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文》徵文比賽—— 謊（三） - 馬克老師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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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馬克老師

凶讀

Jul 29, 2023

345

10 分鐘 3,078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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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擊打在窗戶上，碎成幾瓣。

鈴聲響起，教室內所有人都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沁涼的空氣輕撫過臉頰，帶來幾絲清醒。

前門被打開，冷風吹進教室，外面是一名年邁長者與替他撐傘的班長。

長者的到來，讓本就因為日光燈而明亮的教室，也跟著溫暖起來。

他身上穿著淡黃色針織毛衣，脖子上圍著紅色圍巾，臉上帶著有如陽光般的和煦微笑，一點都不像是三週後將要渡生死關的樣子。

前門很快被班長關上，讓陰翳的天空與冰冷的空氣都被拒之門外。

「班長，謝謝你。」長者低聲朝班長道謝。

班長微微鞠躬還禮後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拉開椅子坐下。

「大家好，可能所有人都知道關於我的消息了。」馬克老師坐在輪椅上，眼中閃爍著光芒，微笑地看著教室裡的同學們。

雖然知道這位老師早就讓同學們不用敬禮，但班長的聲音仍執拗地響起：「起立。」

馬克微微一愣，卻沒有阻止班長與同學們的舉動，因為他看見了所有人臉上沉重的表情。

「立正。」

「敬禮。」

所有人都向這位老師彎下腰，大聲說：「老師好！」

馬克沒有第一個時間讓所有學生坐下，他怕哽咽的嗓音出賣了自己。

捏了捏鼻子，他才略啞著聲音說：「坐下，開始上課。」

他熟練地控制輪椅來到黑板前，泛著光的眼睛掃過所有學生，忍著微顫的心緒，勉強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今天，我們就不談課本上的東西了。」

學生沒有像往常那樣嬉鬧，只是沉默看著馬克老師。

「在我年輕時，教育的主要目標是強調讀書、成績和知識的重要性。」

眨眨眼，似乎對這樣乖巧的學生有些不適應，馬克卻沒有岔開話題，而是繼續往下說：「長輩們總是希望我們能夠考上一所好的大學，獲得一份穩定的工作，取一個喜歡的老婆，過上舒適的生活。」

馬克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回憶，似乎也回想起他的學生時期。

停頓片刻後，他操控輪椅向前滑，來到最前排的男同學前方，他敲敲男同學的桌子，擠眉弄眼的笑問：「交女朋友了沒有？」

男孩子被問得窘迫，正支支吾吾時，馬克露出快慰的笑容，搖著手指對他說：「別跟我說、別跟我說......否則主任問起來，我可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所有學生都被馬克這個逗趣的樣子逗得哄堂大笑，於是馬克向後滑回原位，始終帶著微笑看這些學生，等待他們情緒恢復。

看見氣氛不再凝滯後，他才繼續向下說：「然而，隨著時間推移，我逐漸明白，人生的價值不僅僅在於成績和知識。」

此時，他收起微笑，用認真的目光掃過所有學生，與他們一一四目相對。

「我希望你們意識到，學習是一個豐富多彩的旅程。」

馬克老師熱切的語氣微微顫抖。

「而你們的人生，就像是一張白紙，可以塗鴉出屬於自己的色彩和故事。」

學生們靜靜聽著，彷彿陷入了沉思。

馬克盱出一口氣，拿起保溫杯喝了幾口，似乎是刻意為學生們留下理解的時間。

「無論你們有什麼樣的夢想和興趣，我都希望你們能夠追求它們，不要被他人的期望束縛。」當他繼續開口時，話語中帶著滿滿的鼓勵。

「找到你們熱愛的事物，並且全心全意地去追求。這是一個自我實現的過程，同時也會讓你們更加快樂和充實。」

馬克以自己的經歷來佐證，在他的想法裡，上一代人愁的是不飽，而下一代人或許該愁的是「不快樂」。

「學習並不僅限於課本，它可以是任何你們感興趣的事物。」馬克繼續說道。

「每一個人都是獨特的，你們的價值不再於你們的成績有多好，而是在於你們的堅持和努力。」

他的話語中彷彿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綜合他此刻的處境，這些諄諄教誨都讓學生明白，這位坐在輪椅上的老師，正在用自己的人生經歷引導他們走向更加自由和充實的人生。

「每一個人都值得追求自己的夢想，你們也是如此。」馬克的眼神再次與學生們對視，這次他看見的是許多充滿希望與憧憬的明亮眼眸。

「我期待你們未來都能發光發熱，成為這個世界上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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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週過去了。

