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綻放之時 - 之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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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cloudy.

Feb 12, 2024

269

7 分鐘

夏日陽光明媚，蟬鳴鳥叫。

坐在窗邊的白玖望著蔚藍的天空，有一架飛機呼嘯而過，流下淡淡的尾跡雲。

下課時間的日曜國中部鬧哄哄的，白玖坐在教室裡發著呆。

一旁只有一位文靜的眼鏡女同學在看小說，還有最後一排從上課趴到現在還在睡的金髮男同學。

直到有一個從國小部跑過來的人闖入白玖安靜的世界。

「嘿！你看我帶了什麼！」小六的程知霖興沖沖舉起一個裝水的塑膠袋，裡面是一隻小藍魚。

小藍魚的鱗片上金燦燦的，隱約還帶著漸變的紫。

它活力充沛的樣子像極了程知霖。

程知霖是前陣子搬進白玖家旁的鄰居。

他們房間的窗戶剛好是面對面的，一拉開窗簾就可以看見對方的房間。

自從白玖的爸爸和程知霖的媽媽有了一些交集之後，程知霖也趁機會想和白玖混熟。

「你看看嘛。」程知霖不死心的直接把塑膠袋晃到白玖的眼前。

「你可以不要隨便跑來別人的教室嗎？」白玖無奈之下只能翻個白眼，終於把頭轉向坐在別人座位上的程知霖。

「反正你一個人，怕你無聊。」

「不無聊不無聊。」白玖想要把他打發走，但程知霖哪是隨便就能支開的角色。

程知霖也還在慢慢習慣白玖對他的冷漠，他哦了一聲，把塑膠袋放在白玖的桌上，自己則是將下巴枕在對摺的手臂上，嘟起小嘴表示他有些低落。

白玖默默看著那隻游來游去的小藍魚，緩緩將目光挪到程知霖的額頭上。

程知霖的自然捲髮是淺淺的咖啡棕，有些稍長的瀏海半遮住他的眼睛。

對方接收到白玖的視線，也抬眼與他對視。

一雙深潭般清澈的明眸，靈動地眨了眨。

一張小臉生得白淨秀氣，想必再長大一點會更好看吧。白玖有時候忍不住這麼想。

他也見過程知霖的媽媽好幾次了，是一個大美人。他應該是遺傳到媽媽的美貌。

「你這條魚哪來的？」白玖恍過神來才又將視線移回小藍魚身上。

「我在我們那邊的池塘撈到的哦。」程知霖似乎很高興白玖願意理他了，堆起笑容熱烈回答道，「有很多顏色的魚欸，紅色，黃色，綠色……」

「那你為什麼只撈藍色的？」

「嗯……」程知霖聞言，用手托著臉頰思考了片刻說道「因為我喜歡藍色啊。」

「是哦。」

「嗯，藍色的衣服，藍色的漱口杯……」

「知道了啦。」白玖趕緊打住他沒完沒了的話。

「快上課了，你回去吧。」

「哈哈那放學見囉！」程知霖看了一眼教室後方的時鐘，彈起身子，鞋底像抹了油般迅速地跑走了。

「欸等等你的魚！……」白玖來不及叫住他，懸在半空中的塑膠袋只好又放回桌上，「算了……那就放學拿過去給他好了。」

「你們真的是有夠吵……」最後一排的金髮男發出不滿，「要聊去教室外聊不行嗎？」

白玖正想開口回對方，隔壁桌的眼鏡女就先是放下書本，推了推眼鏡冷冷說道「你還有醒來的一天啊，不說話還以為你是不是睡到死了。」

「你就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就對了……」金髮男更不爽了，大聲嚷嚷道，「你在搞針對是吧？」

白玖看著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心神又漸漸飛走了。

……

「一起走嗎？」果然一出校門，程知霖就已經在等他了。

「嗯，你的東西。」白玖遞出塑膠袋給他。

「我本來想要送給你的……」程知霖嘟著，還是接過塑膠袋。

兩人並肩走著，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從學校走回家大約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

