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夢記徵稿：幻夏 - 微小說《薔薇》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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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微小說《薔薇》

汝嵉

Jul 18, 2025

19

4 分鐘 1,068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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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只聽急雨打篷，午夢初驚。眉間微暖，一睜眼，見景漏疏葉間，綠槐斑駁。自長椅涼簟起，深院荷池珠亂跳，才覺是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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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下暑風盈袖，疏雨濕紗。自我記事起，院子總瀰漫著薔薇濃香，卻滿園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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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撥小扇，忽聞人聲擾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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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梅舜，見過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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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撐傘自門而入，爹爹引其至書齋。過院時，梅舜似是往我看來，連忙隨手摘下青梅一個，俯首作吃。眼梢卻不忘細細打量，梅舜手中破爛的油傘、被雨水沾濕的衣擺、鞋頭上骯髒的泥污⋯⋯彷彿打擾了院子的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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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對爹爹說，想有日能到院子外的大街小巷看看，被他嚴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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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髒亂污穢，非你所喜愛；人心叵測，亦非你能應付。偌大庭院，鳥語花香作伴，魚戲荷翻為友，豈不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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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為我建的院子自是悠哉安閒、靈動可愛；可牆外老傳來悠揚歌聲、歡愉笑語，使我心生好奇；空中總可見紙鳶乘風、火花沖天，令我嚮往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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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院子裏十多載的光陰，也是無憂無慮、怡然自得。我不知爹爹官職為何，反正是數日才能見上一面。雖忙於官務，可得閒時也不忘與我暢談，伴我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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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常帶我玩潑墨，把朱紅顏料和水，往窗紙一潑，千朵萬朵薔薇開，好看極了。院子的窗紙大多都有潑墨紅花，想必爹爹閒時，也最愛玩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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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院子裏的時日，也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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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就是想踏出那道厚重的宅門，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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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舜在爹爹書齋待過一個時辰，此時驟雨新霽，蜻蜓戲荷尖。我踏出簷蔭，走到書齋門前，裏頭傳出清脆棋聲，料爹爹還得好一會兒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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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當間日光滑落，我抬頭仰望，院外探進來的夾竹桃枝，彷彿在邀我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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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眼紙窗上正博弈的兩個剪影，一念之間，便撒腿穿過庭院，奔到聳高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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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檻快與膝並齊，我抬腳一跨，裙擺掃過橫木，粉紗徒添一抹灰。雙腳落地，我終是踏出了這座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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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門外，大道百花錦簇、馬蹄疾飛，確實是幻想裏的人聲鼎沸、熙來攘往般模樣，我雀躍得不自覺般小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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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滿目之下，我無所適從：一輛輛驢車擦肩而過、一籃籃青菜推搡擠擁、一輿輿柴薪橫衝直撞⋯⋯孑然佇立的我，之於外頭似乎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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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退回路邊，駐足酒樓外，自窗欞往裏窺看，見酒客推杯換盞，暢談闊論，不禁側耳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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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中狀元的梅舜，真個看不透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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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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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宰相當朝獨大，無論新貴、寒門，均是刻意逢迎、唯唯諾諾。惟這梅舜，卻當眾違背李相的意思，大概要走霉運了，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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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我還聽說，李相早有意除之，說不定何時，就將他殺掉，拋屍荒野，任烏啄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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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他殺掉，拋屍荒野，任烏啄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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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一哆嗦，如此殘暴兇狠，外面果然非我能應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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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顧金釵滑落，我拔腿就跑。鬧市雜景，便如水流一般於眼角處消逝，悠悠去盡，始得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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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舜明明安然無恙出現在院子，我怕甚麼？院子是這世上最為平安無虞之地，梅舜更是正與爹爹對奕，閒情逸致，有何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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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果然是人心叵測，爹爹所言極是，還是院子好，我再也不偷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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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院子，薔薇香似是愈濃。朝爹爹的書房一看，棋聲已歿，窗紙上一朵朵鮮紅薔薇，燦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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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又在玩潑墨，可真好看。只是爹爹也太不小心，竟把紅墨都灑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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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噘噘嘴，且回房午憩去了，一覺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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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散文》始祖與處刑者

#2 《詩》夢夏

#3 《微小說》夏夢

#4 《微小說》橘子汽水

#5 散文《致謹啟：十九個夏天》

#6 《微小說》沙灘與話梅糖

#7 《散文》聽見蟬鳴時

#8 散文《籠中鳥》

#9 《詩》盛夏留白

#10 微小說《薔薇》