今天天氣晴朗，太陽掛在天上發出微微暖意，在冬天給人帶來絲絲溫暖。

在第二堂課開始前，學生們或許都還在思考著馬克老師前一堂課說的那些話，雖然簡單說來就只是追求夢想，但在這個時間段，許多人總是會懷疑自己的選擇。

而這次，馬克老師依舊在班長的陪同下來到教室。

當班長再次讓同學們敬禮完畢後，馬克讓大家坐下，開門見山地說：「今天我們來聊聊『謊』。」

不等同學們反應，馬克就逕自往下說：「同學們，說謊是一種工具，它可以在某些情況下解決一時之急，但它絕不應該成為我們常常使用的方式。」

馬克從懷中舉起一把瑞士刀，「這是『謊言』。」

「這把小刀平時可以用來削水果，但如果使用不當，它也可能會造成傷害。」馬克用刀子比喻說謊，來向學生們解釋這個行為的雙面性。

「說謊可以暫時掩飾真相，但它也會帶來後果，失去信任和信譽就像傷口一樣，癒合後總是會留下疤痕。」

他說出了自己對於謊言的理解，和信譽的重要性。

「誠實是我們應該保持的美德。」馬克磁性嗓音迴盪在教室裡，讓人不自覺產生信任。

「它不僅是一種對別人的尊重，也是一種對自己的尊重。當我們表現出誠實的樣子，我們會獲得他人信賴和敬重。」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發覺學生們雖然還是努力認真聽課，有部分卻已經有些不耐。

於是，他話語一轉：「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完全不使用『謊』這個工具。」

「平時的誠實表現會為我們贏得信任，當我們真正需要使用這個工具時，就會更容易取信於人。在某些危急關頭，謊言也許可以拯救我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發覺學生們的注意力再次被自己吸引後，馬克謹慎地再次強調：「這就像小刀，它的合理使用可以帶來幫助，但若濫用則會導致危險。」

他希望學生們能夠理解誠實的重要性，也學會善用『謊言』這個工具。

「我們的人生是學習的過程，學會選擇和使用『謊言』這樣的工具也是如此。」馬克深情地看著學生們，這也是他今天想要講述的重點。

「當你們成長，在人生中會遇到更多抉擇和挑戰，到時候請別忘記這堂課，用誠實和智慧來做出你們的選擇，這樣各位才能成為真正的勇者。」

鏡片的反光下，馬克笑吟吟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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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堂課如同預期的到來。

學生們雖然期待，卻也忍不住感到沉重，這讓教室的氣氛頗為凝重，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可能將會是最後一堂課，屬於馬克老師的課。

坐在輪椅上的他依然保持著微笑，看著學生們稚嫩的臉龐，心中浮現些許感慨。

「同學們，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馬克老師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

「我即將前往進行一場生死攸關的手術，也許我會在這次冒險中與你們永別。」

教室裡隱約出現雜亂的抽泣聲，與一些細微的碰撞，顯示出學生們內心的不平靜。

「生死是人生不可避免的一部分。」馬克微笑著。

「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是人生的一部分，而我也相信，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堅強面對。」

說到這裡，他突然拿起手上的白紙對學生們揚了揚。

就在學生們不明所以時，馬克老師把白紙撕成兩半，笑著說：「上一堂課剛談到不能隨便說『謊』，我這堂課就這麼做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學生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馬克老師的意思，他又繼續說：「其實死亡，我很害怕。」

「但人生不是一帆風順的旅程，也正是因為這些挫折和困難，讓我們堅強和成長，並且與其他人更加不同。」

他眼角泛著光，看向所有學生，娓娓說出自己即將走向死亡的想法。

「多數人在還沒準備好時，就會遇見死亡。」

「而這通常，是因為我們還活不夠。」

馬克老師朝學生們眨眨眼，這個調皮的答案逗得幾位感性的女同學破涕為笑，氣氛頓時放鬆許多。

「今天我希望和同學們聊聊幸福。」

馬克眼神略微恍惚，似乎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當我們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滿足，我們才能真正感受到幸福。」馬克一邊緬懷，一邊說著。

「這不是一種外在的追求，而是一種內在的感受，當我們學會滿足於當下，學會珍惜我們所擁有的一切，無論是健康、親情、友情，還是這一刻的存在，我們就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他隱晦地抬手抹去眼角淚水，假裝是在扶正自己的眼鏡。

學生們不管有沒有注意到，都禮貌地沒有指出這件事，但教室內的悲傷氣息卻蔓延開來，壓得人心裡沉甸甸。

「請不要在失去後，才學會珍惜。」馬克神態鄭重地說出這句話。

環視所有學生，把那一張一張稚嫩臉上的反應都收進腦海裡後，他才又繼續說下去。

「我希望你們能夠記住這些話，把它們放在心底。」

「不管最後我是否能夠回到這裡繼續上課，我希望你們都能以堅強的內心去面對生活，活出真正的自己，並追求內心真正渴望的幸福。」

說到這裡，馬克停下話語，靜靜等待學生們消化與理解。

片刻後，他才再度開口。

「這是我們最後一堂課了。」

馬克老師的聲音變得柔和。

「無論我在哪裡，你們都會在我心中。」

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卻充耳不聞，這個以往都讓所有人興奮的下課鈴聲，此時卻像是催促分離的告別曲。

最終，班長哽咽的聲音還是響起了：「起立。」

「立正。」

與此同時，馬克也正襟危坐。

「敬禮。」

馬克與學生們互相敬禮。

「謝謝老師。」

「謝謝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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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來自於這個創挑與《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主要是突然想嘗試一下這個題材，覺得很有意思，所以就創作了這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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