走到半路時，白玖停下腳步，仰頭看向天空，被一層灰濛濛的雲層全部蓋住

片刻，又綿又細的雨撲面而來。

雨水順著他的頸部流淌下來，形成一道道晶瑩剔透的水線。

「下雨了耶……」程知霖打開背包拿出摺疊傘，啪嗒一聲撐開，遮住自己和白玖。

兩人在雨中加快腳步，雨勢明顯比之前大了些。但好在只是陣雨，沒多久，雨漸漸停了。

程知霖想抖掉傘上的雨水，可是沒能控制好力道往白玖身上噴去。

白玖反射性的舉起手臂遮擋，袖子濕了一大片。程知霖見狀不禁笑出聲，惹來白玖一個怒瞪。

「哎呀你別生氣啦抱歉～」

「你走你的啦！」

社區內家家戶戶外種植的花草紛紛佈滿了雨珠，夕陽餘暉灑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倒映著溫暖的橙色，更添傍晚的幾分祥和。

兩人也抵達了自家門口不遠處，正當白玖要上前去開門時，程知霖突然拉住他。

「幹嘛？」

「先躲起來再說。」程知霖摁下白玖的頭，兩人躲在盆栽後，被長得算高的草葉掩飾住，只露出眼睛以上。

白玖本來還想說話，但卻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程知霖的媽媽此刻在白玖家的院子裡，在和白玖的爸爸談話。

他們之間的氣氛微妙又複雜，眼神的交會都不經意流露出深情。

兩個男孩聽不清他們實際的對話內容，只是看著他們心領神會一般的笑著。

接著他們擁抱彼此，讓程知霖一聲驚呼。

結果兩個男孩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被發現自己的偷窺行徑了。

「曉菲，你先回家吧，咳……」白徐敬臉色尷尬的向呂曉菲告別，他再轉向白玖招了招手，「白玖，進來吧。」

「好。」白玖應了一聲，撇了一眼臉色緋紅的呂曉菲。

一旁不自在的程知霖已經先行跑回家裡，白玖也跟著回去家中了。留下面面相覷的大人們。

……

「白玖，來吃飯了。」白徐敬難得煮了一桌的佳餚，和平時只有蛋包飯或簡單的菜色成了對比。

父子倆持續了好幾分鐘的沉默，飯桌上只有碗筷碰撞和輕微的咀嚼聲。

「兒子，你……會介意爸爸和呂阿姨……」白徐敬嚥下了最後一口湯，吞吞吐吐的單刀直入。

「不會，爸不用在意我，沒關係的。」白玖沒有停下吃飯的動作，平靜的回答道，「呂阿姨人很好。」

「是嗎……那就好。」白徐敬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微笑道，「白玖真的很懂事。」

白玖聽到這裡，手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快速收拾好碗盤離開座位。

直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白玖才癱軟在床上，心中五味陳雜。

想到已經去世多年的媽媽，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麼看待呂曉菲。

呂曉菲為人很好，她能夠讓爸爸走出媽媽離開人世的痛苦，是件好事……

「是件好事……」白玖閉上雙眼，和媽媽相處時的零碎回憶浮現，一種說不清的酸痛湧上心頭，他緊緊的抿了抿唇，強忍住這種感覺。

啪--

他的窗戶被砸了一下。

白玖起身前去查看，對面的程知霖正要砸另一個東西，而他看到白玖注意到自己了，舉起手中的畫本，上面寫了大大的四個字。

『你還好嗎？』

白玖點了點頭，程知霖便比了個讚，然後又在畫本上寫到『晚安！』

……

今夜特別漫長，白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不真實的事實，他還需要時間接受它。

所以過不久，呂曉菲就要成為自己的母親，他的兒子程知霖，就變成他的弟弟了……

「好奇怪。」這句話從白玖口中溜出，平平淡淡，彷彿置身於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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