬進尋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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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可以看見女娃娃在滿是雜草的草叢中翻身睡覺，有時又會看見她伸手試著想抓住飛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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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說話時，臨近傍晚時分，天邊紅霞垂掛半天，另外一半的天色微沉，遠處炊煙裊裊，村里處處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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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娃正雙手雙腳併用，爬著追趕蝴蝶，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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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半弧的勾月高掛在天上，她又慢慢爬回尋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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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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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女娃娃，成了尋蝶中的奇蹟，尋蝶也成了村民心中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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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年累歲，村民儘管視女娃娃為奇蹟，但終究因為害怕沒有人願意趨步向前照顧，而這奇蹟的女娃也漸漸的長成十歲的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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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蝶裡因為有了女娃，裡頭的雜草漸漸地被壓平了，藤蔓也在女娃學習走路時被拔光了，一撮又一撮的堆積在地上，成了泥地的養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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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雜草的掩埋，現今村里的人才知道，原來尋蝶裡頭大的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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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像是座公園，有人說好像是個宮殿，更有人說是座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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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從外觀來看，實在看不出尋蝶到底有多大，又是何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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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的女娃娃沒有名字，也沒有人聽過她說話，應該說就算女娃有名字、會說話，村裡大夥兒也不敢問，因為她是居住在尋蝶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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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上工必須經過尋蝶的村民，意外的發現，尋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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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大到不像話的莊園在一夕之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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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覺如此真切明顯，彷彿每日經過的景色，驟然間突兀的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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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屬於尋蝶佔據的空間，陡然成了幾寸見方的茅屋大小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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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上除了野草還是野草，哪裡有原本像公園、像宮殿、像山谷那麼大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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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掛著尋蝶的牌匾的那座大門，竟也只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破到不能再破的小木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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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在村里引起軒然大波，就連隔壁村子的人也特地跑來這裡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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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蝶，那座像宮殿的大宅院跑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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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誰可以搬空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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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用搬空，就像是神之手似的將尋蝶的空間壓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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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可以任意改變這空間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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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原本的小木屋看起來像座公園那般大呢？又讓像山谷般大的地方縮成方寸彈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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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答案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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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村里的人還在訝異著尋蝶的消失，沒有人發現原本住在尋蝶的女娃娃，正走在村子與外界聯結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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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後拖著尋蝶那塊牌扁，沿途步伐輕盈、腳步飛快，筆直的朝寬敞的道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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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女娃娃走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車水馬龍的城市裡，多一個十歲的小女生似乎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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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讓都市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小女生沿路都是拖著一塊尋蝶的牌扁，來來回回在城市裡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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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見過她停歇休息，沒人見她因肚子餓進食，沒人見過她在哪家、哪戶睡覺，女孩一直在城市裡穿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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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座城市到了冬天會下雪，漫天飄落的雪花落在女孩身上，而女孩仍舊是那襲單薄的蝴蝶衫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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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那深深淺淺的腳印被她所拖過的牌扁撫平，似乎想湮滅她留下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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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他曾見過女孩子在下大雪的夜裡，獨自躺在那塊牌扁上睡覺，原本以為她該被凍死的，不料隔天竟又見到她在城市的街道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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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鮮事不少，單就這件事就讓鮮事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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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拖著牌扁的女孩終於停下腳步，都市裡的人也因為她停下來而停下原本的行程，觀望著她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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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望著白色高牆的醫院，牆高處的某扇窗，窗內玻璃前放置一株花盆，花盆上停駐一只白色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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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微微顫動牠的翅膀，城市裡的人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是那只白蝶讓女孩子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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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蝶從白牆高窗裡的花盆上，緩緩飛落女孩身邊時，眾人又發現一件值得大家口耳相傳、茶餘飯後大作文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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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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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有人發現女孩子拖著牌扁緩緩朝郊區的道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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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女孩子要去哪裡，只看見她肩上多了一只白色的蝴蝶，翅膀一開一合，跟著女孩一步一步的走在離城市越來越遠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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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裡的人慢慢出現了某種——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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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遙遠不可考據的年代，總有些不可思議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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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傳說是真是假少不了好奇的人的揣測，只是在揣測中可能又會多加些外傳、歌謠、詩詞歌賦等等之類的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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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故事內容情節會大漲篇幅，最後還可能出現詭異亂象，然後以一種模凌兩可、稀奇古怪的方式存在人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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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傳說真假、古怪與否，事實的真相總是在流傳中漸漸隱沒，最後找到的可能只剩下冰山中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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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故事人人愛看，嘴巴人人會講，至於事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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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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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各種版本的渲染之下，那個拖著尋蝶牌扁的女孩彷彿成了一種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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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她是管理蝴蝶的神，有人說她是黑暗裡來的使者，更有人說只要她跟你說上一句話你就會美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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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管傳言怎說，此刻的主人翁可是一點都不知道，這世界上的某些角落，還在為她的事鬧騰的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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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她正走黃塵沙煙滾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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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沙漠，一望無際的廣大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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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拖著牌扁徒步在沙漠中移動，在沙漠中度過她二十歲的生日，而至於她的生日是何時？又為什麼是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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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有她自己為自己訂立的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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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二十歲，女孩子終於穿越沙漠來到另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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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和之前的村莊、城市沒有任何不同，這裡一樣有都市繁華、鄉村的寧靜風景，有高樓大廈的喧囂壓迫和田野溪流的緩慢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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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女孩子在一處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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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牌扁背在自己的身上，開始爬進一處荒廢的破屋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進入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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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子裡隨意翻動整理後，女孩終於得以躺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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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曦微醺，沐浴在稀薄晨霧中詭異的出現了一座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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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出現的莊院，佔據這麼一大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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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稅局前來稽查，他們說要丈量土地收費，任由他們在莊園裡怎麼量也量不出這裡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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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管他們在裡頭如何測量，這座莊院就只有那四坪方大，就只能收那四坪方的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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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小氣富人，深怕自家的土地少了那半分，也請人來東量西測，卻發現自己家裡的地，一分一毫都沒有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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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隔壁這座名為尋蝶的莊園就這麼的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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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蝶，那塊不大不小的牌扁又高高的懸掛在鐵灰色的大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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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蝶裡住著一名女孩和一名年約三旬的婦人，除此之外，只剩下飛進飛出有關蝴蝶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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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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