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车易位 - 第一章《中心城》

【观前提示】
本故事包含 阶级对立、权力压迫、未成年人创伤经历 等成人向主题。
世界观设定含虚构社会制度与贫富差距，无现实影射。
后续剧情含中度暴力与大量心理压迫描写，请谨慎阅读。
分级说明：本作品适合 18岁以上 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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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0，内城东区B-12路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黑色私家轿车与一辆重型厢式货车发生追尾。其中轿车内两人不幸身亡，后排仅余一名轻伤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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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大厅，墙壁上的电视循环播放着当天的新闻镜头，男孩失魂落魄地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空洞的目光死死黏在花圈簇拥着的父母遗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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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那也太可怜了吧……只有这孩子活下来了？”

“是啊，听说父亲当场就没了，母亲好像为了保护他，结果直接被钢管……”

“唉……不知道有谁愿意收留他。”

“怎么在葬礼上放这个新闻啊？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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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或真或假的悲悯叹息，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嗡嗡作响，却无法真正渗入他凝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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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夹杂着响起一两声因极度惊讶而倒抽冷气的嘶声。

沉重的、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敲打在光洁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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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茫然的抬起头，发现自己被几个人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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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脸上虽有岁月流逝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底子。

他虽同样穿着黑色丧服，但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礼服面料的深沉暗纹流转着若隐若现的冷光。一枚低调却极尽奢华的胸针别在领口，无声昭示着来者非凡的身份与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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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蹲下身，视线与男孩平齐，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神却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个待评估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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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就是孔林吧？”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YyW6dA0r

开口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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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的大脑因过度的悲痛早已凝滞。

随着男人蹲下身，那张脸在他面前放大，孔林被一种惊悚的相似攫住了——这张脸的轮廓，那眉眼间的某些角度，与父亲竟重合了七、八分。

这张骨相相似却漠然的陌生的脸，像一根针刺入了他混沌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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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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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埃尔德•卡特尔。”

“严格意义上。”他顿了顿，“我是你父亲的弟弟，也是你未来的监护人。你可以先叫我叔叔。”

埃尔德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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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有弟弟？亲戚？

孔林仍记得父亲生前是怎么被那些人议论的。

即使他和母亲是自由恋爱，但因为父亲对所有人都自称是孤儿，还是自由职业者，而母亲是内城颇有名望的世家名媛，他们虽极其相爱，却因无法满足门当户对的期许而饱受非议。

起初这段爱情也并没有得到外公外婆的允许。可就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日子，他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同意了婚事，甚至像是怕夜长梦多似的，火急火燎地操办了婚礼，把母亲匆匆嫁了出去。

这背后的缘由，孔林无从得知，亦未曾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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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看着眼前依旧一脸茫然的孔林，侧首对身旁侍立的一位白发老人道。

“管家，带小少爷回去收拾行李。”

“处理妥当后，直接送他回宅邸，我去处理后续的领养手续。”

话落，他抬手轻轻按了按孔林的头顶，随即起身，无视周遭惊疑交织的目光，迈着沉稳的步子迅速消失在大厅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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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称呼为管家的老人走上前，朝孔林微微半鞠躬后开口。

“少爷，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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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少爷反倒是吓得孔林一激灵。

“呃，那…现，现在吧。”他结巴了一下。

“还有，您，您为什么要喊我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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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一听，笑了：“规矩如此，我如果不喊，是会被责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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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样吗…”孔林有些无措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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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跟随着管家以及几个和保镖一样的人离开灵堂前往停车场。

短短不足两百米的距离，无数身影试图突破保镖们的阻拦接近孔林，想要说些什么或表达什么。然而伸出的手、焦虑的面孔、嘈杂的呼唤，都被保镖们用身体和手势坚决地挡在了界限之外。

人群拥挤而混乱，保镖们费力地维持着秩序，用身体隔开涌过来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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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混乱的推搡中，一只速度惊人的手，精准地探入孔林外套的口袋，将什么东西给塞了进去。

孔林下意识地一僵，几乎就要惊叫出声，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只手的主人——那张被疲惫和巨大哀痛笼罩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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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熟悉！是父亲最好的兄弟，那个常来家里蹭饭，总是笑嘻嘻地给他调望远镜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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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迅速收回手，向孔林传递了一个极其短暂的、饱含深意的眼神，随即像是被拥挤的人群推向后方，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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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的心脏狂跳起来，但手依然紧捂着那口袋，仿佛里面藏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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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一行人艰难地挤出汹涌人潮，来到了相对安静的停车场。孔林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但手依然没有离开口袋，掌心里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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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物大部分都已经被母亲娘家的人收走，导致房间显得格外冷清。

这间一厅两室的小小居室，曾经是包裹着他们一家欢笑与烟火气的温暖巢穴，如今却只剩下空旷的回音和挥之不散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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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最后一次回望这个浸满回忆的空间，目光依恋地扫过每一寸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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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该出发了。”

管家平静无波的声音在门口的空旷中响起，同时，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男孩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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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下意识地握紧了拉杆，手指微僵。

过去在家里，这些都是自己动手的事情。这突如其来的“服务”让他感到陌生而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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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手悬停在那里，姿态恭敬却不容拒绝。

孔林迅速看了一眼他平静的脸，意识到这就是“规矩”的一部分。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0pybiBhR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松开了手，让管家接过了沉甸甸的箱子，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这个曾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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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驶出街区，起初在熟悉的城市街道中穿行迂回，东拐西绕。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NYh9fVJF

但渐渐地，道路拉直，车流变得稀少而有序，车轮坚定地朝着远方那个巨大而压抑的目标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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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爷……爷爷，”孔林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上了这个尊称，“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MIJWEXFg

脑海里想问的太多，筛选后他决定先挑最重要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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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斟酌着词句，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是卡特尔家族直系的长子，老族长最看重的继承人。在商场上…也天赋卓绝，手腕非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外人眼中，他是毋庸置疑的接班人。”

除此之外，管家不愿再多说，那份刻意的保留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孔林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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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看重？继承人？

那为什么父亲会离开，会自称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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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卡特尔”，点开百科。屏幕上瞬间汹涌而出的信息像海啸般冲击着孔林的认知：

【卡特尔界墙工业集团】【中心城四大家族之首】【商业与金融垄断巨头】【创立于星门事变初期】【城市奠基者】…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t6LptFSv

这些冰冷而宏大的字眼，特别是那大写加粗的 “界墙工业集团”，与他记忆中的父亲形象剧烈地冲撞，撕扯，显得格格不入。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mt8zQE8v

他完全想象不出父亲穿着考究西装、在摩天大楼顶层运筹帷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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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孔林手一颤，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急迫地穿透车窗，死死钉在不远处那堵本以为早已融入自己日常生活的庞然巨物上——界墙。

这就是百科里那个名词所指的实体，是卡特尔家族“界墙工业”最直观的成果。

那个永远带着温和笑容、会耐心陪他看星星的父亲，他真正的来处，竟是这堵界墙背后的世界？

那个他熟知其名字、知道它用来抵御星门怪兽、分隔中心城与内城的庞然大物... 竟然是由那个叫卡特尔的家族一手建造并掌控的？！

这个认知荒谬得令人窒息，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孔林突然感觉自己和父亲之间，仿佛突然被这堵巨墙隔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遥远，更加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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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此时已经距离界墙很近了。一道巍峨得仿佛连接天地的巨大灰墙横亘在前方，墙体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铁灰色的冷硬光泽

墙顶上方，探照灯缓慢地左右扫视着。

下方墙根处，一群穿着统一米色外衣的士兵挎着武器，正踏着步伐巡逻。远远望去，能看见他们颈间隐约有亮光在规律性地闪烁。

而前方通道上，等待安检的车队排成长龙，沉闷的引擎声在压抑的空气里低吼。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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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车子却在接近安检口时，毫无预兆地拐向一条不起眼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幽深隧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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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不用过安检？”

孔林心中的惊诧不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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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除了关于孔林父亲的问题保持着近乎刻意的沉默，对其他事似乎知无不言。

“四大家族的车牌免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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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深邃隧道中平稳穿行了约莫几分钟，驶出出口时，仿佛为了给孔林接受现实的时间，车速明显放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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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光线迫使孔林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待他适应强光看向窗外时，眼前的世界铺展开来——那是与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内城相比，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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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大厦的建筑风格与内城截然不同，街道宽阔得惊人。行人稀少，衣着考究，步履匆匆。空气异常干净，甚至带着一丝人造的清新气味，过滤掉了内城熟悉的尘土和尾气味道。

绝对的秩序感取代了内城的喧嚣嘈杂，这里的一切都高效、严酷、闪耀着财富与权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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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那句“金碧辉煌的不夜城”的描述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眼前的中心城，远非“金碧辉煌”所能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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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更像一个由光、金属、玻璃幕墙和绝对规则构成的钢铁巨兽，正无声地用它的存在本身，宣告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与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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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中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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